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明月楼这群人对宁明月的意义不同,他必然不会在这里耗费时间。
他萧晋心里,这辈子从来没有存在过别人,当初他知道明月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便直接在背地里下手保护,对她身边这群所谓的兄弟防到了极致,更动用了各种蛊虫,怕的就是以后他们之中有人背叛伤了她,可后来,明月请时青墨解了蛊毒不说,更曾反击过。
她曾亲自找上门威胁,决不允许他动她身后那些无辜兄弟一分,否则再也不顾多年情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宁明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地位。她心里,兄弟最重,因为那些人陪着她出生入死,陪着她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在那些兄弟没有得罪他的前提下,她不允许有任何人触碰她的逆鳞。
当然,时青墨不同,与他本就站在对立的角度。
宁明月早就知道时青墨和他之前的交集,所以不选不问,可他也清楚,一旦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杀了时青墨,等待的将是她一生追杀。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她。
这二十多年,陪着他的是蛊虫遍地,是黑红的蛊池,还是爷爷那张从未欣慰过的怒容,可那些,他从来不惧,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不喜不悲,无论什么事情,依旧不慌不乱,曾经就连他自己都以为以后都会是如此,为蛊门为爷爷活着,可后来……
时隔多年后看到那张灵动的神色,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慌与害怕。
那时候,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怨恨,恨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恨自己是萧家的后人,蛊门的少门主!怕她嫌弃,怕越来越动心,他这样只配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如何衬得上皎洁明月?
所以,他胆小的选择躲避,刻意去隐藏那丝卑微的感情。
但是,只要存在,他就不可能彻底抹杀,魔谷那一次,他听到消息片刻都等不了,甚至忘了,一旦让爷爷知道宁明月这个人之后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事到如今,的确证明惹怒了爷爷的后果很可怕,可他这一次,不能退。
如果宁明月成了蛊人,他不介意用整个蛊门为她陪葬!
虽然还有两天时间,可晚去一刻,宁明月要承受的苦便多几分,旁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正常人成为蛊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甚至,两天只是一个基数,两天之内将人救出来,宁明月还能活着,可两天之后,就算救出来也没用了。
所以眼下,萧晋这这眼里收敛不住的焦急。
时青墨看了萧晋一眼,这个男人如果不是蛊门的少主,她倒是希望他能和明月在一起,只可惜,没有如果。
“明月楼这边我会让人守着,萧晋,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真的请了无相真人过来,你的身份也会让他顾忌。”时青墨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萧晋简单道。
时青墨嘴中一噎,既然他自己清楚,那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天时间看似很长,可时青墨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立即让徐老头派人联系太初观,而明月楼这边,更是让童破云派人看着。
童破云本就是哥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一听说时青墨要为首对付蛊门,兴奋至极,直接带着大批人马赶过来,激动的脸色通红,一副听从差遣的样子。
不过,太初观的人最少也要晚上才能过来,时青墨自然不可能一个人耐心的等着。
后顾无忧之后,开始下一轮动作。
时青墨对萧晋还有些防备,而萧晋却也完全猜了出来,最后竟是直接拿出了一副地图,地图展开,时青墨心中一惊。
这地图显然是萧晋自己画的,十分细致,一眼看去,分明直接,不过这张复杂的地图却让时青墨觉得心凉。
“这是蛊门全部?”时青墨问道。
时青墨记得这个地方,想当初她追踪方溪和安云娜,就是到了这个野林子停下的,那地方在郊外,周边很荒凉,很少有人家,林子里坟地很多,夜晚时候十分阴森!
“不是,不过它目前是蛊门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明月在的地方。”萧晋简单一句,又道:“和药门一样,蛊门分有各堂,分设在七处,蛊门据点和其中三处设在京城,剩下四处分别在其他省份,方便采集各种所需药材或是人血。”
“京城那个废弃的半城山庄,是其中之一,也是我住的地方,半城山庄表面没有任何人,不过地下基本掏空,可以说,下面是完美的地下世界,蛊池十八个,以前爷爷……萧汉偶尔回去,但自从我从魔谷回来之后,他就已经转移住在蛊林。”
“蛊林那边也是一样的,都在地下,入口有九个,九个入口是用坟墓做掩护,地下如同迷宫,蛊池比半城山庄那边多百倍。”萧晋又道。
时青墨撇了撇嘴,这何止是迷宫,简直是宫殿。
她那次追踪方溪之后,还特地派人查过那片野林子,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林子里半点可用的药材都没有,荒凉的很,出了林子之后是一些庄稼地,周边有些零星的村民,那些坟墓埋得都是附近所有村子家里去世的人,来路明确,而且因为林子靠山,林后没有上山的小路,所以除非是上坟,谁也不会路过那里。
再者说,那地方坟墓太多,哪怕是白天都是乌鸦啼叫阴气连连,所以根本找不到半点能让人怀疑的地方!
说白了,那地方是祖传的坟地,谁能想到蛊门将大本营藏在那里?
更何况还是地下!
时青墨看着那弯弯拐拐迷宫一样的地图,忍不住汗颜,这么大的工程,究竟是如何在世俗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而且林子只是入口,真正的迷宫是在背靠的山底下!
地图上,那林子底下的迷宫只是个障眼法,可也不简单,恐怕正常人走进去,最低也要两三天才能绕出来,更别说机缘巧合闯进山体中真正的蛊门地界了!
看到时青墨的不解,萧晋解释道:“这个地方并不是爷爷建造出来的,存在几百年了,只不过以前只是蛊门用来避难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外传的,后来蛊门日渐衰退,蛊门的老祖宗发现这地方早晚有一天会用到,所以勒令没一任的门主暗中打造,为后世做准备。”
说话间,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时青墨抿了抿嘴,也不好多问了。
萧晋心里恐怕灰心到极致了,毕竟这是蛊门老祖宗留下的保命符,如今他这个少门主却亲自将这报名的东西告诉了别人。
他从小受的就是忠于蛊门忠于萧汉的教育,而此刻,却是将自己所有的信仰全部违背,如果不是下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决心,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眼下,时青墨调整了心态,虽然依旧敌意,但却稍微尊重了几分,毕竟不论萧晋这个人怎么样,他对明月这份心,就已经足以让她客气相待。
“等无相真人等人到了,我们再去蛊林,至于现在……”时青墨冷笑了几分,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萧晋是个聪明人,时青墨心里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能,并没拒绝。
除了蛊门那大本营之外,京城上下,三处蛊门分堂,不过为了避免那萧汉气急败坏,她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
当天,京城处处伺机而动,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墨氏集团最觉得奇怪,突然之间这大楼里十分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与平时用的清香剂味道完全不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大楼里带着一股压迫的感觉,只不过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哪里会多想,安心上班,胆子大的,偷偷拍下楼下守着的军人照片,流着口水泛着花痴。
而各门派,由太初观振臂一挥,自然也都有了动作。
谁也不想落后于人,蛊门,那可是留下的留下数百年的祸害,对于他们来说,留下蛊门的人毫无益处,可全部歼灭却像是在他们这些门派的头顶增添了一抹正义的光芒。
不过,其他门派虽然乐意之至,可无涯山庄那莫老头心里却膈应的很。
无涯山庄莫家数百上千年来一直都以君子著称,可自从当初鹤山一聚,无涯山庄的名声臭到了极致!
莫老庄主自然希望利用这次歼灭蛊门余孽的机会好好表现,以此挽回名声,只不过他心里郁闷的是,虽然这次是无相真人领头,可提供蛊门消息的人却是时青墨!
时青墨……一想起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莫老庄主便气的头晕!
他的儿子还在鹤山地牢,他的孙子认贼作师,时青墨那个贱丫头甚至还骗了他无涯山庄几十亿的诊费!这笔账,就算是将她剥皮拆股也还不清!
只可惜,莫老庄主心里再气,眼下也不能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硬生生的将委屈吞了回去。
几个小时之后,还留在京城的那些门派弟子们汇合,八大门派,如今唯独无涯山庄格格不入,谁都不愿意和伪君子多靠近一分。
笑话,那日比武,他以大欺小不说,最后还想仗着傀儡欺人,如果能赢倒也罢了,偏偏结果却是他自己遭到雷劈!恐怕这件事将会成为无涯山庄永生难忘的败笔!
君子?呵,现在谁不在心里多添一个“伪”字?
莫老庄主心里滴着血,他们无涯山庄一直以来很受重视,地位非常,何时承受过别人如此非议与鄙视?而造成今日之耻的,就是那个时青墨,早晚有一天,他必然会让时青墨将欠他无涯山庄的所有一切全部还回来!
众人在蛊林附近的村庄集结。
而村子里的人已经被躲闪安顿,如今半点人影也无。时青墨提早一步到达,看到众人,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
“时门主,你确定蛊门余孽在这个鬼地方?这四周除了个野林子可就剩些庄稼地了,山倒是有一个,可你以为那些人还能躲在山里面不成?”莫老庄主直接不客气的说道。
反正如今莫家的声誉已经这样了,他就算多说一句,别人对无涯山庄莫家的印象也不会坏到哪去。
不过莫老庄主问的,正是众人心里狐疑的。
这周边一览无遗,林子虽然荒凉阴森了一点,可也不是个能藏人的地儿,更别说那蛊门的特有的蛊池了!
那山倒是能隐蔽的地方,可这地方是京郊,这里存在的山早就被人探过了无数遍,这附近没有山路,山体像是被斜切了一刀一般,连山洞都找不到一个,哪来的蛊门人?
时青墨冷盯了莫老庄主一眼,要不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真是恨不得将这人的嘴撕裂再狠狠封上,最好再涂上几层胶,让他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无相真人,多谢你们肯舍身帮忙,不过我时青墨不是什么大义的人,所有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时青墨道。
这个时候,她不想去动用那些晚晚肠子,她只知道,她是来救人的,他们目的不同!
药门是一门大派,可那又怎样?她不管什么邪派还是正派,只知道她不招惹的情况下谁动了她的人,谁就是她时青墨的死敌!
无涯山庄如此,蛊门也是如此!
而如今,她虽然想灭了蛊门,却要留下萧晋,她不能救了明月却舍了明月爱的人,否则明月就算活着回来,这一辈子也会心里不安。
她的底线,仅此而已。
“时门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消灭蛊门是大事儿,难不成你觉得你那些小心思比蛊门还重要?”莫老庄主又道。
身后,莫家的那些弟子,不由脸红,突然间,他们真的很想捂住自家庄主的嘴,不明白,以前那么慈和讲理的一个人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当初那道天雷将庄主劈出问题来了!?
“莫老庄主,我的小心思?恐怕在场的人里头你的心思最重吧!你是要灭了蛊门吗?你不过就是想借助蛊门的惨白来彰显你无涯山庄的正义罢了!”时青墨毫不留情说了实话。
此话一说,那莫老头又气的心头不顺。
只可惜,时青墨从来没准备迁就他,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算没有他,她时青墨不是不可能将人救出来,只是承担的危险更多而已!况且,这天地下,若是真论没有私心的人,也只有无相真人这样的才配,莫寒退出,无相真人却不会。
“时门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莫庄主也是操之过急,何必生气?”无相真人开口道。
那声音中带着一股气势,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高手,又是个长辈,压迫起来不由让人心中肃然不敢造次。
“您说的是,既然如此,我就不瞒着了……”时青墨给无相真人几分面子,不再较真,客气着开口。
“萧汉抓了我的朋友,又多次和我作对,所以今日我必然血洗蛊门,只不过我们药门毕竟与蛊门是同宗同源,我时青墨身为门主,没道理让自己的老祖宗绝子绝孙,而且今日之所以能找到这里,也全都是一个人的功劳,因此,我想保他一命。”时青墨道。
时青墨觉得自己这人做的真的很辛苦,萧晋以前那么害她,今儿还要开口求情,还是头一回儿变成了圣母。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谁让她家明月就爱这个男人,管他是方的圆的,只要是个男人,她就不能让他还没见到明月就死了。
以前萧晋做的一切她可以试着去理解,推在萧汉的头上,算是给明月一个面子,让自己变得无限宽容。
无相真人此时也糊涂了,时青墨竟然说找到这里是别人的功劳,甚至还要提前说明白,难不成那个人是蛊门的人不成?
顿时问道:“时门主要保的这个人是谁?”
“萧晋,萧汉唯一的孙子,蛊门的少主。”时青墨并不隐瞒。
不是她傻,而是这身份早晚别人也会知道,自己隐瞒反倒显得心虚。
“时青墨!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蛊门是邪门歪道,竟然还和蛊门少主有交情!现在竟然还想保他一命!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的天下人的安危?你知不知道那蛊门人有多危险、以前害过多少人!”莫老庄主顿时骂道。
此时,不少人都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蛊门普通弟子倒也算了,偏偏是少主。
留了他那不是证明以后蛊门还有崛起的可能?这样的话,今日的做法又是为了什么?
“莫老庄主是想道德绑架吗?我是药门门主,装着药门弟子就够了,又不是皇帝老子还要操心全天下!?你说蛊门危险,好,我想问问,你无涯山庄的人就不危险了吗!对我药门来说,蛊门是可恨,你可无涯山庄更可恨!莫老庄主,别说你这辈子没害死过人,谁手上没沾过旁人性命?你要屠了蛊门满门为自己争光,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屠了你无涯山庄除害!?”时青墨冷声回道。
声声震耳。
天凤阁那边,水镜月瞪大了眼,有些迷糊了。时姐姐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她召集所有人攻击蛊门么,为什么一定要留下那个少主,难不成……
水镜月心里的想法早就歪了楼,砸着嘴,佩服着呢……
乖乖,时姐姐果然厉害,和元缙黎那样的变态妖孽订了婚,竟然还有个情人……
恩恩,肯定是的,要不然她何必要如此费心,直接埋了蛊门不就成了?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莫老庄主哪有那样的口才,气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我没说蛊门该留,你们杀光了蛊门所有弟子我也不会有半点不乐意,甚至回头攻击蛊门,我时青墨绝对首当其冲杀出一条血路,我现在只要留一个人的命而已,碍着谁了?就算他日萧晋靠着自己本事将蛊门崛起,那也是蛊门命不该绝,到时候若是蛊门为祸,我时青墨自愿担起责任,与蛊门不死不休永不再提老祖宗的情分,如此还不行!?”时青墨狠狠瞪着莫老庄主,怒斥道。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可她脾气就这样!与她无关的人她没心思多管,可她要护着的人,绝对不能死。
众人已经无语了,这个时青墨绝对是个奇葩,这种脾气,那元缙黎竟然还能受得了,真是佩服。不过不得不说,时青墨虽为女人,可却有着他们这些男人都不曾有的魄力!试问,这么大的压力,他们谁敢承受?
而且说实话,蛊门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针对?因为道德良心,他们自认为是善人,所以他们一定要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做主,一定要清理掉这种祸害。
可实际上呢,并非真心,谁都不能像时青墨这样如此干脆,仇恨就是仇恨,偏爱就是偏爱,毫无隐藏的将自己那点护短和自私表现在人前,却偏偏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
虽然他们在时青墨身上看到的是让人不齿的污点,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很心虚,如同本身那点正义之心被人刨开,*裸的放在阳光之下,才发现,那里头其实长满了霉虫。
时青墨不管那么多,在她心里对自己的对错分明的很。
因为明月,她救萧晋没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因为萧汉,她首当其冲杀人也没错,他们选择了萧汉绑了明月就该得到如此代价。
在她的立场,就该如此,若是有一次,有人告诉她她杀错人了,没关系,尽管来战好了,她问心无愧!
时青墨的样子冷漠到了极致,那扎人的尖刺,如同风雨中的野蔷薇,依旧绽放。
他们这些人都是混了多年的高手,一个个看过了很多的人情世故,见过各种各样的恶人,却突然之间有些看不清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她,十九岁,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冷傲自满是正常,可他们却总觉得,她的冷傲是与生俱来,却没有半分自满,哪怕是当了几十年掌门的他们都不可能做到。
甚至此刻,为了救人,她竟然如此直接,几乎等于亲口告诉别人,她时青墨不是一个正义之士,只是个自私到了极致的小人,干脆的让人惭愧,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突然觉得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造就这样一个人。
为朋友不顾一切,却又最冷漠自私。
无相真人的思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既然那萧少主肯如此付出,想必是个心思通透明白之人,既然如此,放了他也是自然,不过时门主,你该知道你身上担了多重的责任,如果将来蛊门出了什么事情,你责无旁贷。”
“好,我认。”时青墨一听,神色总算舒缓了下来,嘴角一勾,又道:“不过无相真人,对错是相互的不是吗?”
