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个小贱人咬我!你看她将妹妹脸打的都要破相了!”宁文泽气道。
宁振海扫了一眼,语气一松,“就一点小矛盾就值得闹成这样?你妹妹是名门千金,你竟然带着她出来胡闹!回头我再罚你!”
“你们还愣着干嘛?叫夫人过来!我倒是想看看她是怎么管这个家的?!”宁振海又是一句。
这一家之主的势气可是无人敢挑衅,没过一会儿,宁夫人就已经赶来。
看到昏睡的宁明月以及一双儿女的狼狈,这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不过,片刻隐忍。
“振海,怎么了?”宁夫人道。
实际上,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将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你还有脸问,你瞧瞧你这一对儿女!简直无法无天,光天化日就想杀人!你不要脸面,我宁家的祖宗还要呢!”宁振海冷道。
此话一说,宁夫人脸色一白,歉疚道:“振海,你先别生气,文泽是鲁莽了,回头我一定狠狠教育他,您也知道,他平日里学的都是些经商的本事,为人处世还不精通,我已经专门找了老师,以后会好的……至于可馨……”
说到这里,宁夫人瞬间掉了眼泪:“咱家宝贝怎么变成这样了?振海,女儿还小呢,什么都不懂,可是谁欺负她了?你可一定要为她做主!”
宁振海脸上的不悦散了不少。
实话说,看到儿女这样,他也心疼,尤其是宁文泽,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且可馨这孩子平日里很乖巧,总是逗他开心,眼下竟然被打成这样,也不知道这宁明月发的什么疯!
“别哭了,都是明月这孩子闹得,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决定,这丫头怎么惩罚,这么小的你年纪就敢爬在兄长头上,甚至欺负妹妹,简直不像话!”宁振海顺着心意改了口。
宁夫人一听,心中一颤。
按照她自己的本意,自然是杀了最好,只不过如果真那么说,恐怕今儿要受罚的就不是宁明月而是他们娘仨了。
思虑一番,道:“振海,咱们家以前在老太爷身边的那位老管家不是退休了吗?他前些日子和我说了,剩下些几年光阴他要回乡下养老,我看这样吧,让明月跟着去磨练磨练性子,今儿她能这么没规矩,指不定哪天又冲撞了贵人,你说是不是?”
乡下?十万八千里的地儿,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那老管家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多久?甚至到底是谁照顾谁都说不定呢!再说了,这给多少钱不都是她说了算吗?这头几年避免闲话,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的,不过能让这个贱种滚开视线,花那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宁振海一听,皱着眉头。
不过几秒之后,慢慢舒展开来,“也好,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毕竟是宁家的小姐,吃穿不能短了,多给点钱,让老管家找些老师好好教导,免得以后再闹出这样的幺蛾子!”xiumb.com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周边的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
宁夫人,宁家贵妇,高傲的看着地上小巧的一团,轻哼的一声,言语冷淡:“没听见老爷说的?带她去老管家那里,等她醒来之后就可以走了!”
轻轻一句,决定了命运。
在场佣人心中无不叹息,生在这豪门贵家,却还不如一个普通孩子来的轻松,卑微可怜的活了这几年,如今却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断了做千金的路。
不过也好,比起在宁家这些日子,在外头应该更自由一点,以后做个平凡的女人嫁夫生子,也算幸福。
宁明月还没醒,人就已经被送了出去。
按理说,那老管家本该过了年才走,可如今因为宁明月,却不得不提前离开,心里也攒着一口气,不过仔细一想,这往后有个小丫头在身边也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强,这才又和善几分。
做宁家的管家自然少不了赚钱,不过这老管家身上出了些养老钱之外,剩下的早就给了几个儿子,儿子又不孝,没人多管。
当天,一老一少坐上了回清源镇的车,宁夫人担心宁明月醒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一路派人跟着,随时汇报。
甚至当他们到了清源镇之后的一个月内,那些人还没离开,直到发现宁明月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宁夫人这才放心。
宁明月没闹,是因为她清楚知道自己闹腾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想回宁家,可也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晋哥哥,第二,她不甘心,虽然她懂得不多,可总觉得这么被赶出来,心里不舒服。
只是,这样的情绪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平和下来,因为她发现,外头的世界比宁家精彩的多。
这里是清源镇,风景优美,环山环水,老管家每天会给她钱买东西,不会饿着,虽然她从那一天起要承包老管家的所有吃喝。
一开始,老管家对她总是冷言冷语,可两个月之后,老人的态度变了很多,开始和她讲关于宁家的事。
她这才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多的了解,便不再奢望现在回到宁家。
宁家不喜她,晋哥哥不想和她一起离开,那她一个人呆在清源镇应该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奢望着,若有一天她宁明月有了本事以后,一定在那些人的眼前证明自己的存在……
老管家告诉她宁家每个月都会打五万块钱到他们的账户,这些钱在普通人眼里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嘱咐她不能乱花,因为这笔数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
老管家还说,其实这五万块钱多数都是宁夫人用来收买他的,至于寓意,让她自己去想。
她一开始不懂,可后来明白了,为什么老管家刚到镇子的时候,对她冷淡甚至苛刻,原来都是宁夫人的意思,宁夫人想让她死在清源镇,而老管家心软,只在宁家眼线在的时候表现的冷漠一点,也是为了让宁夫人放心,慢慢能忘记她的存在。
清源镇的生活很温和,但却有一个不好地方。
宁夫人将她送来的时候让人传了一些谣言,比如她是个私生女,母亲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等等……
所以无论她走在哪里,总是能看到别人厌恶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从小到大看到的太多,但以前那些人都是因为宁家才会如此,可这些陌生人的敌意却让她觉得自己无比肮脏一般,很不舒服,她有些慌,有些烦,有些怒。
