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和余舒在忘机楼后面雅房里陪着一群人,酒菜一样样摆来,嫌光吃菜喝酒无聊,刘炯便提议作酒令,张口就问薛睿要十坛酒拎过来,换上大杯,冯兆苗随声附和。薛睿见这阵仗,便知这群人要阄,他是不怕什么,可顾及着余舒,别人不知余舒底细,薛睿却知的清楚,心道这原先是“大字不识一个”,现在让她来附庸风雅岂不难为,何况这群人又是玩起来没个止限,少不了醉她一场。于是他便聪明地在他们闹开之前抢了话头,让人去取骰子,哄了这一群人玩“骰令”,不弄诗词歌赋,这般通俗,有人愿意也有人不愿意,皆被薛睿一句冷笑压下去了:“平日整天地四书五经、吟诗作对,还不嫌头疼吗,今天要玩就玩的轻松些,不比聪明就比运气,哪个要自认倒霉就先离席,不然等下别嫌我灌你们。”在座的都是不服输的,哪个又自愿认了倒霉,被他拿话一激,就有了兴致,纷纷鼓动快点开始,又有笑称待会儿要给薛睿“颜色”看的。见到不用舞文弄墨,余舒那头暗松一口气,猜到薛睿这是在为她开脱,便趁人不备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去,薛睿见到,微微一笑,心道有他在,怎会叫她吃亏。却不知两人这番互动,落在席间一人眼中,只当他们是眉来眼去,心中更存了不快。骰令最是简单,余舒从没玩过,但听薛睿有意地讲了一遍规矩,心里便有了数,说白了就是猜点数。众人推了九皇子来做令官,负责着掷骰子,一掷一回,一桌人猜,对正的就可以免酒猜错的就要挨罚,为了有趣,他们又设一个关卡,猜对的人可以在桌上任意选一人另外罚酒或者是免罚。两枚骰子共是十二点,最小猜二,这一桌十一个人,不算九皇子在内,即便是人人猜不同点,也总要漏掉一个。这头局甫一开始,余舒就猜错了点数相加是个七,她猜了十,不过桌上猜对的人也不多,就只有薛睿和瑞林两个,薛睿想当然是免了余舒的罚,惹来一通抱怨,薛睿不以为然道:“不让我免,非要我罚你们谁一杯才乐意吗”众人便饮了酒余舒乐得逃过一回,不过也有事引了她的注意,瑞林小爵爷免了坐在九皇子身边那位姑娘的罚此女就是桌面上余舒唯一没有见过的一个,看样子是陪九皇子来的,瑞林是代替人护驾。这位姑娘样貌生的并不出色,至少比起一旁花容月貌的息雯郡主,还有刘炯身边那位温柔可人的谢小姐,就显得姿色不足,唯一能够称道的,是此女皮肤极白,冰肌玉骨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是真是假。“再来、再来看我中了不罚你们”冯兆苗吆喝一声,九皇子又摇了骰子。十多局过后,余舒不得不郁闷地承认,她运气真的差到不行,这半个时辰过去竟然一回都没有猜中,不是凭着薛睿猜中五次冯兆苗两次帮她挡了酒,加上桌上没人故意赢了罚她,她一准是这桌上最先被撂倒的。即便如此,她也被罚了五六杯酒,好在她酒量不错,面上不显什么,倒是有一个运气比她稍好点的,瑞小爵爷除了一开始赢那一局,后头就没再准过,又有人故意罚他,一连灌了十多杯,脸上已经红了。酒兴正浓,屋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余舒见林福猫着腰走进来,一副为难样子,不知在薛睿耳边悄声说了什么,薛睿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余舒用眼神询问他,薛睿摇摇头,指了指九皇子让她留神着骰子。看九皇子扣了骰盒,冯兆苗站起来探头张望:“有了,有了,是几”“五、六,是个十一哈哈,中了中了。”冯兆苗高兴地拍着巴掌,余舒苦起脸,她猜了个六,抬头看看薛睿,没记错的话,他刚是猜了十一,又中了,这人运气怎么能这么好这一回中的人还不少,冯兆苗、薛睿、谢渺云,还有息雯郡主。剩下输了的都拿眼神来回瞅着他们,或是怕多罚一杯,或是讨好。“来,瑞哥,两杯。”冯兆苗拿起酒杯就去给瑞林满上,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先灌醉一个。薛睿抬手一指余舒:“免了。”余舒抿嘴一笑。仅比瑞林少喝了两杯,刘炯带着一点醉意,不满地拍拍桌子,伸手指指他们两个:“又免了,这都免多少杯了,怎么也不见你帮我免一个。”薛睿挑眉道:“我喊你一声妹子,你要是答应,这杯就免你了。”听这调侃,桌上一群人笑的是前仰后合,就连那少言的九皇子都勾了勾嘴角,刘炯无语地仰头饮下一杯,这时却有个声音笑道:“哥哥休恼,我帮你出气。”余舒一抬头,就见她对面的息雯郡主伸出一截白生生的指头指了指她:“莲房姑娘自饮一杯吧。”余舒这半晌下来,还是头一回被指名罚酒,稍愣了一下,便端起酒杯去喝,并没推辞,谁知她刚饮下一杯,就又是一个声音:“莲房你再饮一杯吧。”坐在息雯身旁,谢渺云也点了余舒名字。