“有因就有果,我是药门门主,如你一样了解蛊门,所以你我应该都清楚,那数百年间,蛊门没做错任何事,是外人将它们想的复杂邪恶了,如果不是那些针对,蛊门会那么快的跌落神坛?又怎么会在那个特殊的时期做了错误的决定?如果最一开始没有打压,恐怕那些蛊门门主也不会每一任都心存怨气吧?”时青墨道。
说话间,身后一直沉默萧晋心中狠狠一震,他没想到,有一日,站在各大门派面前,替蛊门说一句公道话的,是她。
蛊门,错了吗?错了,可在蛊门所有人的眼里,错的最多的是那些所谓的正义门派,如果最一开始,不是他们刻意的疏离,甚至可以的在那些无知的普通人面前宣扬,蛊门与毒门,恐怕是一样的地位。
这么多年,为了活下去,蛊门消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如果不是逼急了,也不会到了今天,走到这一步。
蛊门历届门主,有宽和的,也有像爷爷那样执拗的,可那些宽和的门主承受的压力却远比爷爷要大得多,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为恶,那就代表了他们不去肆意杀人,代表着没有足够的鲜血让蛊虫快速的生长,没有足够的底气与外界那些针对的目光对抗。
限制太多,到最后更多门主愿意选择好走的路,怨恨不甘,这一切,很正常。
他此刻突然明白,为什么明月会和这个冷淡到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女人如此交好,因为她们两个本就是一样的人,只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更会隐藏伪装保护自己孤单的内心罢了。
此时,无相真人眼中光芒一闪,错愕的看着时青墨,心中忍不住感慨。
他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那时候蛊门犯错时机不对,再加上以往留下的恶名声,导致所有人都想除之后快,可以说,蛊门被清理一方面是自食恶果,一方面是被人当成了踏板。
所以这些年,太初观看上去在寻找蛊门的下落,却也没有太过下手,就是因为那些年动手太过狠辣,作孽太深。
眼下时青墨那话一说,无相真人心中也不由感叹,只可惜当年情况不同。
“时门主,照你这意思蛊门没错,反倒是我们错了?”莫老庄主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的机会?立即说道。
“莫老庄主理解能力差就回娘胎里好好学学,在这里挑衅算什么君子作为,就不怕再遭雷劈吗?!”时青墨脾气本就不好,哪会退让,直接吼了一句。
那声音让人心中一震,大家伙心里都有面镜子,是非黑白看的清楚,时青墨没护着蛊门,只是说了句公道话。
莫老庄主现在恐怕已经将时青墨当成死敌了。
此刻莫老庄主还没说话,无相真人便直接开口说道:“我看你身后这个男人气质特别,恐怕就是你要保的人吧?”
不得不说,无相真人心里明了的很。
时青墨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众人多看了这萧晋两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这个男人长得不错,十分白净儒雅,身上没有多少凌厉气质,乍一看上去像是个文弱书生似的,不过唯独不同的就是这一身气质,虽然安静,可比较阴郁沉寂,看上去那个心情落寞几分。
“我等与蛊门也没有深仇大恨,今日处理了蛊门那些蛊池和萧汉也就罢了,以后你这小辈要是能凭自己的能力用正途恢复蛊门盛况,太初观不会拦着。”无相真人对着萧晋又道。
如今那些蛊池,用的是人血催生,留不得,还有现如今大多数的蛊门弟子,心思不正的更多,自然也要处理,可以后萧晋要是能将蛊门回归正途不再害人,倒也是好事。
当然他们心里都清楚,几十年之内是不可能了,甚至经过这次之后还得历经数代。
“萧某多谢真人。”萧晋不喜不悲,又道:“还请真人一道,动手吧。”
他等不了太久,为了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无相真人也是一愣,没想到萧晋比他们还急,不过也没说什么,时青墨刚刚都说了是来救人的,可见那人对这萧晋来说非常重要。
事已至此,谁也不会多说一句,莫寒心中总是有万般的埋怨也不可能再不识相的多言。
此次前来的,都是各派都实力的弟子,当然,这些掌门心里都有数,不可能为了蛊门造成自家门派太多的损伤,所以人数并不多,唯独太初观和白月寺最为尽心,来的人占了全部的多半。
在萧晋的带领之下,一路直接冲着林子走去,九处入口,隐藏在墓穴之下,萧晋身边也有可靠的高手,那些人全然守在另外八处入口,而他们则从剩下的一个进入。
谁都想到,那看似极为简陋的野坟竟然内有乾坤!
不过不等多想,所有人已经到了地下,只见,一片幽幽长廊,几十道漆黑的门,幽幽暗暗的油灯,整个环境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们这么多人,围绕着长廊,走到其中一间,开门、进入,再一看,又是各种不同入口。
众人心中惊叹,防备之心大起。
时青墨有追踪符,就算没有地图,也能知道明月在什么地方,但却还是要一步步的走着,大家伙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路口转过了多少道弯,各个迷糊,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突然敞亮了几分,但同时,屏气敛息,惊叹至极!
“这么多的蛊池!”水镜月忍不住叫了一句。
太渗人了!
黑红的颜色,还有一股血腥的气味!蛊虫用血温养并不奇怪,但大多数情况下,血量并不多,如果用在正途,一般用的都是各种名贵药材!
眼前这些,哪能留?
来之前,时青墨给这些人发放了很多药粉,可以更快速的除去这些蛊虫,而此刻,他们人一出现,顿时引起了守蛊人的注意,几乎瞬间,时青墨纵身一跃,内气之下,如同瞬间移动一般,转眼便杀了两人!
顿时,这地下传来几分的诡异的响声,那些的蛊虫闻声而动,一片片黑潮向众人涌了过来,时青墨站在蛊潮中间,内气一震,横扫一片。
只不过这数量太多,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听萧晋说过,培养蛊人与这些普通蛊虫不同,必须是在特定的地方承受万蛊噬心之痛,痛不欲生,几乎整个屋子里除了蛊虫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生物!
所以明月此刻应该是一个人被关在一处,整个蛊门,除了萧汉和萧晋之外,其他人很难靠近,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手。
萧晋对萧汉了解太透彻了,这个时候,他住的地方离明月受苦的地方可还远着呢,有后面这些人帮忙,她只要带着他们向萧汉的地方杀过去就对了,杜绝了萧汉的路,他现在若想将明月斩草除根根本不可能了!
怪这怪他自己太不在乎萧晋这个孙子的想法,否则她想救人,还真的困难!
她信自己,那么多高等的平安符不可能保不了明月的命!
此时,时青墨如同一个嗜血的女魔头,那一招一式杀伐果断,紧紧是她一个人,所过的地方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地,蛊虫一个不留。
时青墨这年龄可只算是个晚辈,身后这些人一看,哪能甘心丢人?自然更费力气。
这哪里是厮杀?简直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果然如同刚刚时青墨自己所说的那样,面对那些蛊门弟子,她比谁都凶残,首当其冲,不要命一般,每一招都干净利落!
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蛊门就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已经如此胆大妄为,要不是有内应,他们想要从这迷宫绕进来都是困难至极!
他们此刻,甚至还不知道,更难的还在后头。
这里,当通向的山体的唯一一处大门打开,众人才是真的傻眼,这山体里头,被凿出了一个个山洞,一个个山梯,似乎将整个山挖空全部建成房屋了一般,根本难以想象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如此,这里的蛊虫更多,黑的红的绿的……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处处都是蛊池,甚至众人杀到里头,打开一处小门时,正看到一个整备放着血养蛊的无辜女人们,脸色苍白,似乎是没了声息一般。
杀!众人毫不犹豫。
蛊门弟子很多,但他们中很多都如同行尸走肉,哪怕是死了,也许都不会觉得痛。
一层一层碾杀。
这身后的人身上都沾满了黑色的蛊水,不得不说,他们心里都有些麻木了,看到那些蛊虫,鸡皮疙瘩越起越多,恐怕此后很久一段时间不能再看到半点蚊虫!
太恶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而此刻,躲在暗处的萧汉早已气急败坏!
他早就得到消息,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前去杀了那个宁明月!毕竟如果现在去,恐怕在路上便遇到时青墨了,他必死无疑!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让宁明月变成蛊人,而应该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
可恶,可恶!
他萧汉一世英名,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会因为一个女人被自己的亲孙子背叛!他本想着,那个宁明月若是死了萧晋必然和他离心,这才取了折中的办法,却没想到,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孙子,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一切!
成为蛊人而已,又不是彻底没了命,竟然能让他抛弃这么多年的努力!
萧汉拿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那拐杖在地上瞧出“砰砰”的声音,每一声都震荡人心。
“萧厉,从今日起,你便是蛊门门主!我会告诉你蛊王的下落,你想办法混在那些人里头,绝对要安全出去!”阴冷的环境中,萧汉的最终开口说道。
而此时站在萧汉面前的,是两个人。
恐怕就是萧晋在场,也不会知道,原来除了他之外,萧汉身边还有一个叫萧厉的人。
萧汉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心中复杂,这些年培养萧晋,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孙儿,身体中流了他的血脉!没想到最后,他这个好孙儿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再继承蛊门!
萧厉是他捡来的孩子,和萧晋一般年纪,自小就聪慧,能力更是不比萧晋差上半点,更重要的是,他对蛊门,绝对的忠心耿耿绝无二意!
至于他旁边的女人嘛……萧厉喜欢,那便送给他好了,他们两个人,混出去简单的很。
萧汉看着的女人正是之前被萧晋养成了蛊人的安云娜,只是后来萧汉看上了这个杀伤力非常的蛊人,便将人放在萧厉身边,免得浪费了如此人才。
恐怕就连时青墨也会惊讶,这安云娜竟然还能活到如今。
“师父,您呢?”萧厉道。
萧厉一身气质与萧晋完全相反,甚至几乎是与萧汉同步,一双眼睛透露着狠辣,模样虽周正却带莫名带着一股狰狞。
至于安云娜,哪里还是以前那张漂亮脸蛋?易容蛊之下,早已分不清她真正的模样,此刻眼里还闪现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恨!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萧晋丢尽蛊池中的那一幕!万蛊爬身,撕咬她的血肉,却要吊着她的性命让她看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被蛊虫占满!
即便是如今一想到那些恶心的东西在自己体内,她都一样想吐!
萧晋对她做的,她都还给了他喜欢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向门主告密,门主也不会知道宁明月那个贱人对萧晋的重要性!
而她曾经承受的痛苦,宁明月也在承受,甚至比她的更可怜!最起码她现在还是自己,可宁明月呢?门主用的是最残酷的养蛊方式,等一切结束了,萧晋心爱的这个女人就彻底没了意识,只会听从蛊王拥有蛊王的人的命令!
不过,原本一切都是这么顺利……
可偏偏,时青墨又要来插上一脚。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卑贱出身的野丫头非要和她过不去!
她原本是个骄傲的大小姐,有这人人羡慕的出身,过着平稳的生活,可都是她,都是她出现了之后,所有一切都变了!无缘无故疯癫,无缘无故的安家没了,而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只能被别人所利用的怪物!
此刻,那暴怒的眼神似乎都要收敛不住,越发的猖狂。
萧汉冷冷看了一眼,没看到一半,只道:“我走不了了,无相那个老道都来了,找不到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必然会搜查他们自己的队伍,恐怕还要连累你们俩。”
“萧厉,你不一样,就连萧晋都不认识你,只要你们不露出马脚小心一点,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可是师父,您要是落在了他们手上,岂不是没命了……”萧厉皱着眉头,狠道,他实在是不理解,萧晋身为少门主,为什么做出这样背叛蛊门的事情!真是可恨!
“不会,无相那老道不逼着我说出蛊王下落是不可能杀了我的,你记住了,绝对不能让蛊王落在他们手中,如果真的避无可避,宁愿玉石俱焚!懂吗?!”萧汉冷道。
蛊门这多年艰辛,他早就不顾自己生死了,蛊门要是没了,他有什么好眷恋的!
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萧晋,他一手培养的孽种!
萧汉面色狰狞,平日里呆在他肩上的那只黑色大蜘蛛此刻竟是被他直接捏死了过去,落在地上,流出触目惊心的黑红血液。
那徒弟见萧汉如此气愤,心里对萧晋和时青墨等人的恨意又增了几分,不过眼下,却还是听从萧汉的话,带着安云娜从侧门离开,随时准备隐藏在人群之中。
虽说狡兔三窟,可这地方,萧晋太了解不过,那些出口怕是早就被封死过去,一旦靠近,死的更惨。
时青墨一路直。捣。黄。龙,当他们绝了萧汉的后路,更是让无相真人等人清理蛊池,她与萧晋,先去找明月。
萧汉心狠,对明月更是没有半点的恻隐之心,甚至此刻竟是被关在最为恐怖的蛊房,萧晋不惧蛊虫,一开门,便是无数蛊虫飞扑而来,二人反应迅速,转眼周边血水满地。
而向屋里一看,时青墨心疼至极。
只见宁明月被禁锢在蛊池之中,黑红的颜色不停的向她体内钻去!那痛苦不言而喻,可宁明月却死咬着嘴唇,不吭一声,唇边尽是血色,脸色苍白的恐怖,整个人像是没了生命气息的瓷娃娃一样。
好在,那双倔强的目光还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显然松了一口气,时青墨心里也放心了些。
与萧晋联合,连忙将人放了下来。
时青墨是医师,不过术业有专攻,比起对蛊虫的了解,萧晋显然更明白,自然知道他会办法营救,只不过时青墨没想到,她心中才闪过这念头,便见萧晋二话不说划破了手腕,不等旁人反应半分,直接将手腕塞进了宁明月的嘴中。
“别动。我的血可以驱蛊。”宁明月虚弱的挣扎着,萧晋直接道。
他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明明替她准备好了的蛊血玉,有那东西在,除非是蛊王,否则任何蛊虫都进不了她的身,可她倒好,因为别人,直接将那玉交了出去,她可知道,若是他再晚来几个小时,她宁明月就彻底成行尸走肉了。
宁明月眼中闪现的是怒火,她宁明月就算要命,也不愿意用喝别人的鲜血苟活!
更何况,还是萧晋的!
只可惜,她被蛊虫折磨了一天多,此时早就没了力气,哪怕如今从蛊池中被救出,可身上还是令人无法麻木的疼痛,根本反抗不了任何人。
而时青墨心里宁明月比什么都重要,才不会多管萧晋用哪一种办法救人。
或者说,她如今对萧晋的态度虽然好了些,可眼下看到明月受到这样的苦,还是忍不住生气的,现在让这男人放点鲜血出来也是该!
气氛诡异,周边还时不时的涌来几只蛊虫,但无一例外,全部被时青墨毫不留情的抹杀,那眼中,闪过血色浓浓,早已杀红了眼。
萧晋的鲜血的确是好东西,那一口口下去,没过多久,时青墨便瞧着明月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晕。
而从她体内,更是时不时有蛊虫爬出来,效果显著。
萧晋此时毫不吝啬血液,甚至担心清理的不干净,又多让宁明月喝了几口,等宁明月恢复的差不多,萧晋那脸色也已经有些难看,白的吓人。
看着这两个病号,时青墨递出两瓶药丸。
见宁明月能稳住身形,三人这才前去无相真人那边会和。
此时,那些人已经杀到了萧汉那蛊门大殿的殿口,虽说是在地下,可那建造出来的山洞却依旧带着几分恢弘气势,只不过太过阴暗,再加上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人毛骨悚然。
时青墨一来,众人踏入殿中,却见,萧汉坐在大殿之上,头顶黑漆漆一片,众人一来,顿时飞过无数血蝠。
因为萧晋的原因,时青墨早做了准备,此刻药粉一处,那些血蝠根本无法靠近,萧汉能依靠的也只有身边那些黑衣下属。
“萧晋,为了个女人,值吗?”萧汉声音冷冷,透过幽深的气氛,压迫性的问道。
他躲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却以这种方式收场……
“值,我说过,不准动她。您动了她就是和我作对,有仇必报,这一点我是和您学的。”萧晋道。
神色清冷,如此压抑。
“好!好!真不愧是我萧汉的好孙子啊!”萧汉的目光悚然,冷声又道:“当年我废了那么大的劲,甚至连你父亲的性命都不顾只留你这个继承人,却没想到今天,你竟然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太让我的失望了,萧晋,一个女人而已,你欺师灭祖背叛自己的亲爷爷,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你有能有才,可以让蛊门更加强大……不过萧晋,你别忘了,你是我孙子,你的命是我萧家给的,你是萧家的继承人,你从出生开始,命就不是你自己的!我让你死你就不可能活着!”
