她当时用的是长枪,江湖人是不会用长枪这种马上兵刃的,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用。但是,这世上上过战场的人何其多,并非只有赢疏邪会,而泰小四如今还在假扮赢疏邪,他不应该怀疑的。何况当日劫法场时,她用的是剑,所使用得武功招式也是剑招。姬凤离就算是听说过赢疏邪,也没有亲见过赢疏邪用长枪厮杀。
花著雨定了定心神,感觉自己或许是多疑了。
赢疏邪现在还是南朝逃犯,姬凤离但凡有一点怀疑,恐怕早就将她抓住了。哪里还会到北朝去救她?
这一点就说不通!
“元宝,你读的书倒是不少啊,对这里的地形这么熟悉!”蓝冰看了花著雨一眼,眸中隐隐暗含着诧异。
“读书多而已。”花著雨回望一眼蓝冰,目光沉静如水,淡漠宁和。
“元宝,你上过战场吧?长枪舞得不错,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啊,平日还真没看出来!”蓝冰淡淡说道。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凛,抬眸看蓝冰,但是,这厮也是一个会掩藏情绪的高手,从他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他身后的铜手,倒是闻言挑了挑眉,一脸好奇地望着花著雨,似乎极是疑惑,如若他们怀疑她是赢疏邪,铜手恐怕就不会是一脸好奇和疑惑了。
花著雨眼光余光瞥向躺在毡毯上的姬凤离,却见他枕着胳膊静静阖目,像是已经睡着了,对蓝冰和她的话根本不在意一般。
花著雨微微松了口气,抬眸平静地望着蓝冰,唇角勾起一丝苦涩,有些凄然地说道:“是啊,我确实上过战场,像我们这样的江湖浪子,什么没有做过。可叹还是报国无门,最后沦落到入宫做了太监,原以为能施展才华,谁知道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
铜手微有动容,这世上有谁是甘心情愿做太监的。
蓝冰低低叹息了一声:“像元宝这样的人,做太监确实可惜。你晚上要照顾相爷,我命人在隔壁帐篷搭了一个小帐篷,你过去歇着吧。”
花著雨正求之不得,微微一笑便从姬凤离的帐篷中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黑沉,温暖明亮的火把光照映在营地周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将士们的帐篷,排列整齐,场面宏伟。兵士们轮番歇息,那些站岗的兵士迎风肃立,整齐划一的队列刀戟林立,盔甲鲜明。
南朝已经停止了攻城,北军那边也没有动静,战场上静悄悄的,除了巡逻兵士的脚步声,便是旗帜被夜风吹动的声音。
姬凤离的帐篷一侧,果然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帐篷,花著雨曼步走到帐内。帐篷内东西简易,都是一些日常所用之物。
从南朝到肃州,一路北行,走了上千里,花著雨都是和其他兵士挤在一个帐篷内。今夜,是她首次有了自己的小帐篷。将足下的鞋子褪下,她缓步走到铺在地面的毡毯上,慢慢躺了下去。
原本已是极累,但是心事繁杂,一时也睡不着。
日后在这个军营里,恐怕更应该小心翼翼了。只是,她已经显露了才能,若是再刻意隐瞒,倒是更令人怀疑了。不如趁势放开,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报国无门的江湖浪子,如今得了机会,要好好施展一番才华。xǐυmь.℃òm
监军帐内。
姬凤离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从蓝冰和铜手脸上掠过,锋锐而清冷。
“相爷,元宝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相爷冒险将他从北军手中救出来,想必是要重用他吧!”蓝冰淡笑着问道。
他觉得为了避免要相爷断袖,自己在相爷面前以后就不能露出这样的想法,就当相爷对他是惜才。
“最近可有赢疏邪的消息?”姬凤离侧身问道。
蓝冰轻笑道:“有的,这是京里新传来的消息,刚刚收到。”他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笺交到了姬凤离手中。
姬凤离接过信笺,快速看完,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幽深的长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赢疏邪又在禹都出现?”
蓝冰颔首小心翼翼问道:“相爷,赢疏邪在禹都出现,他会不会进宫去刺杀太上皇?”
“不会的!”姬凤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笺再看了一遍,眯眼将手中的信笺投入到一侧熬药的小火炉中,火舌吞吐,青烟袅袅,那张信笺瞬时便化为灰烬。
“银面、银枪、天涯明月刀、白色追电马……”姬凤离侧身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在身下的毡毯上慢慢敲击着,薄唇轻勾,笑得些许温雅些许惫懒。
有时候,装扮的越是像,反而不是真的,倒像是在掩饰隐藏什么!而真正的赢疏邪……
姬凤离微微眯起了眼,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了!赢疏邪啊赢疏邪,以为骗了他一次,这一次他还会上当吗?
“相爷……”铜手对姬凤离的笑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蓝冰,当初我派人去调查元宝的身份,你再把当日的结果给本相说一遍。”姬凤离淡淡问道。
“元宝最先出现在醉仙坊,在那里做了几天琴师,有一日被皇甫无双盯上了,将他抓到了宫中,做了太监。因为他是突然出现在帝都的,所以关于他的身世还有其他都没有查出来。按说,像他这样容貌的人,见者印象应该很深的,可偏偏就是查不出来!”蓝冰也觉得奇怪,当时,他拿了元宝的画像,给了各地的线人,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无所知,从未见过此人。
“这不奇怪,或许他的容貌从未外露过!”姬凤离勾唇笑了笑,凤眸中清光潋滟。
铜手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他越发听不懂相爷的话了:“相爷,为什么没有外露过?”
