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离吹了吹茶水,淡淡说道:“那媚术对断袖、女子和太监是没有作用的。”
“原来如此!”蓝冰一脸的恍然大悟,“属下就知道相爷是故意的。相爷你真是吓我一跳,若你真是断袖,蓝冰每日里随着相爷岂不是提心吊胆,担心贞洁不保。”话音方落,眼前一股劲风朝着他的嘴袭了过来,他慌忙闭嘴,恰巧咬住那突袭之物,却原来是一颗花生。
蓝冰嚼了嚼咽下去,道:“相爷,您真的任由这个元宝坏了您的清名?”
“本相正求之不得呢,否则今日便不会要他陪着本相去青楼了。”姬凤离靠在卧榻上,茶盏上方水汽氤氲,映得他一双墨瞳温润和明。
谣言,似乎总是比人们想象的要传播的快。没几日,整个帝都都传遍了左相大人宠幸花著雨的消息。这是花著雨第二次荣登南朝禹都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频繁之人榜首。
六月,青江发生水患,左相姬凤离前去治理,随行还不忘带上花著雨,这件事,更是笃定了谣言的真实性。
花著雨并不明白姬凤离何以要带上她,其实她更不明白的是,姬凤离如今已大权在握,像这样治理水患的事情,他交给其他官员即可,何必自己亲身前来。
抵达宣州后,花著雨才惊异地发现,这一次的水患原来如此之大,竟是冲垮了青江堤坝,若不及时治理,下游的三个市镇很快就会被淹没。途中接到探子回报,水患最严重的是宣州,姬凤离即刻吩咐马夫驾着马车向宣州而去。
第二日中午,他们终于抵达宣州,马车沿着官道上到山脚下的高坡处,姬凤离披着墨黑的雨氅从马车中漫步走了出去。
宣州城正弥漫在连绵不断的阴雨之中,偶有闪电撕开厚重的云层,照亮了阴暗的天空,接着一声炸雷,惊得人心惶恐。
他凝立在高坡上,举目望向前方,温玉般的侧脸,在绵绵雨幕中有些朦胧,但一双狭长凤眸,却乌黑晶亮,眸中闪耀着一丝犀利。
这样的神色,花著雨从未在优雅温润的姬凤离脸上见过。
宣州城中情况不明,姬凤离派随行水性好的兵士凫水至城中打探情况。过了两个时辰,派回去的侍卫回来禀告道:“水位依旧在上涨,已经淹没到四尺多高处,城中的老弱妇孺以及不会凫水的都已经爬到了房顶和大树上避水。连日的大雨,许多灾民都已经病了,城中却无药无粮。有一些水性好的,已经凫水出了城,都在宣州城外的破庙处避雨。”wWW.ΧìǔΜЬ.CǒΜ
姬凤离仰首看了一下依旧连绵不断的大雨,凤眸中划过森森冷寒。花著雨心中明白,如若不及时治理,只怕不出三日,宣州便要尽数淹没在大水之中。
“朝廷赈灾的粮药估计两日后才能到,你们以朝廷名义先到邻近州府去筹集粮药,想办法运送到城中。另外,在破庙附近搭建一些帐篷安置灾民。赶快去吧!”姬凤离冷冷说道,威严而冰冷的语调,带着沉沉的压力。
?兵士们得了命令,便分头去行动。
随行侍卫早已为姬凤离搭好了帐篷,姬凤离疾步走入帐内,褪下墨色防雨斗篷,命人取来宣州的城防图,凝神看去。内里的官袍已经半湿,下摆沾着泥水。随行的侍卫拿来干衣,想要为姬凤离换上,他凝了凝眉,道:“不用,本相一会儿还要出去!”
他负手凝立在桌案前,盯着城防图看了良久,啪地放了下来,披上防雨斗篷,快步出了屋。
“来人,备马!”他冷声吩咐道。
侍卫慌忙牵了马儿过来,姬凤离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沿着山脚冲了下去。花著雨和一众侍卫也慌忙上马追去。
风势渐猛,将身上的防雨斗篷吹得簌簌作响,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地下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水洼。一行人在风雨中沿着宣州城外转了一大圈,看到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水。城中的百姓已经被堵在城内,根本就没法出来,水也不太深,大的船只总是搁浅,小舟进去,每一次只能接几个人出来。若是不及时退水,恐怕城中死亡人数会更多。
天上闷雷滚滚,前方的一棵大树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树下躲雨。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如同一把利剑在大树顶端劈落。
花著雨惊呼一声,只见雨幕沉沉,那一瞬的电光中,花著雨看到一道黑影在眼前疾闪而过。黑色的防雨斗篷被风吹起,在他身后猎猎飞舞。斗篷的帽子掉落下来,或许因为速度奇快,一头乌发在空中狂妄甩开,如一线直直流瀑。闪电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亮起,似乎是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一个陪衬。
他左臂一探将小女孩揽在怀里,右手使劲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
一声炸雷过处,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已经齐腰折断,砸落在那男人和小女孩避雨的地方,化为一段焦干。男子扑倒在泥水中,吓得良久都没有爬起来。小女孩依偎在姬凤离怀里,早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花著雨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自己是被这惊雷吓住了,还是被姬凤离的所作所为吓住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男子跪倒在泥水中,不断地给姬凤离磕头,脸上身上满是纵横的泥水。
姬凤离弯腰将怀中的女娃放到他身前,淡淡说道,“不要在大树之下避雨了。方才朝廷已经在破庙附近分发了帐篷,你们可以暂时住到帐篷之中去避雨。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人哆嗦着才地下站起身来,“不知恩公要问什么?”