他以为救出了宁明月那个贱人,他们就能长相厮守了吗?做梦!毁了蛊门多年基业,就算是他的亲孙子,也要用命来偿还!
萧汉那神色画满了的狰狞,如同一个疯了的野兽,满嘴的獠牙,对准了面前的敌人。
萧晋闻言,心中一震,想到了什么……要他的命?如今是有一个办法,可那办法一出,蛊门永无立足之地,那就是,蛊王。
他的鲜血之所以可以不惧蛊虫甚至是控制蛊虫,完全是因为体质,而这种体制却与蛊王有所关联。
蛊王传承千百年,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可他们这些蛊门继承人抑或是门主也都明白,蛊王一旦死了,他们这种体制就会发生致命的反噬效果,到时候食骨噬心,一块血肉都不会留下。
爷爷这种人他太了解了,在没有全盘皆输之前他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现在一旦开口,却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蛊王一死,他死、爷爷死,直接受他们以及蛊王控制的蛊虫以及蛊人,全部没有活着的可能。
旁边,宁明月看着萧晋,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晋性子闷吞,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甚至习惯了将所有事情记在心底,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一点破绽,可他们二人之间,总会有那么一点默契与直觉。
她总觉得萧汉那老不死的说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萧晋越是镇定,她越是觉得不安,此时明明他们的心头一次离得这么近,可却好像要失去他一样。
“爷爷,到这里结束吧,萧家早就该消失在世上了,这么多年的时光,都是偷来的,上天什么时候拿走又有什么关系。”萧晋轻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萧汉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将近二十年前,萧家突然倒塌,外人眼里萧汉早就死了。
别人却不知道,萧汉操控了一切,甚至操控了萧晋以及父母三人的车祸,造成自杀撞车的假象,萧晋成了活下来的幸运儿。
那个时候萧晋自己就清楚,他活着是因为本就没到死的时候,他的命掌握在爷爷手里。
此时,萧汉紧握着手中的拐杖,气的发抖,却不愿低头,铮铮从那位置上走下来,脚步声和拐杖落地的声音尤其突兀,“我萧汉栽在自己孙子的手上那是我时运不好,无相老道,蛊门不是输给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门派,是输给自己而已!”
无相真人叹了口气,“总归是输了,萧门主,请吧。”
地面上,恐怕也早已备好了铁笼,萧汉是不会关在鹤山的,他和当年的乾师叔可不同,还是太初观更加保险一点。
萧汉没停,一步步向外头走去,脚下踩着的是他蛊门的心血,每走一步,那血水发出的声音都让他心冷几分、多怨恨几分。
这么久的碾杀,却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从捷径走出,外头,已经是凌晨。
地面上,竟是抓到了几个蛊门弟子,其中一人一见萧汉,连忙道:“门主……三大分堂被炸了……全、全没了……”
他是来报信的,却没想到却成了自投罗网。
萧汉身子一怔,手攥的更紧:“萧晋,你比爷爷更狠,半点后路没给蛊门留啊,好……好……”
京城这边的地盘保不住,更不用说外省那四处了。
萧晋头为低,眼中一闪而过的寞然,祖孙俩一前一后站着,谁也没看着谁,两分钟之后,那铁笼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萧汉四肢被铁链死死捆住,直接拽了上去,瞬间,铁门封闭,隐藏之后,如同一个普通的货箱一般,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头的人是那杀了无数女生的蛊门门主。
尘埃落定,却没人觉得心中松上一口气。
这一夜过得太过触目惊心了!
而时青墨只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心情莫名觉得凝重的很,等各门派人散了,时青墨、宁明月、萧晋以及厚着脸皮甩不开的水镜月一道回京。
路上,时青墨忍不住问道:“萧晋,你爷爷……恐怕不是这么配合的性子吧?”
萧汉这种人,当知道前头是死路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如此淡定等死的,才会让她觉得很蹊跷,像是要被人算计了一样。
“恩,应该是为了蛊王。”萧晋微皱着眉头,同样在想着。
“蛊王?”时青墨心中一惊,“我曾听说过那东西,为万蛊之主,封存在雪灵山,每十年能产卵一枚,孵化几率几乎为零,但蛊王卵可以让人百蛊不近,但需要借用母体以及各种辅助的蛊虫才行……而且,蛊王杀伤力极大,如果被人吸收在体内,那寄主甚至可能死而不僵,成为最难对付的蛊人……蛊王本身没有很大的杀伤力,但它所处环境很奇特,冰封寒冷,如同那些天材地宝一样,除非是拥有百知蛊或是蛊王卵,否则接触到的人根本承受不了它的寒气,哪怕置身在火炉里头也能被慢慢冻死!”
时青墨说完,水镜月眼睛都瞪圆了,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东西?蛊门……呕,现在一想起这两个字就想起昨天晚上杀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
“你说的这些,就连我也知之甚少。”萧晋看着时青墨,好奇道。
他知道蛊王,却不知道蛊王在雪灵山,只隐约听过蛊王卵,因为他身体的特质就是因为那东西而来。
他身为蛊门少门主这些年来接触的也都是蛊门最深层的东西,可即便如此都了解的不多,时青墨作为一个外人,怎么会清楚?
时青墨顿时哑然,这些东西,萧晋既然都不知道?
她哪里会懂那么多,自从和蛊门对上之后,她就将系统医籍里头关于蛊虫的东西研究了遍,这些东西也是在医籍里看到的。
“偶然在一孤本里看到的,没想到是不传之秘,抱歉。”时青墨道。
“时小姐,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现在知道爷爷为什么不反抗了。”萧晋苦笑一下,要不是时青墨刚刚说的那些,他甚至都想不明白。
以爷爷的性子,真要用蛊王和他同归于尽绝对不会等,当场有可能就动手了,之所以没动,看来就是因为蛊王还在雪灵山的缘故。
只不过,他那话既然都说了,看来……
“爷爷手底下已经有人成功逃脱并且知道蛊王下落了,他这一次是打定主意鱼死网破,绝对不会顾忌蛊王的安危,蛊王出现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那个人让蛊王寄身,恐怕麻烦就大了。”萧晋终道。
时青墨也清楚,被蛊王寄身的蛊人,可比那些普通蛊人厉害的多,用他的血繁殖蛊虫的速度不仅快百倍不止,更是十分强悍,而且……蛊王,那可是长在极冷地方的东西,到时候那蛊人释放出来的普通蛊虫恐怕都能让人冻死过去!
当然,如此变态的东西也是有利弊也很明显,加快蛊虫的繁衍,却同时消耗蛊王的寿命!所以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蛊门的人是绝对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可现在,不已经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吗?
时青墨面色严肃,她知道放虎归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这个人是萧晋,她不担心,毕竟萧晋心理有顾忌的人,那便是明月,他哪怕做出再大的恶事,却也会在意一下,可那暗处被萧汉放走的人他们却不清楚……
让那样未知的人离开视线,甚至还知道蛊王的下落,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时青墨想着,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刚刚蛊林地下所有通道我们都清楚,出口全被堵死了,这么说的话,萧汉派出去的人应该是混在我们自己人中间离开的,人数不会太多……”
“自己人!?”水镜月惊呼了一声,一颦一笑尽是风情,转而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时姐姐,蛊门的人会易容的吧?这么说……我好像发现一点奇怪的地方……”
“怎么说?”时青墨问道。
“就是我们冲进大殿之前,我有个手下落单了,派人将她找回来之后,我总觉得她很奇怪,不过模样声音完全一模一样,也没想过蛊门回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混在我们中间,所以就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萧汉的人啊……”
水镜月无语了,她怎么说也是天凤阁的少主啊,竟然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也太丢人了!而且,跑了这一个人,还会带来多少损失谁也说不好,万一真的做出什么大动静,她还不成了的罪魁祸首了?
不行!还是打电话问问比较好!
水镜月连忙掏出手机,没过一会儿便电话那头便有了回音。
时青墨耳力不错,不用她转述就已经听得见,心也沉了下来。
水镜月那个手下离开蛊林之后就已经不见了,目前天凤阁的人正在寻找,想必是不会有错了。
“如果她真的被人冒充了,那冒充的人应该是安云娜,我将她制成蛊人后,因为她利用价值高,所以爷爷将她要了去。”萧晋道。
其实他到现在也很怀疑,那个安云娜实际上只是稍微厉害一点的蛊人,这样的人蛊门并不缺,按理说,爷爷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此时,时青墨眸色一冷,真想将萧晋劈了。
安云娜!?那个绝对是个蛇蝎美人,竟然还没死,甚至现在还在外头成了她的大威胁!?
两世相处,她还能不知道安云娜的为人?为达目的誓不摆休,恨她入骨,如果有机会打击她,安云娜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么看来,雪灵山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她知道蛊王在哪里,在安云娜融合蛊王之前,必须让她消失在这世上,否则食不下咽夜不能寝!
只是不知道,这逃出蛊林的,除了安云娜以外,可还有别人。
时青墨眸色狠厉,旁边的宁明月等人心中便已经知道事情严重,不过对付蛊门,他们不像时青墨这样有把握,能做的便是保护好自身。
看来回头还得向药门多购一点药粉,免得以后再被攻击的措手不及,还有,这一次,她不会对萧晋放手……
车上,气氛宁静却又严肃,好在天大亮的时候,时青墨接到了一通电话,顿时便多了几分喜气。
白瑾兰生了,凌晨一点的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
电话里,时秉良这个老实话少的男人也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不停的向时青墨形容孩子的长相,长长睫毛、皱巴巴、猴子一样,时秉良为数不多的形容词都要用尽了……
时秉良欣喜之下,脑筋似乎都不够用了,开口就说孩子长得像时青墨,时青墨也只能一笑置之,她虽然姓“时”,可身上毕竟是没流时家的血脉,这孩子无论长得像谁,是绝对不可能和她相似的。
不过话虽如此,可时青墨心里却收敛不住的开心,从她重生以来,就已经期待这个小皮猴的出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盼到了!
还没到家,时青墨便开始在包里胡乱摸索一通,而明月等人眼前,更是时不时出现几样小东西。
早就镌刻好的平安符,雕刻着各种喜气挂件的玉质品,每一块都是玲珑剔透,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如果不是此刻时机和场地不适合,估计时青墨怕是能从空间中将早就打造好的婴儿床婴儿车搬出来。
宁明月盯着那些东西,颇为无语。
这才是刚生下来的孩子,什么东西都玩不了好么?时青墨倒好,只是那玉质挂件都恐怕都有几斤沉,竟然随身带在包里!
“你是准备将那小皮猴当成女孩子养?这么多的玉,也不怕以后娇气了?”宁明月无奈道。
没见过这么宠弟弟的,幸亏她现在还没见到那小皮猴的长相,否则从现在开始就要成为炫弟狂魔了吧?
时青墨抿嘴一笑,“没事儿,这些东西灵气多,他喜欢哪个用那个,等他大一点,我教他练武,以后绝对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哪会娇气?”
男子汉?宁明月噗嗤一笑,时青墨教育出来的孩子的确有可能,可现在头一回儿看到她这副样子,实在是不习惯。
“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宁明月调侃道。
时青墨虽然还是学生,可对结婚也没什么妨碍,再者过不了一年就能到法定年龄,连证都能领了,元缙黎又那么可靠,二人感情发展也挺顺利的,生孩子完全可以搬上日程了。
不过想到这里,宁明月目光一闪,她也不能落后……最好以后能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宁明月对时青墨身边的人很了解,包括她的徒弟,此刻一想起娃娃亲,便想到了那个左修尘对未来小肉团子的执着,不过,宁明月完全用不着仔细去想,心里就已经决定,以后坚决要让自家的孩子努力争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怜如今时青墨女儿还没生出来,左修尘就已经威胁四起。
时青墨听宁明月这么一说,神情恍惚了瞬间,自己生?面色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起了元缙黎那家伙欲求不满的样,顿时嘴角一抽,直接拒绝。
她原本决定,订婚之后再三年结婚,现在?还早。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心中那所谓的三年早已松动。
又过了近一小时,时青墨总算到了家。
因为白瑾兰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阵痛那会儿就已经通知了远在三清市的时老爷子,如今包括时老爷子以及时彩凤这个姑姑在内的时家人都已经赶了过来,一片喜气洋洋。
时老爷子此刻眉眼都笑开了花。
他这辈子又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一个闺女了无音信算是彻底不去想了,另一个闺女离了婚,都不美满,而三个儿子里头,三儿子最有出息,当了墨氏的副总,大儿子最平凡,过着小日子,经过了着么多年的打击,如今也算是蒸蒸日上、消停的多、踏实肯干,至于这个二儿子一家,最让他骄傲。
这骄傲,来自于当年他们谁都不在意的时青墨。
时老爷子现在有些庆幸,幸亏当年他没有像妻子那般对待时青墨,否则如今二儿子甚至是三儿子肯定都和他离心离德,哪能让他安享晚年?
以前心里最惋惜的就是二房没有儿子,不过那时觉得时青墨虽然是养女,可反而让他们时家变了个样,也就没再强求,没想到如今,十全十美!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孙子,看到时青墨的时候也没冷落了她,将孩子递给了时秉良。
“墨丫头回来了?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你这孩子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钱少赚点,还是身体最重要,有你三叔和你大哥那些人照料着,你不用事事都自己去费心……”时老爷子打心眼里关心道。
安云翰是时青墨唯一的一个亲堂哥,见过时家长辈几次,关系处的很好,因为时青墨这个中间人,他们之间俨然已经成了一家人一般。
时青墨笑了笑:“没事儿的爷爷,忙完这阵就好了。”
说完,扫了一眼屋里的人。
“小墨……”
“墨妹妹……”
“时总……”
只一眼,时家几人同时叫道。
时家大房和时彩凤。
除了他们之外,元缙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时青墨对着他柔柔回了个笑容。
元缙黎身边,还摆了很多礼品,那些礼品样样都不简单,一看就知道是元老爷子送来的,母亲虽然是的干女儿,但他怕也已经猜出来了,这个时候时家的人都在,想必晚一点才会亲自过来。
而时家大房,每个人看着她的眼光几乎都一样,屏气敛息,紧张至极。
时秉超和妻子高氏,小心翼翼,时家大孙子时霖,瘦的皮包骨头一般,因为前些日子表现不错,年初的时候时青墨已经让药门弟子将他的毒解了,但对他的影响却已经根深蒂固,如今哪怕是别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恐怕也不敢在害时青墨半分。
除了他之外,还有他娶得那个妻子,冬嫂子。
比起前面三个人,这个冬嫂子更紧张,尤其是时青墨看过去的瞬间,身子都抖了抖,看来因为结婚时她闹得幺蛾子,时家大房的人没少教育她。
不过她也不是洪水猛兽,今儿又是母亲生下孩子的日子,也没必要对他们太过苛刻。
“不用紧张,都坐下吧。”时青墨道。
以前她没注意,后来与时家或是旁人慢慢相处中就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这些人根本不敢太放纵,哪怕像时秉超这样的长辈,也大气都不敢出,非要她开了口带头落座,才敢跟着。
对此时青墨也并不是很喜欢,不过阻止不了。
这些年时青墨是什么样的气场他们心里都清楚,就是再借他们十几个胆子,也不敢拿时青墨的当晚辈呼来喝去了,甚至恨不得将前面十几年欠缺的客气都补上。
“墨丫头,你爸妈都说,这孩子要让你起名字,想好了吗?”时老爷子道。
时青墨嘴角一抽,以前爸妈就这么说,但之前她可都拒绝了,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没死心呢?