姬凤离瞥了铜手一眼,懒懒说道:“可能他在深山中学艺吧!”
“怪不得呢!”铜手皱眉说道,他还真的信了姬凤离的话。
蓝冰却并不信姬凤离的话,隐约觉得相爷是知晓了什么,但是,他似乎不愿意说出来。
铜手听他们提起了元宝,黑脸又涨红了,好似断袖的是他一般。半晌他忽然插嘴道:“说起来元宝也挺可怜,原本可以做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不想却成了不男不女。当日,属下派人到宫中悄悄打听元宝,听东宫的侍卫说,是葛公公亲自动的手,葛公公可是宫里有名的刀手啊,做了一辈子这种事情了。他下的手,听说元宝当时走路都踉跄了,血流了好多……”
帐内微黄的烛火照亮了姬凤离绝美的脸,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心情波动,他的脸苍白至极,连薄唇也泛着清冷的白色。搁在毡毯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眸中闪过深沉的哀凉悲凄。
蓝冰也沉默了一瞬,确实可怜。何况,这个元宝看上去还是一个骄傲的人!不过,纵然如此,他依旧是男人,还是被葛公公阉了的男人,他是决不能任由相爷深陷下去的。
蓝冰冷冷瞥了一眼铜手,示意铜手住嘴。
?“相爷,这仗我们要如何打?要不要传王煜来议事?”蓝冰忙悄悄转移了话题。
“不用了,本相今日有些累,今日就不议事了!蓝冰,你命人传信,让西江月悄悄准备粮草和冬衣,以备不时之需。”姬凤离疲惫地说道,睫毛一敛,阖眼躺在了毡毯上,“你们先退下吧!”
蓝冰吹熄帐内烛火,和铜手一块儿退了出来。
“蓝冰,我们的粮草不够用了吗?”铜手皱眉问道。
蓝冰叹道:“相爷是未雨绸缪,朝廷那边的事情,很难预测。”
南朝军队和北朝军队一个在阳关城内,一个在阳关城外,形成了对峙局面。
姬凤离依照花著雨的计策,派一队精兵断了阳关的暗河,切断了阳关城内唯一的水源。三日后,萧胤的军队撤出阳关城。
南朝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阳关,这令南朝军士军心高涨。然而,花著雨心中却有一丝隐忧,她隐隐感到,以萧胤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南朝军队进驻阳关,在阳关以北十里外安营扎寨。
姬凤离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每日里已经能出帐走动了。花著雨这些日子完全成了他的贴身护卫,照料他吃药敷药。
但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探子暗报,西凉有异动。
一瞬间,肃杀和紧张的气氛好似阴云一般密布在军营上空。
花著雨早就知悉,萧胤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果然啊,他原来是在等西凉。前段日子,她率军大败西凉,使西凉军大伤元气,军队伤了过半。西凉才被迫和南朝签订了臣服的合约,如此被压制,西凉必定是不服气的。
或许,西凉早就有了和北朝合作的念头,当日,她还是以北朝公主卓雅的身份在北朝时,西凉的新国君就曾经去求亲,不过,当时她选择了东燕的斗千金。
如今,西凉和北朝终于合作,南朝因此陷入两难境地。
西疆梁州虽然也有守军,但是,却没有花家军的实力了,而且,西凉是臣服南朝的,是以梁州如今的守军只有两万,恐怕无法抵挡西凉的攻势。京师禹都倒是还有十万军队,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根本无法援助。
北疆距离梁州最近,但,他们若是率大军前去援助,阳关这边势必会被北朝攻破,中原门户大开,北朝铁蹄一路南下,天下大势,便危如累卵。同样,若是不去援助梁州,梁州若被西凉攻破,南朝的西大门就算开了,南朝同样危矣。届时天下大乱,大战将在南朝境内打响,南朝百姓将要遭受战乱之苦。
姬凤离再顾不上身上伤势,召集军中千户以上的将领全部到中军帐议事。花著雨只是一个侍卫,但是,姬凤离却特准她也去中军帐。
帐篷内,姬凤离和王煜坐在大椅上,一众将领讨论的热火朝天。
“必须去援助,不然西凉势必会攻破梁州!”
“可是,我们这里和北朝的兵力实力相当,一旦抽掉了兵力,这边马上就会失守!”
“我们可以在这里先和北军开战,将他们打败后,再去援助梁州。”
“你说得轻巧,我们能这么容易击败北军的话,就不用在这里讨论了!”
“这一次恐怕梁州和阳关难以两全了!”
不管是主张去援救的,还是主张不援助的,底气都略有不足,因为他们的兵力不够。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援助,但是,在出多少兵力的问题上又开始了争执。
南朝兵士二十万,北朝军士二十万,西凉兵士十万。
若要成功击败西凉军,大军势必要向西疆抽调十万大军。如此一来,阳关驻军就只剩下十万兵力对抗萧胤的二十万大军。这样阳关能否守住就难说了。若是抽调的兵力少了,西疆那边也危险。
这真是一个难题。
面对众人热火朝天的争议,姬凤离一直坐在大椅上不动声色。单手支着下颌,神色慵懒,雪衣如水漾开,透着优雅淡定的气质。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一个决策错误,南朝军士将全军覆没,南朝或许就灭亡了,姬凤离竟然还如此闲散淡定,这让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莫非,他已经有了良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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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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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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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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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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