“你是如何从城中逃出来的,出来时,城中情况如何了?死伤可多?”姬凤离温言道。
男子一听,眼眶一红,泪水就滚落下来了,和着脸上的泥水真是令人看了心酸。
“小人是从城中凫水出来的,小人的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儿子已经被水淹死了。一家人只剩下小人和闺女了。城里死了不少人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抹眼泪,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身前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大官,双眼一亮,“您是不是从京里来的高官,您一定要为我们百姓做主啊。那个王富贵,他贪污了朝廷修堤坝的银两,这堤坝根本就是草草修就的。去年下大雨,朝廷拨了十万银两,说是再把堤坝加固,可是他只是派人做了做样子,根本就没有加固。不然的话,这堤坝也不至于这么容易被冲垮,淹没了宣州啊!”
姬凤离慢慢直起身子来,墨袍在雨雾里翻飞着,狭长的眸中闪过幽幽冷寒。
“这件事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你先起来,我再问你,宣州城外可有地方泄洪?”姬凤离俯身将男子从泥水中拉起来,凝眉问道。
“宣州附近三个市镇,都已经被淹了。不过,上游处倒是有一个地方没有市镇,我们去求府尹,府尹就是不肯在那里开闸放水。”男人抱住小女娃,凄然说道。
“什么地方?”姬凤离凝眉问道。
男子缓缓说道:“是皇家所建的青城行宫。”
花著雨神色一凝,南朝朝廷的确在青江上游处建有一处青城行宫,占地千顷。后来,皇家又在青城山上新建了青江行宫后,那处行宫便差不多闲置了,基本上已经无人居住。
“青城行宫?”姬凤离凤眸一亮,对着那男子说了一声,“多谢!”命令身后的侍卫将这个男子和小女孩安置到暂时居住的帐篷中。他又命人去寻青江上游的市镇分布图。
雨势太大,回到暂时居住的帐篷后,身上的衣衫都已经尽数湿了。姬凤离顾不上脱下衣衫,将侍卫寻回来的图放在几案上,细细查看。
“铜手,”他合上图纸,淡淡命令道,“给你三百御林军,你带领他们到青江上游,将青城行宫内的人员转移,然后在青江挖坝泄水。”
铜手瞪大了眼睛,沉声道:“相爷,真的要把青城行宫淹没?用不用去向小皇帝请旨?”
姬凤离勾唇一笑,眸中漾出点点冷寒,“那个行宫本就不该存在,现在淹没了正好。快去,请旨以后再说,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
铜手答应一声,忙下去了。
“蓝冰,你带人去查一下宣州府尹王富贵!”姬凤离坐在椅子上,吩咐蓝冰道。
蓝冰也下去了,姬凤离这才靠在椅子上,将视线再次专注于几案上的布防图。
花著雨站在帐篷内,她倒是没想到,姬凤离竟然敢将皇家的行宫淹没。换了任何一个官员,估计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都不敢这样做的。别说不敢,估计就连请旨都不敢去。虽然如果这事情让她做,她也会这样做。但是,姬凤离这样做,她就有些不能接受。
难道,他真的是为民的好官?她不相信。或许,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吧?也或许,是自己把持了朝政,权利大了,不用将小皇帝看在眼里,这是在炫耀他的权势吧!
无论如何,姬凤离在她眼里,都是一个奸诈小人!
姬凤离看得太专注了,过了很久,他才将视线从图上转移到花著雨身上。似乎到了此时,才记起他身边还有个人儿。他抚着额头轻笑道:“宝儿,去换衣服,瞧你一身湿淋淋的,别冻伤寒了。”
花著雨也才意识到自己全身湿透了,不过,幸亏是披着一件大厚防雨氅,倒是看不出什么!
“相爷,我上哪里换衣服?”花著雨扫视了一下帐篷内。这个帐篷姬凤离的帐篷,他们是来治水患的,她也不好意让姬凤离再为自己搭一个帐篷。
姬凤离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幽冷,唇角挂着温雅的笑意,道:“你和本相一个帐篷,自然是在这里换了!”
花著雨其实早想到了事情会这样子。不过,这次来治水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她不和姬凤离一个帐篷,那也得和别的男人一个帐篷。再说,就算是有女人来,也不可能让她和女人一个帐篷的。
她掳了掳身上湿淋淋的雨水,看到姬凤离依然在那里专注地看图,她快步走到屏风后,将披在身上厚重防雨斗篷脱了下来。里面的蓝色男衫已经尽湿,花著雨迅速将衣衫褪下,又迅速地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这大约是有生以来换衣最快的一次了。
换好了衣衫,她探头向外望了望,见姬凤离依然在那里看布防图。她又悄悄地将头上的发带解开,用一件干燥的锦帕擦了擦,头发已经湿透,不擦干在这样的天气里很容易得风寒的。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雨声却依然越来越大,呼呼的风吹的帐篷猎猎抖动。
花著雨正在擦拭着,听见有脚步声朝这里走了过来。她心中一惊,慌忙将洒落在肩头的长发飞速扎了起来。她这样长发披泻的样子,若是被姬凤离看到,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元宝,”姬凤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随着尾音落下,他的人已经转过屏风。
?花著雨一颗心咚咚跳着,伸手拢了一下发髻,故作淡定地说道:“左相大人,您进来做什么?”
姬凤离浅浅笑了笑,漫步走到床榻旁,将自己身上湿淋淋的外衫也褪了下来,淡淡道:“自然是换衣服了!小宝儿,你把本相的衣衫拿过来。”
花著雨凝了凝眉,姬凤离出门也不带个侍女,到现在倒拿她当丫鬟使唤了。她起身找到姬凤离的行囊,取出一袭玄色宽袍,递了过去。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花著雨快步出去,只听得外面侍卫禀告道:“相爷,宣州府尹求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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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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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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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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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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