看了爸爸一眼,却见时秉良笑了笑,道:“我和你妈都不是文化人,认识的字有限,你是长姐,没什么不能的。”
可不是有限?就连时青墨的名字都不是他们取的,要是真让他们开口,指不定就是些民、浩、天之类的,在泽水村,都被叫烂了。
时青墨又看了看老爷子,只见老爷子乐呵呵的摆了摆手,“不要指望我,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瞧瞧你姑这名字就知道了……”
时彩凤,多俗啊……
当初时菁的名字倒是好听,却不是他们起的,那时候老太太疼小闺女,总觉得这时菁以后会飞凰腾达,专门到了县城,在县城最好的学校门口呆了几天,才偶然听到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硬生生搬到了自己家的闺女头上。
而时秉超三兄弟的名字更简单,“秉”字辈的,随便选几个字都能凑活着。
满屋子里头,各个都是摇头。
时青墨幽幽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才道:“那就叫……时青炎怎么样?双火的炎。”
“青炎?不错,一听就知道你们是姐弟俩,好。刚刚缙黎还说呢,这孩子五行缺火,一下来了两个,也能补全了。”老爷子越发开心。
时青墨嘴角一勾,心里泛起一丝甜意,周身的气质也越发的柔和。
名字一定,这家里人便改了口,开始“小炎、炎儿”的叫着。
如今孩子也看了,时青墨更是忍不住,又去房间里看了看母亲,亲自把脉之后才放心,回到客厅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与元缙黎往外走。
更是原原本本将事情说的清楚。
——**——
与此同时,宁明月与萧晋也回到了明月楼。
楼里狼藉早已被整顿干净,死去的弟兄没少补偿他们的家人,虽然宁明月身边的心腹已经将一切处理好,但宁明月回来之后,这些人还没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带着人去丧礼上祭拜。
随行,自然有萧晋。
他算是罪魁祸首,首当其冲要面对明月楼逝者家属的敌对目光。
好在宁明月威信极高,那些人虽怒,却顶多是辱骂吼上几句,再不济的拿着石头鸡蛋砸过去,总归是闹不出人命的。
面对这样的对待,萧晋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宁明月没护着,哪怕是她犯了错,也向来这样,该承受的从来不躲。
只是看到别人针对的那一幕幕,宁明月心里突然想起多年前在宁家,连仆人都敢支使萧晋这个“少爷”,更不要说宁家那两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了。
现在想想,萧晋这么多年,真的没有一天的轻松日子,无论走在哪里,永远都不乏质疑与鄙视的目光,尽管他自己能力出众,甚至当年将宁家上下的业务全部处理的井井有条,可在别人眼里,却还是可怜可悲的养子而已,终归是比不上有靠山的那些大少清贵。
蛊门少主这名头倒是挺能唬人的,只可惜,见不得光,如今为了她,不仅连这名头都没了,还欺师灭祖,恐怕以后就算蛊门还有活着的弟子,也不会再对他有半点服从,他这个人,也许就会是蛊门历史上遗臭万年的人物。
想起这些,宁明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二人祭拜完所有去世兄弟后,一起回了明月楼后院。
萧晋在京城所有的产业全部被炸毁,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给自己留下,他性子也算清高,如果不是宁明月开口,他恐怕只会选择去酒店留宿。
“萧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屋中只剩二人,宁明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晋心中一慌,面上不动声色,“没有。”
“没有是吗?那你要了我。”宁明月面色微红,抬头挺胸直接说道。
萧晋整个人都愣了,这是哪跟哪呢?
眼前是他喜欢多年的女子,如果不是身份差异,恐怕她没回京城之前,他就已经费心注意了,哪会等到现在?
要了她?他是个正常男人,不可能不想,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去做。
“别闹,你也不小了,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小心嫁不出去。”萧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一头短发,声音轻柔至极,好像是害怕震碎了眼前这一片美好。
宁明月撇了撇嘴,“反正除了你我也没想过要嫁给别人,不是我自夸,我长得虽然没有小墨好看,但也算是个大美女,咱俩青梅竹马,按理说早就该*你侬我侬了,如果不是你爷爷,你不可能将我往外推,而现在,连你爷爷那层障碍都没了,你没道理再拒绝我,除非你还在顾忌什么,要么是你觉得我害了蛊门,不想和我呆在一起,要么就是你瞒着我什么……”
“还有,你说说,萧汉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甚至有可能威胁你的性命?”宁明月又道。
宁明月本就是个直性子,自小身边就不缺那些大老爷们,众星捧月一般。
在她那些兄弟眼里,宁明月这长相绝对是举世无双,平日里更没少吹捧,宁明月本身对长相从来不在意,不过平日里玩笑开的多了,所以一开口向来都不是自谦的话。
何况,她本就自信,萧晋不夸她,她若是再不抬举自己,那真就是矫情了。
萧晋一听,手中的动作有些僵硬,面上的笑容如同凝固一般,片刻之后,收敛了几分,“没有的事。”
“既然没有,那你要了我,虽然我们现在的情况不能结婚,但我可以等到兄弟们丧期之后,三年、五年?你要是想要壮大蛊门,我同样可以等,几十年之后再结婚都没有问题,在这之前,先生个孩子应该可以的吧?”宁明月道。
她不是咄咄逼人,只是不想下一次再转头的时候,身后就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明月!”萧晋有些愠怒,“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无论是谁,都比我更适合。”
“你说的也只是适合,适合的人并不一定喜欢不是吗?萧晋,你不要我,是不是明明就是因为你的命攥在萧汉手里了,恐怕和蛊王有关系吧?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我宁明月那么不堪一击,那么承担不起?”宁明月也怒道。
为她着想?每一次都是这么说!
她离得越近他躲得越远,以前她尽可能去体谅,可那种做法从来都不是她的个性!
她这个人,想与不想都直接很,比起美好未来或是过去,她更希望能把握住现在!只要值得,哪怕是让她真成了蛊人,她也不会有半点后悔!
从她成立明月楼起她就知道,指不定那一天小命就没了,可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哪怕现在如果萧晋告诉她,他只能活十天半个月,她也不会各种感伤,只会在这段时间完成以前所有愿望。
“你既然猜出来了,还为什么一定非我不可?我陪不了你,你还年轻……”
萧晋面色严肃而阴沉,他知道宁明月的为人,甚至心里早已触动,但不想在没有可能陪她到最后的情况之下耗费她的青春,甚至玷污她的身体。
守护,早就已经成习惯了。
萧晋话音还没落,宁明月伸手垫脚,揽住萧晋的脖子,直接将双唇凑了上去,狠狠报复了一下。
萧晋心中一慌,纠结而矛盾。
这股清香早已刻在脑海中,无数次想要靠近,可……
伸手推开,但手一抬,却觉得有些酥软无力,顿时面色难堪。
“没用的,我刚刚让小墨给了我一种迷药,一直抹在唇边来着……”宁明月面色羞红,偏偏还要装的理直气壮,之前那假小子一样的气质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任性的可爱。
“萧晋哥,不是有句话么,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古人诚不欺我,我现在照古人说的做,绝对是没错的。”
说着,人已推到在地,宁明月半跪压在他身上,伸手便要便要去扯萧晋的衣服。
可惜萧晋此时话不能说,手足无力,只能瞪着眼,威胁、再威胁!
“你别瞪了,你今天就是瞪穿了房顶,也没人闯进来救你的……”宁明月咕哝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俩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不是她抓了压寨男人……
宁明月速度很快,说话间,早已坦诚相见,地上厚厚一层毯子,并不觉得有任何凉意,萧晋哪怕再口是心非,再好的定力,此时感觉到自己亲爱的女人温热的肌肤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屋中似是能听到二人的心跳声。
宁明月毕竟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半点经验也没有,可她这明月楼做的是危险生意,平时少不了和那些交易对象去一些娱乐场所,虽然没做过什么事,可倒也见识过几回。
手段笨拙,却也算轻车熟路,没过一会儿,身体一股痛意袭来。
萧晋慌了,眼神中除了心疼便只剩下懊悔。
他向来小心,当年在宁家,即便是被呼来喝去,可从来没有女人能近身,可今天,对方是宁明月,他压根没有防范的意识。
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体内忍不住爆发着冲动,可米已成炊,以后明月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萧晋哥,我不想剩下那么多年你只留我一个人,如果你没命了,最起码我也要有一个你和我孩子,你懂吗?”宁明月艰难道,慢慢的,身体上的感觉不似刚刚那般痛苦了。
她绝不后悔,也从不干让自己后悔的事。
除了萧晋,她不会再看上其他任何人,如果萧晋死了,她希望剩下那几十年里,有个人能陪她一起怀念这个人,仅此而已。
萧晋眼中慢慢画满了无奈,片刻之后,只剩下宠溺与愧疚。
这屋中没人靠近,黑夜慢慢降临。
当萧晋的迷药慢慢消散,却是反守为攻,让这天色都羞红了脸。
……
一夜之后,有些人眼里是雨过天晴,可时青墨眼里,风雨临近。
蛊王……也该是了结蛊门的时候了。
昨天晚上,她已经和元缙黎坦言要去雪灵山,甚至说好了结伴一起,眼下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不过人还没走,便接到了徐老头的电话。
“怎么了?”时青墨开口便道,按理说这个时候,徐老头应该不会打电话过来。
“门主,派去监视各门派动作的人回话说,那些掌门向世纪星城过去了……”徐老头无奈道。
比起鹤山,世纪星城自然是离那些掌门住的地方更进一些。
时青墨一愣,“他们怎么会过来?打听到是为什么了吗?”
“具体原因不清楚,不过据眼线说,昨天晚上,莫寒连夜去了一趟太初观,似乎还带了个人,不过对那人,莫寒看管的很严实,所以我们也没查到那人到底是谁……”徐老头道。
莫寒?时青墨神色一冷,“好,我知道了。”
“门主,你看要不要我们几个老家伙过去一趟?”徐老头又道。
时青墨毕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眼下那些人目的还不明确,万一不是什么好事儿,到时候时青墨还不得一个人对付那么多老狐狸?
而他们几个长老在,总归是能撑些场面的。
“不用了,我这边没问题。而且缙黎也在,我倒是要看看,莫寒想做什么。”时青墨道,说完,挂了电话。
八大掌门里头,元缙黎和童破云肯定是站在她这一边,无相真人向来公平,只要她有理有据,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
另外天凤阁和白月寺都是中立的存在,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威胁她这个药门门主。
不过她的确有要注意的地方,爸妈虽然按照她的意愿连了些养气功夫,可毕竟还是普通人,那些阵仗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的好,更何况,现在除了他们,时家几个长辈也都在。
时青墨面色不悦,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儿,也绝对不能打扰她的家人,莫寒这一次,已经触了她的逆鳞。
在那些人来之前,时青墨视线准备了一下。
世纪星城很大,不缺房子,爸妈等人住在偏后的别墅里头,虽然和她会客的地方是相通的,但离的并不近,不用担心他们凑巧路过。
果然,没过多久,访客来到。
八大门派,全部到齐,坐在同一个客厅,四周透明玻璃遮挡不住外头微阳与风景,只是哪怕风景再好,此刻众人的样子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尴尬。
当然,除了这些掌门,还有零星几个弟子,阵仗自然是没有昨天那么大的。m.χIùmЬ.CǒM
“无相真人,你们这么劳师动众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时青墨一看到人,连基本的客气都没了,沉着脸,不客气的问道。
任谁被这么硬生生的闯进家门都不会高兴吧!
而且,各大门派议事从来都是有规矩的,不会在这样的私宅里头解决恩怨。
所以尽管时青墨态度不好,那些人也资格说什么,毕竟上门的是他们。
众人脸色有些尴尬,童破云和水镜月脸上更是有些歉疚,尤其是童破云,时青墨才一开口,便道:“时门主,我可不是来找茬的,就是莫老庄主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的邪,非说你知道蛊王的下落,这才召集大家过来。”
“反正我是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你就告诉他们,你根本不清楚什么蛊王就行了,免得莫老庄主疑心病太重!”
童破云心里是烦死这个莫寒了,一把年纪不知道消停,之前输了比试,还非要耍无赖找时青墨的麻烦,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似的!
莫老庄主老脸一红,气的胡子抖动了两下,“童庄主,蛊王可不是儿戏!我就不信时门主真的不清楚蛊王在哪里!”
时青墨冷笑一声:“莫老庄主哪来的底气说我知道蛊王下落?”
她是知道不假,可她知道蛊王下落的消息绝对不会是水镜月透露出去的,而且,水镜月就算要将这消息透露,也不会选莫寒,毕竟她和水镜月不仅没有仇而且关系还不错。
而且,她这消息是系统医籍上看到的,与莫寒所猜的消息来源必然不同,要是点头承认,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哼,时门主,明人不说暗话,昨天你大义凌然带着人去攻打蛊门,原本老夫也是觉得你一派正气,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
莫寒说着,顿了顿,又道:“谁都知道,你药门专门设立了奇木堂,奇木堂每年都会派出弟子搜集天下奇物,可以说你们药门对这些天材地宝很是痴迷!而那蛊王可以说是独一无二,是活了两三千年的宝贝,你能说你不想要?”
“萧晋是蛊门少主,你昨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要保他的性命,之所以这么卖力气,想必是萧晋将蛊王的下落告知于你,你为了杀人灭口,免得蛊门人和你争抢,才利用大家伙动手灭门吧!”
莫寒一字一句,说的义愤填膺,好像是亲眼窥探了时青墨心里的想法一般。
在场的人,除了昨天听到时青墨说过蛊王作用的水镜月,其他人根本不清楚蛊王的具体作用。
只不过,他们可都是掌门,多少听过蛊王的传闻,甚至传闻可比事实邪乎的多,版本更是有很多种,比如蛊王可以杀人于无形、抑或是可以起死回生、可以长生数百年等等等等。
当然,比起那些的起死回生的版本,他们心里更相信蛊王杀人无形,甚至觉得蛊王一旦出现,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倒霉了。
毕竟这么多年,蛊门的名声不好,连带着蛊王都变成了邪恶的东西。
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蛊王的确有杀伤力,可蛊门最一开始存在的目的是救人,这蛊王倒像是那些电视中出现的冰蚕一样,能吸百毒,可以强身健体,好处很多,只是如今这个作用,因为蛊门名声被弱化了。
如果时青墨没有系统医籍,恐怕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此时听着莫寒的话,时青墨不怒反笑。
清冷的笑声让人心头一寒,心中汗颜,这时青墨果然还是不笑的好,这笑容实在是渗人的很,还有那双眼睛,简直堪比蛇蝎猛兽,看一眼都让人的忌惮。
“莫老庄主,您既然有病,那就该退位让贤了,这么天天幻想着别人如何算计你,不嫌累吗?”时青墨冷眼笑道。
“时青墨!你也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我那些话可没有半点冤枉你!不信你大可以问问无相真人,那萧汉被关之前到底说了什么!”莫老庄主气道。
时青墨,他就不信她还能一直嘚瑟下去!
小小年纪得了药门,本该战战兢兢守着那点家业好好过日子,偏生她那么心高气傲,非要得罪他无涯山庄!
见莫寒将话题推给了无相真人,时青墨越发不满,周边气压简直低到了极致,一个个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在场的人里头,恐怕除了无相真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战胜不了时青墨,也难怪会有如此压迫感。
“无相真人,你不要告诉我,萧汉被关起来之前说,蛊王的下落他告诉了萧晋,甚至萧晋和我之间做了交易吧?”时青墨道。
无相真人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道:“没错。”
“这么说真人是信了?一个狗急跳墙的人说的话,竟然比我这个堂堂门主还能管用!?真人不要忘了,我和萧晋带头灭了蛊门,萧晋心有怨言冤枉我们也不是不可能!”时青墨道。
“时门主,如果只是萧汉的话我们当然不信,但昨天你们走后,我抓到了一人,她是萧晋身边的心腹,亲眼看到萧晋将蛊王送给你……”莫老庄主又道。
说着,莫寒身旁一人出了门,打开了停在门口的汽车车门,直接从上头拽下了一人。
隔着玻璃,众人清楚瞧着,那人一头长发,面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长相却是我见犹怜,眼里岑着泪花。
时青墨心中一阵狐疑,安云娜?
她竟然被莫寒抓了?那这样的话,雪灵山那边还有人去吗?蛊门的人到底跑了几个?
没过几秒,安云娜被拽到了大家伙面前。
“青墨妹妹!救救我……”安云娜一进屋,对着时青墨便道。
众人一听,眼中收敛不住的惊讶。
刚刚莫寒说了,这女人是萧晋身边的心腹,可竟然叫时青墨妹妹?似乎太过熟悉了吧?
