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女士,这是门外的一个女人托我给你的,她说有事就不进来了。”
梁思吟疑惑:“女人?”
“看起来很温柔的一个女人,大概四十来岁,我看她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像是在纠结什么,你认识她吗?”
梁思吟面露茫然,自从姐姐去世之后,除了极年,就再也没有亲人,曾经的同学朋友,也在这些年断了联系,哪儿还会有人知晓自己活着还在医院呢。
“下次她若是再来,还请你告知我一声。”
“好,这篮子我放这儿了。”
护士出来,侧身关上门,左右看了看廊道,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拐角处程仪芳神色沉重,悠长叹气,她想了想,还是改天再来吧。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梁思吟会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年,当时告诉自己思棉姐去世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为何这些年也不主动出现,她会知道车祸是谁造成的吗,程仪芳惆怅的神思恍惚,有些颓然往医院外走去。
她又知道秋落和极年的事情吗,这阵子,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如浪潮不断打击,将她平稳远航的帆船一次次打翻直到破裂不堪重负,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承载其他人。
程仪芳摇了摇头,在医院的后花园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从这抬头看,第三楼的第三间窗户,是梁思棉的病房。
蓦地窗户上出现了一道很浅的影子,她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将医院门口发的宣传单拿起来假模假样的看,担心被认出的慌张让她的手有些抖。
她不敢抬头去看,这么多年,她不会想到是自己的。
还是赶紧离开,她腿软的站起来,忽然狂风卷着砂砾糊了一脸,一些沙子都飞进了眼睛,程仪芳只能站着先低着头揉眼睛。
梁思棉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从前在农村,天天向往着去大城市,可是真正来了,才知生活就是恶魔的爪子,让人过的很辛苦,可是那段天真无忧的岁月,再也找不到了。
她收回视线,缓缓垂眸,看着楼底下的一个女人像是在哭。
在医院里,这样偷偷抹眼泪的人并不少见。
梁思棉没有在意的转身,躺到床上,医生说,她的身体日渐恶化,大多器官都不发挥作用罢工了,自己身为小姨,完全没有帮助到极年不说,还一直给他增加负担。
唉,姐姐知道,一定很心疼吧,梁思吟闭了闭眼,她要多活长一点,至少,在极年高考结束之后,想到秋落那温暖阳光的大男孩,眉眼柔和许多,有他在,能化解极年内心的伤痛吧。
程仪芳把眼睛里的小沙子揉出来,眼帘都湿润了,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窗前没人才长松一口气,放心的笑了笑,脸微微一偏,笑容就像被胶水凝在了脸上,寒意涌上,倾覆全身。
她颤抖着,脚步快速往前走,离开医院,坐上车,回到孟唤笙的家,一直是失神和匆惶的状态,关上门她将宣传单放在桌子上,用力将每个角展平,指尖像是被从心口连接的筋脉拉扯着,不自主的抽筋跳动,就像受了惊吓,心跳又快又乱。
手指从每个字上划过,眼睛睁的很大让自己看清楚,仔细确认,直到全部看完,最后又落在那张照片,和人名上,程仪芳惊惧恐慌的摊在椅子上:“他在,居然还是有名的实验家,前两天还在医院开演讲”
那梁思吟!
程仪芳倏的站起来,他知道梁思吟在那里吗?这个人太可怕,他要是发现了梁思吟,不可能还相安无事,她按着头,紧皱着眉头:“极墨。”
最初,只是听规墨提起这个人的存在,之后她与思棉一起见到了叫极墨的男人。
秋规墨笑意不达眼底,但出于种种原因,他还是将极墨带到她们面
前,介绍:“这是我的合作伙伴,很多药物产品都是他制造出来的,这是我的妻子程仪芳,这是我们同乡的女孩梁思棉。”
梁思棉是最善良,最纯粹的女子。
她感激的看着极墨:“多谢你免费将药给我,才能医治好我妹妹,我就只有她这一个亲人,真的很谢谢你。”
极墨戴着眼镜,文质彬彬,颇有才气,对药物研究更是到达一定造诣,当时他笑的很稳重亲切:“这是我应该做的。”
之后因为梁思吟身体弱,时常需要药物治疗,梁思棉与极墨的来往频繁起来。
一日,梁思棉在地里干活,虽然她很纤细,但是身体要能耐的多,他们三人在小路上走的时候,极墨看着梁思棉的身影,问道:“她的身体能受得住每天的劳苦吗。”