而在这小小的怒意中,开始成长,变化。
……
几个月后的夏天,她上了学。
上学第一天,她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样被讨厌的女生。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知道反抗了,在清源镇这么久,骂人的话学的最精,有人骂她野种的时候,她也会呲着牙全部骂回去,回回都骂的老管家立着最苦笑。
可坐在她身旁的女生不同,她很弱,低眉顺眼,她那时候就想,怪不得她不讨喜。
后来,她知道她叫时青墨,她也被人叫做野种,没有亲生父母,在家里除了养父母以外,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消失。
她的身上总会带着消磨不掉的伤痕,据说是被她的堂哥表姐甚至是姑姑等人打的。
她不小心听到这些的时候,很鄙夷,这是个胆小的女孩子,最起码比自己还没用。
如果被打的是她,那她一定会用晋哥哥教的那几招打回去,就算吃点亏,也不能让别人占了所有的便宜。
按照老管家的说法,她的性子被养的野了,哪像在宁家的时候那般,乖得像只猫儿。
和时青墨同桌的第一年,她们几乎没有说过话,第二年的时候,她们俩一个南一个北,总算没有继续做同桌,宁明月想,总算是甩开了这个包袱,每天看她被人骂来骂去的样子,真是窝着火。
不过后来的宁明月总是会忍不住觉得,也许就是因为时青墨这样“窝囊”的人,她才会那么努力的将别人踩在脚底下,因为她不想被打被骂的人永远都是她。
不是同桌的时候,她们的交流似乎比以前还深。
“我不想和那个野种坐在一起!野种和私生女才配嘛!我不管,我回头一定要找老师调位置,要不然我就不来上学啦,大家都嘲笑我!”这是宁明月听到的话。
话音入耳的第一秒,她不知哪里冒出的怒火,上去狠狠抽了那个哭鼻子的女生两巴掌。
她知道学校是不会开除他的,因为她上学的时候,宁家来了一笔巨款,投资建设了这个小学校,当然,宁明月并不知道,这笔钱,来自另一个人。
被打的女生哇哇的哭,哭的眼睛都肿了,那一次,班里所有同学都怒视着她,可他们胆子小,不敢上前,就只能看着而已。
宁明月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前听到再难听的话,她也能克制,直到忍无可忍才会扑上去,可这一次,那怒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重的多。
而且,下一秒,她从人群中将时青墨拽了出来……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听不到她们在议论你吗!窝囊!没用!”宁明月鬼使神差骂了一句,看到时青墨瞪着自己,眼珠子却睁得比谁都要圆,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你瞪什么瞪!怪不得他们都欺负你,活该!还瞪?有本事打我啊!”
宁明月看似理直气壮,可其实她心里有一点心虚。
她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除非别人针对她,可这个时青墨,却平白无故的被她骂了一顿,真可怜。
不过,她就是生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弱小的人呢?任打任骂的,就算是以前那个在宁家摇尾乞怜的她都比她硬气那么一点。
宁明月的武装,总是在这个卑微的时青墨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强大,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刺猬,谁也招不得惹不得。
可惜她以为让时青墨动怒反抗的时候,却是失望了,眼前这个小女生,那怒视的眼光只是盯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她有点懵。
她觉得这个时青墨心里不正常。
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要忍着?为什么要承受别人的辱骂?好多为什么刻印在脑中,想不出原因来,甚至忘了以前的她不比时青墨好上多少。
宁明月这辈子做的最固执的一件事不是对萧晋,不是对宁家,而是对眼前这个女生,时青墨。
从这一次起,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去攻击时青墨的内心,每次课间,都会走到她的面前,狠狠的骂她一顿,甚至动用各种办法惹她生气。
一开始,时青墨很能忍,咬着牙攥着拳就是不动手。
但几个月后,她开口说了一句“滚”,让宁明月激动的两天睡不着。
一年后,时青墨会在她动手要打过去的时候,适时的阻挡,甚至会在没人的时候,和她打的不亦乐乎。
后面那几年,她们过得太充实,即使头一天打的如火如荼,第二天却依旧能继续互挠,抓的体无完肤。
但让宁明月失望的是,这也只是对她。
面对别人的挑衅,时青墨的忍耐心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厉害,好似一只神龟,关在自己的龟壳里,坚决不伸出头、张开牙齿。
下意识的,她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比如装作无意的找那些欺负时青墨的人的麻烦……
……
平和的时光,没有支撑多久,在她来到这个镇子六年的时候,老管家死了。
她和老管家是有感情的,老管家一走,她觉得自己一个亲人都没了,而且老管家的后事也是被他的儿子办的,当天下午就将遗体接走了,她只有磕个头的时间。
偏偏那个下午,住在附近的一个孩子向她扔了石头,她很生气,将对方狠狠打了一顿,但迎来的是对方的母亲,一个张牙舞爪的妇人。
那个女人口才很好,骂了她很久,想起老管家,她眼前泛着雾,脑袋嗡嗡的响,除了“私生女”三个字,其他的也没听到什么。
她是私生女,这三个字像个魔咒一样,就是的消除不了。
在宁家,她想活着,不被饿死打死,出了宁家之后,她也想活着,却更想活的像个人。
她很想嚎啕大哭一顿,可鼻头虽然反酸,可那眼泪就只在眼眶里打转,落不下来。
连示弱的本事都没有。
“啊!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宁明月有些恍惚的时候,那个妇人狰狞了一句,下一秒她就看到那雾光里,一个身影向那妇人扑了去,咬着那女人的胳膊。
是时青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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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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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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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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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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