“呵呵,莫老庄主真是有备而来啊……”时青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起身,抬脚,慢悠悠的走了过去,附身凑近,捏着安云娜的下巴,若有深意的看了几眼,这才甩开,冷笑道:“莫老庄主既然将人都抓来了,想必有些事情早已问清楚了,既然如此,我也用不着瞒着各位……眼前这个女人,我的确认识,安云娜,按理说算是我堂姐,不过就是不熟罢了。”
“不熟?昨天晚上她为了你追杀一个蛊门弟子灭口,那弟子可是知道你和萧晋奸。情的!时门主,作为一个女人,最好还是知道点羞耻为好,既然已经有元门主这么好的未婚夫,就不该去和萧晋这样的恶人牵扯上关系,现在事情暴露,害人害己!”莫寒心里大笑不止,可面上,装作一副长辈的样说道。
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时青墨怎么逃!
怪只怪她昨天亲口为萧晋摆脱,现在这个证人不仅是蛊门的人,更是时青墨的血缘至亲,无论她怎么解释,任谁都不会相信!
她不是仗着和毒门关系好,所以为所欲为不将他无涯山庄放在眼里吗?!
现在他就要看看,这么堂而皇之的给元缙黎带了绿帽子,元缙黎还能再帮她一分!
最好两个人就此决裂,从此以后,药门蛊门对着干!
还有那童破云,简直就是个傻子,被时青墨的美色所迷惑,现在看到这个女人周旋在萧晋和元缙黎之间,总该是能瞧见她的真面目了!
最后众叛亲离,立了那么多的仇人,她以为还能安枕无忧的当她的门主吗?早晚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真正该退位让贤的是她!
如此一想,莫老庄主只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累积的那股闷气都消散干净,一张老脸泛起一丝诡异的红,眼中的激动不言而喻。
莫寒此时心里高兴,甚至都忽视了元缙黎那一双要杀人似的眼睛。
“莫老庄主的想象力真是可以,就凭着一个和我有仇的女人几句污蔑,就能在这里大放厥词!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很可笑吗?”时青墨冷哼一声,继续道:“各位,昨天我就已经挑明,我时青墨对付蛊门只是为了救人,当时救出的人大家也看到了,是不是作假你们心里清楚,另外……”
“这个女人和我到底是亲人还是仇人,你们一查便知,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必要!如果她和萧汉的话都可信,那看来所谓名门正派,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当不得真,自此以后,我们药门自愿退出八大派,以后大家伙是生病还是求药,我药门这样的歪门邪道之地没那么大方出手了!”
赤。裸。裸的威胁。
可时青墨就是有这样的资格!
天下医师有很多,可几乎有些名气的名医,都是药门出身!
那些医学世家的和药门可是没得比的,药门传承到如今恐怕两千年不止,这其中收揽了多少奇珍异宝先不说,就是那医学方面的书籍都数不胜数。
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不生病?到时候没了药门帮忙,那可真就是受罪等死的份儿!
在场的人,表情各异。
童破云没心没肺,和时青墨关系又好,自然最能拉下脸面来,直接就道:“你生莫庄主的气可别算上我啊!大不了以后我也陪着,反正我们震天山庄就是贼匪起家,不像莫庄主这样,一家子都是正人君子,咱们就当邪门歪道,以后要是遇到有人挑衅比武什么的,干脆就群拥而上,也用不着估计颜面了,挺好挺好!”
童破云乐呵呵的样子顿时让旁人无语了。
一个个都想将他扔出去,心里更实在琢磨着,别看这童破云表面上不着调,可心里明白着呢,甚至这话看似开玩笑,可大家伙听着却都觉得讽刺。
说莫庄主一家是正人君子?显然就是将他们这几个门派和莫家绑在一起,都是装模作样!
不过因为童破云的一句话,这在场的人心里不由都有些责怪莫老庄主。
要不是他之前比试的时候耍无赖,人家童破云用的着说这些吗?
现在倒好,搞得好像他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似的,什么正人君子,在童破云心里,说是梁上小人还差不多。
众人正想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冷,只见元缙黎道:“元某才刚知道,原来莫老庄主这么关心本门主,竟然连本门主和我家墨儿的私事都管,不过莫老庄主,你说我家墨儿不知羞耻?这个可不敢当,先不说我家墨儿只有本门主一个男人,就是真的和那萧晋有点什么朋友关系,与您家那些事儿相比,都算不上大问题,您说是吗?”
此话一说,众人一愣,没想起来。
可几秒之后,一个个却是憋得脸通红,总算明白了元缙黎话里的意思。
大家伙都是掌门,对其他门派的事儿关注着呢,这莫家有个老太太、也就是莫老庄主的老母亲,可绝对是个奇人!
莫老庄主老母亲如今八十多岁,可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女,嫁到莫家时已经是二婚,后来辗转听闻,那位老太太婚后不仅和丈夫和谐的很,就连丈夫家的小叔子都关系亲密,甚至还有人传言,那老太太曾经还在外头养了不少小白脸,有人说,莫老庄主的父亲当年就是被这个老太太气死的!
而且,老太太守寡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可依旧是春风不倒,平日里很喜欢涂一些保养品、化妆品,偷偷还在家里藏了两个小男人……
不过这些事情毕竟都有些年头了,而且那莫老庄主的老父亲死后,老太太基本就被软禁在家里供养着,谁也瞧不见一面,慢慢的,便没人能想起这件事儿来。
没想到今儿,元缙黎竟然突然提起,只是他这么委婉的方式,旁人实在不好戳破。
看着众人想笑不敢笑的态度,莫老庄主脸都绿了。
“元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也是个男人,难不成就任由着你时青墨在外头胡搞乱搞?”
莫老庄主认定了时青墨不是个安分女人,此刻更是字字咬紧她的把柄。
元缙黎向来表现的柔和,很少在外人面前动怒,可此时,却见那笑脸慢慢收敛。
“莫老庄主是找死吗?还是你觉得我看不住自己的女人?用得着你教?”元缙黎冷然一声,又道:“各位要谈蛊王的事本门主绝不拦着,可谁要是敢侮辱我媳妇儿的名誉……”
说到这里,众人竖着耳朵之际,只听“啪啪”两声,众目睽睽之下……
莫寒、莫老庄主,竟是瞬间被甩了两巴掌!
那张老脸上,赫然刻着指印!
莫老庄主整个人还是懵圈状态!
“不论是谁,说我家墨儿的不是就是和我元缙黎过不去,不相信的大可以试试!莫老庄主,你既然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以后要是管不住自家门里的事儿,可别怪旁人了!”
这话显然是威胁,以元缙黎的能力,以后派人监视无涯山庄,随时随地将无涯山庄的私事儿爆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若要人不止除非己莫为,除非莫寒真能将莫家管的干干净净,否则以后就被人当成笑话看吧!
当然,大家都清楚,莫寒那家里,的确是不省心……
试想一下当年莫家二少强。暴嫂子左月心的事儿就知道了。
元缙黎傲然站立在一旁,那神情疏离。
众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放过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听到了这一番豪言!
那可是莫寒啊,武功高超,现在竟然在这瞬间就被打了!?
虽说莫老庄主只是一时不查,可即便如此,如果他没有高出莫寒的武功,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谁都知道,莫老庄主最爱面子,比起让他满地找牙,眼下这种简单干脆的甩脸子,绝对更让他自己无法接受!
“元缙黎!你欺人太甚!”
数秒之后,莫老庄主暴怒而起,转眼就要和元缙黎干上一架一般。
“莫老庄主,你对武功不到家却非要自找难看的人怎么看?你说说,这种人是不是应该自毁经脉跳楼自杀算了?”时青墨轻笑道。
一句话,让莫寒更是没脸。
可惜,时青墨没有那多余同情心,莫寒敢让她难看,那最后谁都别想好。
被时青墨这话一激,莫寒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尴尬气氛的站在那里,心里恨得要命。
为什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个元缙黎到底是不是男人?!都听到时青墨和别人不清不楚了,竟然还这么向着时青墨!
“无相真人,今天我们过来,可是有真凭实据的!”片刻,莫老庄主转头向无相真人道。
无相真人这一次真是为难,心里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怎么遇到时青墨的事儿都这么让人矛盾?而且偏偏眼下这件事非同小可,他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相真人,如果大家伙非要觉得蛊王在我手上,那我只能说,百口莫辩,我就是口才再好,你们心中有疑心的话也是没办法,所以你们怎么想,随便就是,真想要杀了我还几大门派一个浩然正气也成,只要你们不怕多死些人就行,不管怎么样,我时青墨应着!”时青墨直接道。
杀了她?试问在场的,除了无相真人,还有谁能在武力上胜过她!
无相真人活了一百五十年了,武力高也属正常,可别忘了她手上还是有符石的!
时青墨说完,静悄悄一片。
不得不说,太猖狂了……
但,人家自己都愿打愿挨,他们还能说什么?真要对付药门的话,他们任谁心中都是不乐意的。
如果今儿这事儿落在毒门头上,也许他们真就统一战线动手了,可药门,完全不一样!
一个批量生产的医师的地方,真不是能惹得,也不是他们真的能对付的。
“时小姐,你确定这个女人是叫安云娜吗?”天机刹掌门突然道。
时青墨哼了一声,点头。
如此,那人又道:“既然这样的话,这女人的话的确不可信,我天机刹收罗天下消息多年,对时门主的身份也略知一二,时门主亲生父亲虽然姓安,但她自小长在的养父母身下,上了大学到了京城之后才和安家的人打了照面,而且对安家来说可都是不好的回忆……”
“可以说,安家轰然倒塌都是时门主一手造成的,这个安云娜,本该是安家小姐,过着与世无忧的日子,却遭逢变故成了蛊门的人,对时门主心生怨恨也很正常,所以她的话,大家还是一笑置之更好。”
说完,童破云和天凤阁少阁主水镜月狠狠的瞪了这个天机刹掌门一眼。
没见过这样的,刚刚莫老庄主针对时青墨的时候他不开口说明,非要等到时青墨撂下狠话才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殊不知,这天机刹的人也不确定蛊王到底在哪,就因为这样,才不敢贸然替时青墨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不论东西在不在时青墨这里,他们都无法插手,既然如此,何不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不过,从这件事看来,时青墨果然是个欺负不得女人,虽然年轻,可却一只猛虎。
天机刹这台阶可谓是正好缓解了尴尬,无相真人也只能无奈道:“既然这样,今日的事是我等得罪了,不过……如果时门主以后知道蛊王下落,还请不要手下留情,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毒物,可眼下蛊门刚灭,要是被有心人得到了,想必会利用它闹出一些事端。”
时青墨也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如今这话带到了,想必会注意一些。
不过仔细想来,如果时青墨真的得到了蛊王,若是只安心存起来的话,倒也不错,只是这东西,最好还是毁了干净。
“无相真人放心,蛊门是我动手灭的,如果这东西真的被有心人得去了,最倒霉的人也会是我,我惜命的很,不会拿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开玩笑。”时青墨说完,又道:“只是今天既然大家都在,又将安云娜送过来了,那边趁此机会将有些话问明白了吧!”
一旁,那莫老庄主怎么都没想到,时青墨这么简单就将自己身上的麻烦化解了,心里越发不甘。
尤其是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起来。
只是仔细一想,时青墨的开心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这个安云娜是自己送上门的,而且找上他的除了安云娜之外还有个叫萧厉的男人,安云娜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时青墨的注意,让她轻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时青墨和众门派离心。
本该是天衣无缝,但他没想到元缙黎如此护着时青墨,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
的确是他忽视了,这些日子他只想着时青墨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几乎忘了她更是药门门主,只要她自己镇得住药门,那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过没关系,这一招是失策了,可那一招呢?
等萧厉带着蛊王回来复仇,时青墨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那么幸运了吧!
想到这里,莫老庄主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拖住她!
他不确定萧晋知不知道蛊王下落,也不确定萧晋有没有将下落告诉时青墨,所以必须要做万全准备,所以他只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拖到她与萧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哪怕时青墨事后再想过去将阻止萧厉也是不可能了。
这一点,莫老庄主和安云娜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此刻,安云娜面色平静至极,尤其配合。
不论如何,时青墨必须死,哪怕让她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安云娜,你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莫老庄主抓住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时青墨阴阳怪气说道。
对安云娜,不能用真言符。
她是蛊人,自然被下了类似于禁制的蛊虫,一旦提到事关她身后人的问题,只要她开口准备说了,必然会遭到蛊虫反噬。
所以眼下只能打着擦边球,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
安云娜心中一惊,“青墨妹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怪我办事不利吗?可我也没办法啊,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只懂一些蛊虫什么的……”
“还装?我听萧晋说过,你变成蛊人的确是萧晋动的手,可后来,萧汉却将你要了去……而你昨天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的混进我们的队伍中离开,可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身边恐怕还有其他人帮你吧?毕竟像你说的,你不会武功,之前扮成水镜月的下属,便要将你要扮演的人杀了,对方也算是个武功高手呢……”
何止是武功高手?
因为前去蛊林的缘故,他们各个身上都配了时青墨准备的药粉,安云娜想要偷放蛊虫杀人难度还是挺高的,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同样用武力!
那这么说的话,与安云娜一起离开的人,武功必然不低!
安云娜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没想到时青墨这么聪明,竟然连这些都能猜出来。
“青墨妹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想当年你回安家,爷爷觉得你不一定是小叔的女儿,怀疑你是个野种才不让你进门,这不是我的错,而且当年我有劝过爷爷,只是他不听而已,而且虽说爷爷没让你进门,但你那炎玉公司还不是爷爷私下里帮你建立的?可你倒好,不仅不感恩,甚至还让安家的产业没了,我被你送给萧晋,我也无怨无悔,谁让你觉得我们安家欠你的呢?可是青墨妹妹,做人不能太过分了,我已经尽可能的帮你,现在我被莫庄主抓了,他们一不高兴甚至都能要了我的命,你不帮我求情也就罢了,却非要让我说一些我不明白的东西,我难不成是想让我胡编乱造吗?对不起,姐姐实在是做不到……”安云娜声声泪下道。
时青墨挑眉一笑,倒是兴致勃勃。
许久不见,安云娜果然还是以前那样的货色,说一句话拐十几个弯,装的一副可怜清纯模样,自以为是的冤枉别人,还要表现出对你好的态度。
不得不说,见到这样的女人,她便觉得这血液沸腾,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果然是多年没用以前的方法打人了,手都痒了。
“安云娜,继续哭啊,哭够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听说那雪灵山风景极美,咱们姐妹俩也出去看看风景,不好吗?”时青墨道。
此话一说,如鲠在喉。
她果然知道蛊王在雪灵山。
可她不能说,时青墨一个人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如果再有这么多人一起去……
好在刚刚时青墨说过她自己不知道蛊王的下落,现在也不会自打嘴巴开口,否则时青墨哪怕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安云娜撇着嘴,眼泪哗哗的落着。
众人一头雾水,这无缘无故的,提雪灵山做什么?
“青墨妹妹,你要将我怎么都行,就是现在要了我的命也没关系,我只求你一件事,我很久没见爷爷了,他到底是生是死,如果去世了,你能不能带我去祭拜一下,也算了了我的心愿,说到底,就算爷爷怀疑你的血脉,可在我心里,你的确是妹妹啊……”安云娜又道。
这一句句的,绕的众人头晕。
时青墨就是再没眼力劲也能看出来她在拖延时间了,此刻也着实不想和她周旋,干脆起身,冷然道:“你哭你的,不过……不妨碍动身!”
“各位,这女人既然送来了,那就交给我处理,没问题吧?”时青墨冷言,又道:“当然,各位放心,这种祸害,活不了多久。”
众人心中一冷,有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总觉得这安云娜似乎要倒霉了,时青墨该不会想将她带去某个地方狠狠折磨吧?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如果不是和时青墨扯上关系,恐怕也落不到这么个下场。
此时,所有人眼里,时青墨简直就是一个暴力女王,哪里能惹?
“时青墨!她、她是我带来的!”莫老庄主气哼哼道,嘴一张,脸好疼。
“那又怎样?!”时青墨蔑视一眼,直接扬言一句,噎的莫寒说不出话来,是啊,又能怎样?现在时青墨稳坐钓鱼台,是药门的门主,在场的人各个都惹不起,还能怎么样?