当时秋规墨的表情有了变化,警告的看了眼极墨,而程仪芳没能看出来,说了一句话:“思棉姐的忍耐力很强,每次受伤生病都是一个人默默忍受,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唉,即使再强的身体也禁不住每天这么累。”
却不想这句话,让事情走向了残酷。
极墨开始主动接近梁思棉,对她温柔以待,轻声呵护,实际上是看中了梁思棉的性情还有不同于普通女人强耐的体质。
若是将药剂注入到她体内,或许会有让人吃惊的变化。
秋规墨25岁生日那天,梁思棉原本放心不下妹妹一个人在家,所以想简单祝贺一下就走,可在他们的劝阻下,还意外将水当成酒,喝下去才发现错了,她从未沾过酒,当时就双颊绯红晕晕乎乎。
极墨提出送她回家,却
“唔——难受,好热。”梁思棉喘着气,醺红的脸微微皱起,推开极墨,还笑盈盈的不失礼貌:“谢谢你送我回来。”
极墨温和的将她抱在怀里,诱导性的说:“醉一回,放松一次,你累了,我可以让你不再这么辛苦。”
喝醉酒的姑娘本来心理防线就弱,从小就失去父母,一个人要担起一个家,照顾妹妹,她真的好累,泣不成声。
听到动静的梁思吟拖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从窗户看到门口抱在一起的姐姐和极墨,她小脸一红,躺回床上,不能打扰了他们,可就是一念之间,酒后乱性,并怀了孩子,梁思棉虽然善良但自尊心也很强,若非极墨一再道歉并说会负责,而她也的确动了情,是不会委身的,事情的发展,走向岔路,嫁给了极墨,梁思吟以为他们会幸福,却是拿她做实验。
长期住在孟唤笙家里打扰也不便,嫁鸠缱绻说加派了人手和监控,若是再有动静,他们会立即出现。
何况即使他们再搬家,被查到也是轻而易举。
秋落亲自去接程仪芳,而她在接到电话之后,将宣传单丢进垃圾桶,匆忙走到浴室去洗脸,将眼泪洗干净,冷敷了下眼睛,应该察觉不到她哭过,听到敲门声,笑着去开门。
可是她的脸上即使没有泪水,眼里的伤感是很难隐藏的,秋落笑脸渐淡:“妈妈,您和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总这样伤心,眼睛会出问题。”
还是被发现了,但好在他以为是和他爸爸之间的矛盾才难过。
秋落怀疑道:“难道爸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出轨了?”
“这没有!”秋妈妈立即为秋爸爸辩解:“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就更奇怪了,不是这个,那她到底因为什么,问爸爸也不吭声,哥哥也转移话题,这件事不接触,就是在心中埋了定时*炸弹,迟早会爆发。
“妈妈,您不说,我们就在这儿干耗着。”
要如何说?
秋规墨和极墨做人体实验,害了梁思棉还有她的儿子,而她的孩子就是极年,还在和你交往?
不仅如此,肃鸣也是被逼走的
的,你哥撞死了极年的妈妈,恩怨情仇,该如何理,该怎么面对?
她叹气:“你爸爸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秋落问:“是什么?”
“那是妈妈年轻时候,一个姐姐送给我的礼物,他弄丢了。”
原来是这样,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可已经丢了,再纠结也没办法,劝了几声,秋妈妈问:“国庆节你要回家吗。”
秋落摇摇头:“这次受伤算是中途退赛,奖金是打水漂了,国庆假期工资会增长,我想留下打工。”
秋妈妈认真的问他:“你们就打算这样打工赚钱在外面生活下去?”
他微微一笑:“到合适的机会,我们会求得爸爸的允可。”
秋妈妈眼睛一闪,规墨若是认出了极年
她沉静淡笑:“等大学毕业之后吧,这期间,我会给他有意无意的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能拖多久拖多久,何况还有极墨这么危险的人在,他若是知道秋落是他们的孩子,会怎么做,太可怕了。
难道就真的无能为力吗,规墨说过会解决的,秋妈妈忽然点头:“好了,带妈妈去你们的家看看。”
极年打开门,秋妈妈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眼前一个白影飞速跳过,吓的一哆嗦:“这是什么。”
极年冷冷的手臂一伸,将白色的东西抓在手里,说:“是猫。”
秋落把猫咪抱在怀里:“你这坏孩子,吓坏了奶奶。”
“咳咳——”程仪芳有些哭笑不得,多了个猫孙。
真正的孙子孙女从秋落这儿是抱不到了,就望着他哥结婚,但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也没有要定下来的意思,回头还是要努力给他相亲,也好让规墨转移注意力。
“阿姨,您坐。”极年把水放在茶几上。
秋妈妈问:“这猫好小,叫什么名字?”