余舒看看那坐在一起的两女,笑了笑,便让冯兆苗又给她倒了一杯饮下,薛睿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然而数局过去,桌上还精神的人便发现风头不对,但凡是息雯和谢渺云猜中,一准会指了余舒罚酒,薛睿又不能每回都中,就这么三杯五杯下肚,余舒喝的都快赶上瑞林了,那张素净的脸上酡红一片,任谁看都有些醉了,可是再一局那两女依然不放过她,又是两杯。最先提出来的是冯兆苗:“息雯你和渺云姐是怎么回事,就逮着一个人欺负了。”一桌人静下来,各自看向坐在一起的息雯和谢渺云,气氛稍有一点僵着。谢渺云笑道:“莲房还未说什么,你倒先来抱打不平,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得出来我们欺负她。”息雯撅嘴道:“兆苗你少胡嘴,我们两个是想同莲房姑娘亲近才让她多喝几杯,就行你们男子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行我们女孩子吗真要欺负人,不理她就行了,用得着同她一处玩儿吗”听她们振振有词,冯兆苗也不相让:“少唬人,我瞧你们就是欺生,怎么不见你们亲近,殿下身边那位呢。”冯兆苗口不择言,桌上几人皱了眉毛。余舒缓过一口酒劲儿,才发现他们因为她拌上嘴了,再一扫众人脸色,心中哀怨这小兆苗不是帮她说话,是给她拉仇恨呢吧,于是使劲儿咳了一声,五官皱在一起,愁眉苦脸地打岔:“你们谁见过我这么倒霉的,二十来局了吧,我还一回没赢过呢,猜什么不中什么,要不下一局你们行个好,我多喝两杯酒,让我多猜俩数,好歹让我蒙对一次啊。”“噗嗤”一声,坐在九皇子身边的那姑娘笑了,九皇子侧目看看她,也跟着勾了勾嘴角,桌上人再瞧余舒那张苦瓜脸,随即都笑了,息雯看了看余舒,扭头对谢渺云耳语两句,是没再寻不快。余舒看到气氛缓和,面上出着洋相,心里暗骂:姑奶奶容易么,吃了亏还得哄着你们这群祖宗高兴。薛睿看到余舒自己给自己解了围,他这个做东的主人才发话:“好了,喝半天的酒,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停下垫垫肚子,等街上放灯我们出去走走,再看是继续回来喝,还是换到别处。”九皇子也开口:“尝尝菜吧。”于是一群人放下酒杯改动了筷子,玩了一个下午,已经是黄昏了,正月天黑的还早,小晴和小蝶进房来掌灯,有小厮进来端盘子换菜,余舒一侧目,看到了林福进来,凑到薛睿身旁弯腰私语,这一次薛睿皱了眉头。桌上几个人都看到他脸色不对,刘炯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薛睿看看他们,摇头道:“出了个捣乱的。”这一下勾了众人好奇心,纷纷问他是怎么了,薛睿懒得解释,就让林福开口说:“是这么一回事,咱们酒楼今天开门做生意,为了应节猜灯谜,答对的就免一桌酒菜,因限了五十两一桌,多出来的就是一道菜一个谜,就为图个人气儿。”林福说着说着,忽就苦起脸:“哪想来了两个不懂事的,从中午到现在,点了将近五十道,一道道菜送进去,只尝一口就放下了,答对了题,一猜一个准,再叫人送,这菜价已逾千两。小的瞧她们还没走的意思,大有坐到打烊的势头,这头一天做生意又不能撵人,没法子才来向公子讨主意了。”听来了砸场子的,桌上几人竟笑了,刘炯趁机调侃薛睿:“一猜一个准,你让谁出的破谜,一个也难不倒人。”薛睿睨了他一眼,侧头对林福道:“听见了,还不去挑几只灯笼来,让世子爷给出几个难题,拿到前头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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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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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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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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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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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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