心中恨极,如果她坐不稳门主之位就好了……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筹谋,如今得罪了时青墨,以后想算计她,太难!
暗暗咬牙,难不成他无涯山庄在这辈子都要吞下这口气吗!?
此时,安云娜心中的惊慌比莫老庄主更重。
她今天来本意是挑拨药门与毒门甚至是各大门派,竟然没成功,现在如果被时青墨带去雪灵山,她不仅没有生还的可能,甚至还有可能阻碍萧厉得到蛊王!
怎么办?
安云娜身子微抖,过了一会,眼中拂过一丝狠厉。
她杀不了时青墨,萧厉也杀不了,只有借住蛊王才有那个可能,绝对不会眼睁睁的放弃!
时青墨若是不死,她就算是能侥幸活下来也不甘心!
拖延……只要拖延就够了!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异变突起!
只见安云娜不知用什么利器直接划破了手腕,浓浓鲜血甩开。
这些人虽然都是些武功高手,不过面对一个女子,没有那么大的防备心,更何况,他们都眼睁睁看到了,那甩过来的只是些鲜血而已,又不是什么独门暗器,所以有些人只是用衣袖挡着脸,抑或是侧身躲避一下。
然而就因为如此轻敌的原因,转眼就有人中招。
那落地鲜血竟然化为蛊虫向众人爬去,那些不小心沾了鲜血的人更是一样,身体中俨然已经有蛊虫进入!
好在因为之前蛊门的原因,时青墨这屋子里有些特质的药粉,只是母亲之前怀孕,怕她不小心吸入,所以量少一点,但也足以克制蛊虫攻击,能拖延出救治的时间。
在场没有中招的人不多,时青墨和元缙黎、无相真人以及白月寺的方丈,剩下的就是安云娜鲜血没有洒到的地方。
只见安云娜手腕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出,那鲜血蠕动,完全就是一条条细小的虫子从手腕上滚出。
就连旁边莫老庄主都中了招!
莫寒没想到竟然连他都放过,他们可是提早有交易的!下意识便骂道:“你这个贱人!”
一句话,众人嘴角抽抽着。
莫寒如今真是气急败坏了吧?今儿一天受到这么多刺激,也难怪了!
他们心里其实不太担心,这不是有时青墨在嘛……
“时门主……你可有法子?”无相真人厚着脸皮道。
这老道人如今真无奈了,估计过完这一天,以后几年之内都不想再见时青墨,拉不下这张老脸啊!
毕竟元缙黎是他的师弟,他又怎么不想替时青墨做主?
只是他身为太初观的观主,不能有失偏颇,否则以后在八大门派里头没了威信,没了服众主持公道的人,以后各门派非乱了不可。
在其位谋其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诊费每人二十亿。”时青墨扫一眼众人,直接道。
这个时候不宰他们一顿可真是对不起自己!
送安云娜上门的是他们,非要闯私宅找她理论的也是他们自己,之前甚至还理所当然的怀疑她私藏蛊王,现在只要这些诊费,简直就是便宜他们了!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苦着脸。
时青墨也太贪财了!要是他们记得没错的话,这无涯山庄前后和震天山庄加起来,都被她坑了百亿多了吧?
现在倒好,一个人二十亿?好在他们带的弟子不多,要不然还不是倾家荡产才能治病?
当然,也只是夸张想想而已,二十亿对于普通家庭或是一个财团来说都是的天价,可对于他们这些上千年的大门派来说,算不上多,就是白月寺那样看似清寡的地方,实际上也是富得流油。
“时门主,你只管治病,回头我就让人送钱来。”童破云咧着嘴笑道。
时青墨瞪了他一眼,“你还欠了五十亿,加上这一次,一共七十亿,一分不能少。”
说完,扔过去一颗丹药。
童破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幸亏他没带人来!
之前那五十亿是时青墨救他性命的交易,童破云不缺钱,甚至每次见面都说要送来,可后来却故意只提起不行动,像是有意用这钱财来惹时青墨注意一样。
就像眼下又多了二十亿,他却还是一副大财主不在乎的样子,甚至隐隐之中还有些兴奋。
对面的水镜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在心里给童破云贴了几个标签:败家子、没出息,再加一条……色中饿鬼。
有了童破云带头,后面各个门派也都应了下来。
当着大家伙的面,他们不可能像童破云那样故意耍赖,毕竟没那么深的交情,再者,谁也不想因为这二十亿丢了门面。
当着会剩下莫老庄主的时候,时青墨故意看了过去。
莫寒心塞至极,看着已经被人死死控制住的安云娜,看着一脸玩味的时青墨,咬牙切齿。
“老夫回头也会让人送钱来……”总算开口。
这蛊虫太厉害,钻心的痛,心脏都要炸了一般,实在是承受不了!
时青墨眉头一挑:“莫老庄主是不是忘了?之前在鹤山我就说过了,以后无涯山庄的人,不治!所以很抱歉,您老那钱,我可受不起。”
当头棒喝。
时青墨竟然说不治!?
莫老庄主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脑门,脸色涨红,一口鲜血堵在喉咙,死死压住!
这在场的人,怕是谁都没有想到,时青墨竟然会这么回答,丝毫颜面不留!
偏偏大家伙又挑不出她的错来!
毕竟当初时青墨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说过,自此以后无涯山庄不列入与药门医治的范围,而如今,也才过了这么短短一两个月而已,那句豪言壮语至今都没有忘记,时青墨作为药门之主,总不能的违背自己之前的承诺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莫老庄主实在是太过倒霉了一些。
这可是蛊毒!
而且刚刚那蛊虫的能耐大家都亲自感受过了,更是能体会莫老庄主此刻切身体会,可怜他一把年纪,却还要受这样的苦!
而且万一真的找不到治病的医师,岂不是连小命都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白月寺方丈心有不忍,先道:“阿弥陀佛,时门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莫老庄主毕竟也是在你这家中出事,还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方丈是不是说错了?我没对他下手又何必要留情!?再说了,大家伙心里都明白,按理说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你们也不该闯到我这私宅里头,我看在你们都是一门之主,又是心系蛊王的份上没计较,可如果方丈将他中蛊的原因都要算在我这私宅的头上,那我可不乐意了!”时青墨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话一说,将其他本想开口的人堵了下去。
那方丈大师倒是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也并未觉得难堪,只是合掌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时青墨的职业虽然是治病救人,可这并不是她的责任。
更何况,莫老庄主前一刻还出言侮辱,时青墨没第一时间将人扔出去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了!
此时莫寒怎么都没想到,如今还要反过来乞求时青墨!
那股气血此时哪里还能抑制的住?顿时,只听“噗”的一声,喷出一股血来。
有些人面露慌张与担忧,而时青墨却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只道:“莫老庄主身体不适,你们这些弟子还不将人送回家好好养养?”
无涯山庄的弟子白了脸,自家庄主如今否开始翻白眼了,自然也不能让庄主决定,顿时看了看其他掌门。
弟子们心里也清楚,没有时青墨的药,庄主危险至极!
可怎么办?
求救的眼神丝毫无用,其他人只能表示束手无策,最后无相真人道:“送莫庄主回去吧,外头也有不少医师。”
无相真人对药门规矩还是了解的。
药门中人,面对普通人也许会有着一颗慈悲之心,甚至对一般百姓很少收取诊费,可他们虽然看似良善,却嫉恶如仇,得罪过药门的人,就算付出再多的诊费,药门也不会出手,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时青墨嘴角勾笑,冷眼旁观,又道:“各位手底下都还有一帮弟子要管,不像我药门这般清闲,所以本门主就不留各位了,请吧?”
明目张胆的赶人。
她虽然态度不好,可今天,真的已经是足够客气了!
如果她怯弱一分,如果面对这些掌门们心虚半点,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药门门主的位置她现在坐的严实,可这位置却并不是永远不能更替的,如果她不够资格,不足以服众,早晚会被赶下去,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没了药门做靠山,到了那时,随便一个小门派也许就可以让她的心血化为乌有!
她有武功又如何?一个人的武功,难不成能对抗得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吗?更不可能守护住身后的亲人!
一个药门看似只是多了一层身份,可这曾身份,却足以让所有怨恨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却无奈。
眼下,这尴尬一群人再次起身,时青墨这个主人家都已经这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逗留了。
没过一会儿,场面清空。
时青墨如今这冷漠的样子,连童破云和水镜月都识相的没多留,他们心里清楚,今儿除了元缙黎,其他门派还是有多远躲多远,要不然时青墨一旦压制不住怒气,没准真就下手狂揍一番。
事实证明,他们心中想的还是没错的。
那些人刚出了屋子,当这屋里只剩是青墨与元缙黎时,外头刚上了车的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巨响!
回首一看,只见那安云娜竟是被时青墨直接踢了出去,薄弱的身子砸在了那厚重的玻璃上,玻璃却却是碎的干净。
不由得,头皮发麻。
时青墨这个变态,对待一个看上去如此虚弱的女人都如此不留余地,这要是他们……
一个个嘴角抽动了两下,下一秒,几乎统一了动作一般,只听那车门“砰”的一声同时关上,转眼,便绕过这院子中悠扬的小路,飞速的离开世纪星城的地界儿。
这景观会客厅里,安云娜捂着胸口,嘴角流着血,身上密密麻麻的蛊虫向外爬。
时青墨根本不惧,再次走了过去,从兜里拿出一个玉瓶,只见那瓶子里白色粉末落下,对准了安云娜的身上。
“啊——”
顿时,凄惨的嚎叫声。
只是没人能听到,因为在这之前,时青墨让元缙黎布下了阵法。
药粉触碰伤口,瞬间伤口凝固,那些蛊虫像是遇到了天敌,瞬间化为乌有。
“时青墨!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你一定会造报应的!”安云娜哭嚎道。
身上,好痛,好似血肉要从身体中剥离了一般。
“报应?好啊,我期待着。”时青墨惜字如金,冷然道。
如今到底是谁的报应?是她安云娜的才对吧!
前世,她安云娜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如同是她脚下卑微匍匐的奴隶,任由着她戏耍,任由着她捉弄,只要她一滴眼泪,她便要承受痛苦的压抑,甚至最后还要侮辱的死去。
她一直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现在这一切,本就都是她安云娜该得的。
至于她时青墨会不会有报应?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这一世,她不会有遗憾,重生这些年,她是杀过人,可她杀的都是自己的敌人,更何况她直接或间接救过的人数不胜数,问心无愧!
眼下,动了手之后,果然消了气。
时青墨现在不急着杀她,毕竟还不知道安云娜与去了雪灵山那位究竟有着怎样深浅的关系之前,她不可能急着要她的命,当然,毒却是要下的。
安云娜这命大得很,万一又一次不小心逃了,她也能让这祸害彻底消失,不至于留下个心病。
此时,去雪灵山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好。
而早上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更是打电话通知了明月,如今萧晋也到了。
这件事事关蛊王,萧晋不能不参与,至于明月去不去,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这一刻,时青墨总觉得明月变了些,似乎多了几分女人味,眉目之间虽依旧坚毅,可看向萧晋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留恋不舍。
“昨天你要的东西……真的用了?”时青墨将人拽到了一旁,问道。
让人四肢无力不能言语的药以及一块符石。
原本宁明月要的是可以增大怀孕几率的药丸,时青墨猜出了她的意图,直接向系统预支了一块天阶中品的添子符。
在行房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内用了这种符,绝对怀孕,不过事关一条性命,所以这符文等级很高,现在时青墨自己还镌刻不出来,向系统预知也是有限制的。
宁明月点了点头,面色微红:“小墨,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傻什么,你不后悔就行,以你我的能力,还能养不起一个孩子?不过……看你这利落单薄装扮,恐怕是不想一起去雪灵山吧?可你确定不陪着萧晋一起吗?就不怕他真的回不来?”时青墨道。
蛊王,怕是非除不可,萧晋的命……
“不去,如果他能回来最好,回不来的话,我就当他出门游历去了,总好过亲眼看着他丧命吧?”宁明月从容笑道。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没必要去寻死觅活的哀伤,萧晋也不会安心。
“不过,比起他,我更操心你,小墨,我可以失去萧晋,因为我曾等他那么多年,我和他早已经习惯这种分离的状态,可我不能失去你,你懂吗?蛊王这种东西,有太多的未知因素,如果不是它留的越久越危险,我真的不愿意你去。”宁明月又道。
她不陪着小墨一起,不是不够义气,而是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与小墨去雪灵山,未必不是一种拖累,小墨会顾忌很多。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一个不愿意承认的因素,假如、只是假如,连小墨都出了事,她好好活着才能替小墨照顾她在意的家人。
时青墨笑了笑,“咱们俩经过的危险还少吗?与其盲目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京城这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回头去军校将时航拽出来,你们俩多帮我陪陪爸妈。”
“好!”宁明月应道。
二人这悄悄话也没说太久,不一会儿,直升机便离开了视线。
飞机上,除了时青墨、元缙黎、萧晋以及安云娜之外,还有元凌霄。
小家伙自从能呆在外头之后,几乎很少回空间,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陪着她一起。
时青墨本来并不乐意,可一想到她和凌霄基本没有分开过,心里也有些不舍,便同意了下来,好在他身上聚齐了五行至宝,不怕炎热更不怕冰寒,小身板更是结实的很,还能随时进入空间,用不着太过担心。
雪灵山位于极北之地,是个无人踏足的地方。
周边,是万里山脉,雪灵山如同一处仙境被禁锢其中,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它的寒冷。
系统医籍上所言,蛊王位于雪灵山主脉之中。
这里平日里温度几乎在零下四十度左右,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情况下也只有零下十度,甚至这样的“负十度高温”一年只存在一两个月的时间,而现在自然没到那个气节。
萧汉作为蛊门门主,对雪灵山的气候应该很了解,所以即便他前来取蛊王卵也不可能选在这样的月份,如今要不是蛊门的人逼急了,也不会这么着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前来。
时青墨等人在雪灵山上徘徊很久,几个小时之后才选定了一处最靠近雪灵山主脉的位置,环境也不算差,这才降下。
周边,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这地方,如同雪神降临,大雪纷飞不知停止。
地上,如同踩着的棉花,每一步都陷得极深,时青墨三人控制内力,倒是还能如履平地一般,可安云娜就不一样了,时青墨对她丝毫不客气,直接将人五花大绑,在地上拖着行走,没一会儿那脸上便浮上一层薄冰。
至于元凌霄,萧晋和安云娜只以为他还在飞机上,实际上人已经躲在空间里头。
雪灵山主脉,千丈之高,不过蛊王不在山顶,而在山下。
这雪灵山下应该有一个雪洞,这雪洞里头必然为最寒之地,而且还应该长了不少蛊丝以及天材地宝。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生出蛊王这种东西。
不仅如此,因为存在蛊王,还会衍生出一种雪兽,医籍上有关于雪兽的长相,模样像熊,却比熊更为高大,目色冰魄一般,四肢尖利,会攻击一切身上没有蛊王卵或是百知蛊的人。
百知蛊向来都在蛊门门主身上,据说这种蛊虫其实是孵化了一半失败的蛊王卵,数量同样极少,那蛊门的人既然敢来,想必萧汉已经将百知蛊送出去了。
一行人长途跋涉,竟是走了一天,才到了雪灵山底下,不过如此还不算完,更要围绕这主脉寻找一番,恐怕还要些时间。
眼下天黑,虽然月色茫茫在白雪的反衬下更是明亮,但几人还是原地休息了一番。
用的是最简单的睡袋,周边半点植物也无,自然没有能取暖的东西。
好在提前做好了准备,而且三人体质都算不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当然,此时的安云娜的感受与他们不同,整个人如同冰人,若不是胸口细微的浮动,怕就被会被认为是死人了!