秋落含笑:“小年年。”
秋妈妈失笑:“你还真是喜欢那孩子,是你先追的他?”语气忽然变得阴恻恻的,秋落想了想,是认了自己追的他还是不认,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秋妈妈就替他说了:“极年这孩子冷酷的,哪儿可能会主动去招惹你,肯定是你先说的。”
球迷轻轻挑眉,看着极年拿碗筷的身影,笑了笑:“还是妈妈了解我,最开始只是好奇他怎么这么冷冰冰的,之后就情根深种了。”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在妈妈面前说感情的事情,秋妈妈也渐渐习惯了,愧疚多于心理的排斥。
极年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到耳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秋落一眼。
若是思棉姐没有跟着极墨离开,极年这孩子应该是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呵护保护,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慈眉善目,将菜夹在极年碗里,秋落刚要说他有洁癖,就听极年厚重道:“谢谢阿姨。”然后把那菜吃了。
秋妈妈问:“你从多大就开始打工了,家里没人照顾你吗?”
极年云淡风轻道:“男生就该独立的早,何况打工是一种锻炼,我并未觉得累。”说着神色带了些许柔和的浅笑,但仔细一看又没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甚至没有提起家里的事情,但回避的语言让人听着很舒服,并没因此感到不高兴。
但秋妈妈就是想要知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的,思棉姐又是如何撑下这么多年,可是这么问出,太令人怀疑,她只能忍下,突破口,只有梁思吟。
秋落说十句话,极年只说一句话,大多时候都是点头,摇头,轻轻的一声‘嗯’,但是他的身上有股绝冷神秘的气息,秋落会被他吸引,此时已经不怎么见怪。
极年看着秋妈妈垂着眼帘像要睡着,声音特意放的很轻,说:“阿姨想休息去房间吧,已经收拾好了。”
br/>秋妈妈擦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着站起来:“年纪大了,那我就先去睡了,你们忙自己的。”
看着门关上,极年身体一动,微微侧头:“嗯?”
秋落圈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背上,笑吟吟的:“背?”
极年勾着唇:“猪八戒背媳妇。”
能得到妈妈的认可,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秋落噗嗤一笑,脸埋在他衣服上:“你小姨和我妈妈都认可了,之后就剩我爸和哥哥,但应该不会太难,你不会再担心这些了吧。”
极年浅笑,在秋落看不到的,眸色黯淡。
“即使你再温柔,成熟,可靠,贴心。”极年淡淡的声音带着磁性向窜电似的透过肌肤传到秋落耳里,宁静的倾听。
“在我身边,可以任性,可以幼稚,可以不那么成熟。”
秋落眸光亮了亮,笑道:“你也是。”
今天是极年的十八岁生日。
秋落让他一直待在房间,这样保险许多。
极年也淡静的同意了,一直在看书,似乎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秋落笑了笑。
“你作业不写吗。”
因为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秋落就干脆请假,可以休息半个月,虽然平常也不是很累。
前一天就从学校把各个科目的作业带了回来,每一门都有七八张卷子,加上练习册,即使是秋落一刻不停,要写完都需花费很长的时间。
极年淡淡道:“写完了。”
秋落握着钢笔的手一滞,抬起头:“嗯?”眉头疑惑的扭曲。
“晚上。”
秋落:“”小年年跳到自己腿上,挠了挠它的下巴,还真是属猫的。
生日的事情,小姨打来电话,秋妈妈也做了一大餐庆祝。
直到过了十二点,极年已经安全过了十八岁生日,他才打心底舒了一口气,笑道:“太好了。”
但是,秋落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他们从未说过在极年十八岁成年这一天一定发生什么,而是成年过后,体内的能力会开始爆腾。
第二天,他悠悠睁开眼,发现极年不在,妈妈也不在,打电话没人接,他脸色猛地沉下。
立马打电话给嫁鸠缱绻,发现她也没有接听,心头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疼的让他直不起身,他紧锁着眉头,切实的疼痛,不安慌张。
“极年——”
他一边大脑高速运转,一边出门去基地,刚冲出小区就撞到一个人。
“呀——”
秋落:“对不起!”抬头定睛一看是舒格:“舒格?你怎么在这儿。”
舒格拍拍胸口,被吓得有些花容失色,现在镇定下来说道:“是秋阿姨让我来的,说是有东西忘记拿了,让我给她拿过去。”
秋落没有告诉妈妈这个地方能不能告诉同学。
“我妈妈在哪儿?”
舒格疑惑的看他很匆忙,虽然好奇,但也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秋阿姨在医院。”
“医院?!”秋落眉头一结,就像受了惊得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想到很糟糕的事情,舒格连忙说:“不是秋阿姨出事,她说她去见什么人了,你现在要出门吗。”
秋落听着立即想到应该是去见小姨,恰好她也要去,说道:“我们回去拿,一起去吧。”
舒格笑靥如花:“好,我还想着找不到迷路了怎么办。”
忽然她表情变得有些胆怯,秋落问:“怎么了?”