时青墨早已提前喂了她一点药丸,冻得身子僵硬很正常,可还不至于会要了她的命。
“我能感觉到附近有阵法的力量,恐怕离蛊王洞不远了。”第二天一早,元缙黎道。
这蛊王洞本身肯定是没有阵法存在的,可这地方存在了数千年,几千年前也许有蛊门门主为了保护蛊王而设了阵法,并不奇怪。
元缙黎这么一说,时青墨心情便轻松了一点。
虽然对他们来说这些风雪不算什么,但他们毕竟也是血肉身躯,皮肤长时间暴露在冰雪之下,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候后,一行四人迈入阵法之内。
元缙黎钻研阵法依旧,但看到这阵法的瞬间,脸上也闪过几分错愕,便让时青墨知道这阵法非同小可。
“有什么特殊的吗?”时青墨问道。
元缙黎眉头轻蹙:“是个防御阵法,这地方毕竟常年风雪,很容易发生雪崩,可这阵法在,就算是雪崩也不可能将这蛊王洞埋了,而且……”
“如果我猜的没错,蛊王不能拿出这阵法范围内,否则阵法会崩塌,到时候这雪灵山上的积雪怕是都要涌过来了。”
现在阵法无碍,可见蛊王还在里头。
不过,也证明了,这蛊王如果毁了,他们所有人,都得一起被埋葬。
当然,如今时青墨也并不担心这个,毕竟她早留了后手,她有空间,更提前镌刻了一些雷刑符、火刑符,如果真被埋了,凭借着符石,也能劈出一条出路来。
“进去吧。”时青墨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
入口不大,可那洞口上的雪却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洞内,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浮冰,能看到这冰下原本似是一汪潭水。
这洞很宽阔,虽然大,却一览无余,扫上一眼便将里头的一切都能看得分明。
却见,里头厚厚的冰雪上头,一个男人横躺着,眉目间皆是冰雪之色。
时青墨心中一惊,竟然已经开始让蛊王寄身了!
几乎一瞬间,时青墨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了上去,那九鼎刃便要滑向那人的脖颈!
“吼——”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嘶鸣,时青墨身子一轻,却已经被那雪兽扫回了洞口!
萧晋血液里有蛊王卵的存在,可时青墨和元缙黎甚至是安云娜都没有,如今雪洞里出现三个敌人,那周边的雪兽哪里还耐得住,顿时出现出现在眼前!
这雪兽宛若原本立在四角,如同雪墙一般,突然响动之后,让人心生忌惮。
瞬间,战场形成!
时青墨刚刚的攻击显然已经被雪兽列为头号劲敌,此时,更有两只向她抓来。
这雪洞宽敞且高,雪兽在里头走动完全没有阻碍,但洞口不大,所以只要他们退出雪洞,雪兽就不可能伤害到他们。
时青墨身子向后一跃,到了洞口,动作狡黠灵敏,利用自己的小巧身子的优势,穿梭在洞口与血兽之间!
这雪兽怕也没想到,眼前小小的人类竟然如此猖狂,更是越发震怒。
那吼声让脚下的雪地都震动几分,暴怒之下,堵在洞口,更是用爪子不停的撕扯抓挠。
时青墨清楚知道,眼下不能恋战,几个回合之后,也不顾着萧晋的疑惑,手中徒然出现一抹幽蓝火焰。
雪兽生存的地方,半点人烟也无,又极为寒冷,这火符造成的火焰灼热无比,她就不信雪兽能承受的住!
果然,当火焰一处,灼灼火光让那雪兽连连后退几分。
时青墨却没有迟疑,顿时将火焰向那雪兽抛了过去,与此同时,又拿出几块火符,同样向其他雪兽扔去!
这火焰在漫天冰天雪地里面显得格外刺眼。
刹那间,火焰向雪兽身上蔓延,那厚重的毛皮顿时燃烧起来,雪兽吃痛之下,发出阵阵哀鸣!
“你就是时青墨吧!新仇旧恨,我们要一起算算了!”然而,正当时青墨松了一口气之时,雪洞里走出一个身影。
时青墨带着安云娜,一共四人站在洞外,相距不远,可时青墨却已经感受到一股让人胆寒的寒气。
“你是谁?”时青墨冷眼问道。
她可不记得有得罪过这么一号人。
而且看萧晋的神态,似乎同样不认识,这可就奇怪了!
那人怪笑了一声,目如毒蛇一般扫了时青墨和萧晋一眼,道:“我是谁?你们当然不知道!不过你们只要知道我要替师父和蛊门报仇就对了!”
“少主子,师父那么器重你,为了你付出那么多努力,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了我们蛊门这么年的努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师父说了,即便你是他的孙子,背叛师父也照样该死!不过你放心,看在你身上流了萧家血的份儿上,我会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说话间,那皮肤都像是结了冰一般,坚硬透亮。
那蛊王,本就是个神奇的存在,能呆在这漫天风雪的雪灵山,自然是有着冰寒作用的,尤其是此刻,那男人怒气之下,内气汹涌,周边的风雪似乎都在听从他的指令一般,越发凌厉。
萧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起了什么,道:“你是萧厉?”
眼前这男人,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他记得萧家没倒之前,爷爷经常带着他去京郊外的蛊池,学习培育蛊虫,而那时便有一个人代替他呆在萧家,免得惹人怀疑。
这件事他本是不知道的,但有一次他厌烦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半路偷跑了回来,便看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男生在学习本该是他的钢琴课。
也是那次,爷爷回来之后,让他离开,称呼便是萧厉。
即便时隔多年,可回忆起来,那眼神也是一点没忘。
不过相比当时萧厉用了易容蛊吧!
当然,后来他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当时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很大,才让他记到了现在,因为从那时起,他就总有一种直觉。好像只要他不符合爷爷的要求,随时随地便会被取代掉。
萧厉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少主子好记性,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么一号人呢……”
说着,时青墨身边突然想起一道虚弱的呼吸声。
萧厉低头一看,正巧看到了安云娜那张苍白的脸,顿时,笑容收敛、怒意取代。
“时青墨,你放了她,否则我让你的男人第一个先死!”萧厉狠道。
那个没用的莫寒,他们原本交易好了,让安云娜转移视线拖延时间,然后派人将他送到雪灵山,另外还要在暗地里保证安云娜的安全,可他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这么没用!
时青墨冷笑了一声,果然。
安云娜从前世起就极为会利用自身的优点,凭借着容貌和一副好身段,让那些男人为她费劲了心思。
她能活到现在,如果说不是因为有男人保护着,根本不可能!
毕竟她安云娜除了一身蛊虫之外,半点护身的本事都没有!
元缙黎不以为意,好似没听到萧厉说话的声音一般。
时青墨傲立在雪中,冷冷笑了笑,几乎用蛮力将安云娜从地上拖起来,看着萧厉,道:“你要她?好啊,送给你就是了……”
说完,内气一动,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不过她瞄准的可不是萧厉站的位置,而是他身后的洞口、那些着火的雪兽正嘶嚎的位置!
那些雪兽皮厚,火焰的确能伤到它们,但还不至于将它们活活烧死过去,尤其是在这处处白雪的地方,更是很难。
而且,这些雪兽十分难得,死一只就少一只,它们只能呆在雪洞中,又不会出来危害别人,眼下发怒也只是守护自己的领土,时青墨还不至于非要要它们的性命不可,哪怕回头成功解决萧厉,也不准备再对这些雪兽动手。
当然,这只是时青墨的想法,这些雪兽们如今承受着诺大的痛苦,不停的用身子拱着雪墙灭火,眼见着一个渺小的人类再次出现在身前,哪能放过?
几乎是瞬间,一掌便向安云娜拍了过去!
依稀听到“噗呲”一声,那厚厚的手掌拿开之后,安云娜整个人似乎都压扁了一点。
那雪兽也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了,那力道自然不小,这一掌下去,就算有神仙转世,安云娜也活不过来。
地上,一抹黑红。
安云娜才断气,她身体中的蛊虫顿时没了生命的来源,只见下一秒,源源不断的虫子从身体中爬出,可出了安云娜的身体,没过两秒便化为了血水,瞬间升华。
几乎是不到十秒的时间,原本还算丰满的血肉身躯,此时竟然只剩下一堆穿着衣服的骷髅!
那萧厉,顿时红了眼,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疯狂的像时青墨攻击而来!
可时青墨三人也不是废物,招招相对!
这个萧厉本身武功就不赖,甚至与萧晋相当,如今又有了蛊王这样的宝贝,更是厉害至极,尤其是他那内气之中散发着一股寒意,时青墨等人哪怕碰触半分,都觉得内力要被冻住一般,有些招架不住。
“咔嚓——”
一声巨响,一道天雷从半空而下,直接劈在萧厉的头顶!
冰冻之下,时青墨鼻头泛红,气息有些紊乱。
本以为这一道天雷足以让这萧厉没了半条命,可定神一看,却见萧厉只是有些狼狈,*糊了几分,可看样子仍旧生龙活虎!
怎么会这样?
这天阶的天雷可强悍的多,这样的力道,哪怕是莫寒那样能耐的人被劈上一下也会没了命,可这萧厉竟然……
“他现在不能算是正常人类,而是被蛊王寄身的*而已,蛊王活了数千年,你这一道雷,劈不死它。”元缙黎提醒道。
“那怎么办?”
这传说中的蛊王也太过强悍一点了吧?当然,她也知道,目前这环境本就是蛊王的主场,再加上这周围的防御阵法,更给蛊王加了一层保护,如果撤了这阵法就未必这么逆天了。
“墨儿,你和他周旋一番。萧晋,你身上的血液有蛊王卵的成分,如果你放血的话,蛊王必然躁动不安,我……去山洞里,先解决这阵法。”元缙黎道。
山洞?
时青墨心中一慌,放眼一看,此时山洞里的四肢雪兽已经灭了火,狼狈至极,但却怒火滔滔,一旦元缙黎进去,暴怒之下肯定要想办法将元缙黎拍死过去,他又要撤了这复杂的阵法,一心二用,成吗?
“放心吧,我能应付的来,你小心些。”说完,在萧晋和萧厉打的如火如荼之际,闪身直接入了山洞。
“吼——”
顿时,时青墨只觉得山洞里头响动越来越大。
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更是直接从空间中拿出了数十块符石。
“萧晋!”时青墨开口叫了一声,示意他可以开始。
萧晋这一次本就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眼下没有任何犹豫,时青墨声音刚落,直接便划破了手腕,滴滴鲜血落下,如同红梅一般。
瞬间,只瞧着那萧厉本想要攻击萧晋的手僵硬下来,像是被强行禁止一般。
虎毒不食子,蛊王俨然也是如此。
感觉到蛊王卵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对萧晋下手?甚至此可更对寄主不满意起来,时青墨只见萧厉胸口似乎被寒冰冻住一般,那股白色冰晶蔓延到了脖颈。
“该死的贱人!”萧厉狠狠一声,矛头全然指向了时青墨!
不能对付萧晋,难不成还能对付不了时青墨!?
“咔嚓——”
又一声天雷。
萧厉也没想到,时青墨竟然还有召唤天雷的能耐,心慌几分,可那滔天恨意却阻止不了他杀死时青墨的信心!
虽是二对一,可萧晋多少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毕竟,他身体里有蛊王卵,可以说,他这副身体就是蛊王的依附品,对付蛊王,就相当于的叛主,一旦他对蛊王产生杀意,心口便钻心疼痛。
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放血让蛊王自乱阵脚,时青墨也能有更大的胜算。
这天空中紫色的光亮不断,时青墨手中一块块的符石化为乌有。
蛊王防御的确是高,可萧厉却不是铁打的身子,四肢都已经糊了,有些地方更是掉下一块块的焦肉,如果不是有蛊王护着,估计现在烧的连骨头沫都不剩了。
蛊王再强大,但没有一个厉害的身子骨也是没用。
萧厉只觉得身体火辣辣的痛意,体内的蛊王更是不安分,让他气息都乱了下来,整个人气的发抖,本以为时青墨顶多能劈下两道闪电,却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时青墨竟然已经连续十几道!
他能感觉到,周边那阵法已经慢慢松动,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阵法就会被那男人彻底解开!到时候,那元缙黎再掺和一脚,他就半点胜算都没了!
萧厉心中气愤,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必赢的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时青墨那雷,太诡异,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行!他不能这么束手就擒!
时间,游走的很快。
时青墨面色泛白,额间一道道冷汗,只觉得精神力已经支出到了极限。
这雷刑符是天阶下品符石,需要耗费的精神力更是极多,时青墨这精神力就算再强大,也经不住这么永不休止的输出。
好在,这阵法越发松动,天雷对蛊王的影响越来越大。
如果元缙黎不懂阵法,恐怕她这些天雷所造成的伤害还要减少五成!可见,这千百年前遗留下的阵法是如何的精妙!
面前,萧厉已经气急败坏,因为剧痛,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时青墨,你这个贱人!”内气迸发,周边那雪花都坚硬如寒铁,狠狠的攻击而来,擦过的肌肤,留下一层血痕!
想让他死?好啊!黄泉路上有时青墨陪着,他不孤单寂寞!
这个贱女人,长着这么一张祸水的脸,还是药门的门主,他可不亏!
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之间,这萧厉好似发疯了一般,攻击的密度越来越大,那蛊王的召唤之下,雪洞之中,竟是突然传出一道寒冰爆破的声音!
时青墨心中一凛,元缙黎!他还在山洞!
那声音的来源她猜的出来,那雪洞的地面本就是寒冰,而寒冰下面却是潭水,极为奇怪,而且此刻寒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爆炸,恐怕那低头是有什么东西……
时青墨来得及仔细思索,便瞧见的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围绕在萧厉的身边!
脚下,白雪与虫子似是融为一体,肉眼竟是难以分清!
“哈哈!时青墨,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了?”萧厉嘲讽笑着,“你以为我们蛊门千百年来守着雪灵山什么都没做吗?太天真了!我不妨告诉你,这些蛊虫都是用蛊王卵养出来的,数不清呢……你的男人现在不是在雪洞吗?你猜猜雪兽和这些蛊虫双管齐下,他还能反抗得了吗?”
“你这种女人,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你们药门三番两次和我们蛊门作对,蛊门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还有你,萧晋!我亲爱的少主子,咱们就同归于尽好了,蛊王一死,你就会化为血水,啧啧啧,是不是很后悔?如果你没有背叛师父,没有背叛蛊门,现在可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少门主呢!”
……
萧厉笑的猖狂,可与此同时,那身体里的寒意似乎越来越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那副身躯变成了冰雕一般,那猖狂的声音慢慢被掩埋。
风一吹,人体冰雕变成了碎末,连骨头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模样,随后一只拇指大小的冰虫从那冰雕中爬出,爬过的地方,连冰雪都越发僵硬,冒着更浓的寒气。
这便是蛊了王、是连系统医籍都不吝啬渲染的蛊王。
通体冰色,如同一抹白玉,在地上蠕动着……
看似是个萌物,可时青墨哪敢小看,据她所知,蛊王身体极为轻薄,而且完全可以利用周边的地形隐藏自己,速度更是比蛇鼠还快,眼下这慢悠悠的样子,只是假象!
第一时间,时青墨用符石将蛊王定位,避免它逃了。
那个萧厉之所以如此自信以为她必死无疑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眼下这些蛊虫们,全部依附与蛊王而活,以前被冰冻在水底,不用消耗蛊王的力量,可现在不同,几乎等于支出蛊王的寿命……
就像现在,蛊王一出现,那些蛊虫竟是以飞快的速度聚拢在一起……
眨眼的时间,时青墨面前,多了个肉人。
而蛊王,正在这蛊虫组成的肉人心脏部位。
蛊虫数量太多,时青墨只能等,等蛊王寿命虚耗,甚至趁此机会恢复自己的精神力。
这蛊王之前毕竟是寄身在萧厉身上,此时更是如同继承了萧厉的遗志一般,视时青墨与死敌!
又是一轮恶战!
那些蛊虫肆意变幻着形状,杀死几只却迅速补上,不仅如此,时青墨甚至能看到那雪洞里头还在密密麻麻汹涌而出的蛊虫。
驱蛊的药粉挥洒,这漫天飞雪中,撒发着一股药材清香,时青墨双手都已经被这蛊王气息冰的极寒,整个人越发的吃力。
萧晋,更是同样,蛊王的寿命在消逝,萧晋更是同时变得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时青墨突然觉得周身一阵轻松,明显是那阵法消失了!心中顿时一喜!刚刚这周边阵法没了动静,她还以为元缙黎……
这么突然,看来元缙黎成功了?如今人也没事儿!?
就是此时!时青墨咬了咬牙,努力提起最后一丝精神力,手中最后一块雷刑符消散!
一声巨响落下,瞬间,那些没了防御的蛊虫溃不成军,时青墨瞄准了那最与众不同的一出,顿时甩出了手中的九鼎刃!
眼前一阵恍惚,似乎看见九鼎刃将寿命消散的蛊王一斩为二!
却也因此,耗尽了力气的她缓缓倒下,落地那一刻,眉心似乎闪过一阵冰凉。
余光看到一旁的萧晋,却见他面上露出的竟是内疚复杂的神色,她觉得很奇怪,蛊王死了,不应该高兴吗?想开口问,可下一刻,萧晋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直直倒在地上……
时青墨头很晕,但却似乎能听到周边铺天盖地的响声,直觉告诉她,现在很危险……
不过,元缙黎呢?等他来了,她才要进空间,不能丢下他一个。
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忽视他的存在,这一次,不能。
时青墨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的这么慢,强撑着眼睛露出一条缝,隐约瞧见头顶似乎的有一抹厚厚的白色扑了过来,愣了愣,是雪崩?
只是,还没感受到那雪的凉,周边便是一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元缙黎到了。
时青墨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哪怕在这个时,累的连呼吸都觉得费劲的时候,都还能保持的着镇定,在最后一刻,带着自己喜欢的人,回到了空间。
空间里,元缙黎看着怀里的女人,心中狠狠抽痛着。
只见他身上,赫然是几道恐怖的伤痕,一看便知那是雪兽的手段。
身上的衣物都已经破烂,一身的血色浸染。
甚至从山洞中冲出的那一刻,身上还秘密麻麻沾满了蛊虫,只不过蛊王死了,那蛊虫也没持续多久罢了。
元缙黎身子微颤,从前那镇定而温柔的目光,此刻却是血红一片。
离开雪洞那一刻,他看到时青墨甩出的兵刃,的确,是将蛊王一分为二了,但恐怕连时青墨自己都不知道,那落地的蛊王,同样用最后一丝寿命冲向了她的眉心。
蛊王,蛊中之王,即便蛊王死了,可残留的那点寒气,足以让她如同死人一般。
“墨儿,醒醒……”声音微颤。
元缙黎突然有些后悔,这些年就不应该让他的墨儿这么拼命,如果她弱一点,他可以让她做个小女人,其他事情都由他来做,哪怕是送死,也可以。
“麻麻……”一旁的元凌霄,落下了两行金豆豆。
他的麻麻还没死呢,如果她死了,空间就不可能存在了。
如果是别的人中了蛊王蛊毒,恐怕连片刻都支撑不了……麻麻一定是因为知道他和粑粑在空间,所以要撑着……
他就知道,这个雪灵山不是个好地方!
元凌霄又气又难过,看着元缙黎抱着时青墨的身子不撒手,那眼睛闪过很多种情绪。
这些日子他变成了人,感受了很多,主人麻麻和元粑粑对他很好,可他怎么都觉得自己还是不像个人类。
也许是在虚空中呆了太久,他会虽然会学着哭,可总是哭的不那么真心,甚至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有眼泪这样的东西存在。
可现在,他明白是为什么了。
这种失去的感觉真的很难过,虽然主人麻麻没死,可她快死了,它能感觉得到,系统空间都越来越薄弱了。
他不喜欢这样。
……
时青墨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这种感觉很熟悉,和前世死亡那一刻很像。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不甘的,但仔细想想,又释然了,爸妈有了亲生的孩子,墨氏蒸蒸日上,药门有徐老头把握着,一切都在轨道上,比前世那凄惨的样子好多了。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这黑暗中幽幽传来一声“墨儿”的时候,她害怕了。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切,淡然淡定,可回想起今生,还是有遗憾的,她欠一个人很多情分没还,和她一向对自己的问心无愧的要求不太符合。
元缙黎这个人很记仇的,她真担心那家伙生气的时候,会不会将她的身体灌满了毒物封存起来,一辈子守着看着。
想着,时青墨觉得很有可能,谁让这家伙就是个变态的妖孽呢?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时青墨脑中回想起很多很多东西,前世的、今生的,如同电影一样不停的循环着一遍又一遍。
虚空中像是有一抹力量想要强行拽着她离开一般,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她走了,元缙黎怎么办?凌霄怎么办?
空间会消失还是会重新寻找一个人?
如果换了别人,到时候对方进入空间看到了元缙黎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起了歹意又怎么办?
她知道的,在空间里,主人的意识决定一切。
心中极大的不乐意,努力的挣扎。
元缙黎是她的男人,上辈子是,这辈子是,哪怕她死了还是,谁都不能抢!
她本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麻麻。”又过了一会儿,时青墨累了,有些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周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凌霄?你在哪?我……活着吗?”时青墨不笨,她喜欢掌控着自己的一切,即便是到现在,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都是虚晃的意识。
“麻麻,你活着的!我在用意识和你说话!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元凌霄说道。
他本就是系统与空间的一抹虚影,存在是因为时青墨,眼下用的也只是当初那最原始的交流方法。
“恩,怎么了,是元缙黎出事了?”时青墨下意识就问道。
“没有,粑粑现在很好,就是有点外伤……”元凌霄回答一句,又道:“麻麻,你现在身上中了蛊王毒,我要救你。”
蛊王毒?
时青墨想了想,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是觉得很累很冷了。
她累的倒下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到一抹东西飞过来,应该是蛊王一半的身躯吧?
中了蛊王蛊毒的人,一瞬间便会身体僵硬如冰,体质不好的人也许在眨眼的时间里就能变成冰渣渣,而这蛊毒发作速度快,几乎无解。
无解……?
“凌霄,等外头安全了,你带着缙黎出去,好吗?”时青墨不傻,如果这蛊毒那么好解,就称不上是蛊王了。
她能活到现在,是她身上有着各种平安符护身、而且内力不凡,没立即粉碎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我能救你!”元凌霄固执的声音又道:“麻麻。如果等你醒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一定不要不开心,要等着我啊,不可以把凌霄忘记了!我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时青墨有些糊涂,凌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时青墨便觉得身体传来一阵轻松的感觉,迷迷糊糊又没了意识。
空间里头,元凌霄身体半浮在空中,胸前那五角星的图案与双眸泛着金色的光芒,身上源源不断的气流向时青墨的身体涌了过去。
元缙黎的攥着双拳,抱着时青墨,脸上带着几分愧疚。
容他自私一回,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墨儿更重要。
人生处处都是选择题,可时青墨对于他来说,却是必选的那一项。
元凌霄的那肉呼呼的身子从实体慢慢恢复了以前的虚影,胸口的暗纹也越来越淡,最后,就连剩下一点虚影也消散了去。
原本那五行至宝的力量全然输进了时青墨的身体之中,连带着那点系统微弱的灵体也是如此。
……
空间外头,一切回归安静。
将近两个月之后,时青墨与元缙黎从那厚厚一层雪堆里爬出。
周边没有萧晋的影子,时青墨也记得萧晋倒下时惨白的没有生气的脸,如今也知道他是回不来了。
这漫天白雪,倒也是个好去处。
而且这一刻的时青墨也明白了为什么萧晋倒下之前露出那样的神情,因为他与元缙黎一眼,都看到了蛊王最后一击。
其实时青墨只昏睡了三天,醒来后的时间里,在空间里闲晃了很久。
尤其是元凌霄喜欢的地方,她总是忍不住在那地方回想着那小家伙以前可爱的样子。
凌霄送了她两份大礼。
第一份,他救了她的性命。第二份,原本属于他的五行至宝都给了她,精神力翻倍的上涨,原本精神力才进阶二品的她如今直接迈入了一品,系统空间更是随之进阶!
一品的空间不再是系统的附属品,而且因为凌霄的消失,系统也已经并不存在了,从这以后,空间就是刻印在她的灵魂深处的私人物品,永远不可能失去,当然,等她死后是会随着轮回一起还是消失就说不定了。
想起元凌霄,时青墨还是接受不了。
这辈子她基本没哭过,可醒来找不到凌霄的时候,她拽着元缙黎哭了十几天、又黯然了一个月多月,释放着心里的不甘。
元缙黎是她的归属,可元凌霄对她来说一直都是她人生的贵人与依靠,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生安然要用他的消失来兑换。
再冷硬的心,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如果不是元缙黎那一句话,也许即使过了一年、十年她都不会这么坦然的从空间里走出来。
元缙黎说:“元凌霄让我告诉你,别忘了他和说的话。”
时青墨没怎么哭过,当她攥着劝埋着头颤抖的时候,这一句提醒,让她那聪明的脑筋总算开始运转。
元凌霄说过,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时青墨红着眼睛左想右想之后,将五行至宝研究了遍。
元凌霄毕竟是被五行至宝温养了这么久,那些东西让它从系统意识变成灵体、又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也许,他只是又暂时躲在哪个地方,有一天突然冒出来呢?
而且,她也知道,这世上无形的力量太多了,也许人就在他的身旁,只是她哪怕是用了现灵符也看不到罢了。
——**——
离开雪灵山后,时青墨二人没有任何逗留回了京城。
而回来的路上徐老头回报了不少消息,时青墨才知道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关于莫家。
莫老庄主中蛊之后,虽然请了其他医师,可还是没有救过来,在时青墨去雪灵山的第三天,人就没了,据说临死时受了蛊虫很大的折磨,血肉都被蛊虫吃的面目全非,全尸都没留。
各大门派如今也都回了各自地方,而毒门药门派去查探莫家人还带回了很多消息。
莫老庄主莫寒,三个儿子,大儿子被关在鹤山自然排除在外,而如今另外两个儿子开始各种明争暗斗,莫老庄主尸骨未寒,棺材前就上演着各种宅斗戏码。
不过一个月,莫家这两个儿子互相爆出了各种丑闻,已经成了各大门派的笑柄。
而最终,无涯山庄的长老们以及莫家的族老们插手,本想请左修尘回无涯山庄继任庄主,可小尘却打定主意不想与无涯山庄扯上一丁点关系,直接拒绝。
因此,不得已之下,那些人从莫家旁系中选了一个德才兼备的继承人,这才收拾了那个烂摊子。
莫寒那两个儿子,据说原本被软禁在莫家,可他们每日咒骂,最终直接驱离无涯山庄管辖的范围,自生自灭,而他们得罪的人不少,现在也已经跟着莫老庄主的步伐,消失在这世上。
至于新上任的庄主,急需各大门派的支持,上位之后第一天,便派人前来药门,送上了一堆礼物,坦然道歉,倒是让不少人觉得宽心很多。
而知道莫老庄主死了的消息之后,时青墨也没有太大的波动,直接回了家门。
时家,宁明月、时航都在,这段时间也都是他们在安抚爸妈,免得他们担心。
而他们一进门,宁明月没看到萧晋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倔强的眼泪在眼眶徘徊,却咽了下去。
酝酿了一会儿,看着时青墨笑呵呵说道:“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时青墨看着她,又盯了盯她的肚子,刚想要开口恭喜,这脑中却是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丝惊喜!
扭头,看着温柔依旧的元缙黎,“这个月,寻个良辰吉日,我们结婚。”
元缙黎愣了,嘴角抽了抽,由于之前时青墨受的打击太重,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了。
“你不说三年吗?”元缙黎难得嘴欠,还是问了一句。
以前的时青墨,意志多么的坚定啊,根本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想法,可现在,看着怀孕的宁明月,竟然就想结婚了?
时青墨冷漠的眼神里浮现起一丝受伤的表情,“你不愿意?那我们先生个孩子好了,婚礼三年后再办。”
元缙黎那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精彩,发现时青墨认真至极,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道:“我去让爷爷合日子!”
说完,生怕时青墨后悔一样,大步子冲进屋子,直接和老爷子商量去了。
宁明月瞧着时青墨这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有些奇怪,仔细一想,突然发现她这次回来,身边少了那个小版的元缙黎!
“小墨……元凌霄呢?”宁明月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
时青墨抿嘴笑了笑,冰封的面上露出一丝柔和:“他啊,出去玩了,以后会回来的。”
宁明月面上流过一丝诧异,没再多问了。
她看得出来,时青墨那收敛住的悲痛。
时青墨的决定,让全家惊了一番,这么着急的态度让时秉良夫妻一度觉得她是奉子成婚,最后得到确切的否认之后,还是觉得奇怪,不过元缙黎年纪不小了,时青墨如今也不是个小孩子,既然决定了,他们也不会拦着。
不过这个月已经是中旬,自然是来不及了,家里长辈商议之后,将时间定在了次月的二十八号。
婚期订下之后,元缙黎突然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本以为时青墨还没从悲痛里走出来,想给她空间休息的时候,半夜,这女人却是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闯进了他的房间,各种僵硬的勾搭暧昧手段不停。
要不是这个女人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他甚至还会以为半路被人掉了包。
当然,元缙黎是打心里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但过了两个月之后,听到某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声音,顿时不淡定了。
时青墨每天都按着自己的脉搏试个不停,尤其是婚后,总是若有若无的注意一些关于宝宝的书,冷不丁便与他讨论一番,本以为她是期待孩子,而现在,元缙黎是知道了,敢情时青墨以为,以后元凌霄会作为他们的亲生子出现!
不得不说,元缙黎也很期待,但……
看到小媳妇儿这么又冷漠又呆狂的样子,实在很无奈啊!
于是某一天,元缙黎鼓起了勇气,否认了时青墨这一想法,但结果,却让元缙黎再也不敢提,因为时青墨顿时便怒了,狠狠瞪了他几天,晚上照样卖力气,可天一亮,顿时翻脸不认人,一句话都不肯搭理他。
……
时青墨测出怀孕,是在成婚三个月后的晚夏。
原本是能更早一点,但时青墨坚信与元凌霄之间的缘分,她不敢像宁明月那样动用符石,所以这个孩子,也算来的顺其自然。
第二年年初,宁明月产下一子,取名萧子痕。
五个多月之后,时青墨产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哥哥取名元翎,妹妹取名元宝儿。
时青墨观察了两个孩子很久,兄妹俩长得都极为优秀,不过元翎更像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冷冷淡淡的,不爱动,不喜麻烦,不爱说话,可却也不能惹,脾气厉害,护短至极。
相反,元宝儿就安静柔和的多,平日里对谁都眯着一双小眼睛,咧着嘴“嘿嘿”的笑。
不过原本时青墨以为她是个软绵性子,可后来才发现,元宝儿腹黑的很,和元缙黎一样,那温柔笑脸简直就是一层层的伪装,从来不喜欢将真实表情暴露在别人面前,一样的妖孽。
而一开始时青墨确定他们不是凌霄的时候有些失望,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那失望也被欣喜慢慢掩盖,多了几分母性的光环。
两个孩子出生之后,时青墨对孩子执着总算少了很多,却轮到元缙黎焦急的时候。
时青墨的不主动之后,那床变得太难爬!
当时青墨发现自己生不出和元凌霄一样的孩子后,俨然已经不那么热衷于私房事儿,为此,元缙黎动用了很多种办法。
譬如,对她的病人下药、威胁她……
再譬如,对一些“快要”生病的人下药、累烦她……
更譬如,对时青墨下药、强来之类之类的……
总之,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元缙黎觉得自己的毒术大有长进,完全已经到了下毒无痕的地步。
不过,元缙黎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效的,元翎和元宝儿两岁的时候,时青墨又生一子。
孩子呱呱坠地那一刻,时青墨并没有想得太多,然而,当眼神落在孩子身上的瞬间,一股惊喜涌向心头!失而复得!
小家伙还小,可眉眼依稀能有点元缙黎的样子,而最让她难以抑制情绪的原因,还是他胸口那五角星的印记,位置、大小,与当初的的元凌霄一模一样。
“元霄,你叫元霄……”
抱着孩子,轻轻戳着那张小脸,时青墨喃喃一句,一双眼睛半眯着轻笑。
元家,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氛,时青墨心中那股执念,似乎随风而去。
元缙黎站在一旁,看着那孩子,也是眉头一松,目色慈和,温柔至极,不过却又有些吃味,各种表情纠结复杂,最后耐不住喜爱,僵硬捏了捏小元宵的脸。
而房门口,还有两个偷看好奇的小家伙,不停的张望,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时青墨和元缙黎发现一般。
这一幕,如同一幅画,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驻足,不忍打扰,莫名的安心。
……
——《全文完》——
------题外话------
妞们,萧晋的结局还有一种,会发在番外,如果你们希望他就这么死翘翘的话,咳咳,可以选择性跳跃~︿(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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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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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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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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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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