舒格伸手指着秋落的身后:“那个人,好像在那里徘徊了很久。”
谁?秋落回头一看,瞳孔骤缩,是极墨,他怎么会在这里。
极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会不会和
和他有关,秋落沉下脸,与以往温柔清润的表情不同,变得有些可怕,舒格抓住心口的衣服,不安的喊道:“秋落你怎么了?”
秋落知道是吓着她了,连忙安抚一笑,问道:“你看到他在楼下多久?”
舒格想了想,反射弧转动的太慢,忽的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啊我想起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极年匆匆忙忙的离开,看起来很冷酷,然后我慢慢顺着过来就看到那个人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但是我忘记了你们在哪一栋楼,所以给秋妈妈打电话,一直没打通,而他也一直晃眼,感觉是在等人,一直往楼上看,刚刚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笑的很恐怖阴森森的,离开了,然后我就看你下来,说话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秋落盯着极墨往他们住的那一栋楼进去,心里越发不安,对舒格说:“你回去吧,妈妈要的东西我拿给她。”
舒格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放到耳边,表情恍然大悟:“好吧,我知道了,没关系不麻烦。”舒格笑盈盈的,对秋落说:“阿姨说不需要了,反正来都来了,这里离医院似乎不是太远,我们一起去吧。”
秋落迟疑片刻,眯着眼往楼上去,必须要告诉极年还有妈妈,暂时不要回来。
“好。”
两人坐在车上,舒格问道:“秋落你好像在不安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落笑了笑:“没有。”
舒格眼神黯淡:“可我感觉你好像很警惕那个人,他是坏人吗。”
秋落温和道,阳光的笑容让她心安:“我只是在担心他会不会是那个杀人犯的同伙,但是他没有看我,应该是不认识的,你也别太担心。”
舒格点点头,忽然她喊道:“秋落,极年。”
秋落连头都没来得及转,大喝一声:“停车。”
然后才看向舒格那边:“在哪儿?”
他看到了,秋落说道:“你继续去医院,我找极年有事。”
“诶!那边是马路外!”
秋落刚打开车门,无数辆车子飞奔而过,要不是他反应快赶紧关上车门后退,就被车给带走了,这么强的风刮得身上衣服不停地翻飞作响。
他也来不及给司机道歉,长腿一迈迅速往极年走的那个方向去,可千万不要跟丢了,然后一边从拥挤的人群中挤着,一边拿出手机给极年打电话,从之前的无人接听到关机。
秋落沉着脸,他到底要做什么。
熟悉的身形从人群中闪过,秋落立即追上。
看到他窜进了一条小巷子,秋落抬头一看,这条街都是灯红酒绿。
他心急如焚,极年会这样躲着他肯定是出事了,昨天的确过了他十八岁生日,但若是他故意隐瞒忍耐,让自己毫无察觉呢?
秋落凭着直觉走进了一个门,随手抓了一个穿的很暴露的女人:“你看到一个很高很冷峻的男人没有。”
那女人看着这么年轻帅气的小哥,露出妩媚的笑容,扭着腰身往他身上贴:“小哥觉得我怎么样?”
秋落没心情和她多说,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给她,女人立马直起身,笑的像朵花:“你说的是那个面瘫冷的冻死人的帅哥吧,他去顶楼了,都不理人的好过分,我伺候人的功夫很好的,你要不要喂!不用跑这么快吧。”
秋落拔腿就往楼梯上跑,极年——
一到顶楼,秋落大口喘气,看着笔直的廊道,慢慢往前走。
蓦然,一声熟悉的低吼,夹杂着沙哑和忍耐。
秋落紧张担心,急切的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看到有一扇门没有合紧,从细缝中传出的不只是男生的声音秋落心里一颤,目露茫然,像是不知自己身处在何地。
他呆站了许久,直到女人痛苦的闷哼声响起,他抬起手
,缓缓推开。
强壮的身躯覆在女人身上,低吟沉闷的声音从嘴里流泻,整个房间都像是被火焰充斥,燥热不堪,这一幕就像炸弹,将他的意识炸的粉碎,瞳孔,身体,心脏都在震颤叫嚣,那不是极年,每个器官,每个细胞都在否认,可是当那人的侧脸显现出来,又看到高扬着头,因为汗水头发一摞摞的黏在脖子上,红着脸,水雾在眸中扩散,温柔的看着身上的人。
迷茫,无措,就是没有愤怒失望和伤心。
他懵懵的后退,屋内的吟叫声一次又一次的钻进耳朵里,就像毒蛇一样,阴冷痛苦,他木然的往楼下走,为什么他们不是表姐弟吗。
双目失神,脑海里屋内两人交缠的情景一遍遍走马观花似的掠过,怎么阻止都还是会跳出来,忽然脚下踩空,“轰——”的一声,石阶冰冷的碰撞,浑身都痛,由内到外,秋落倒在地上,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他看到极年着急的跑下来站在他的面前,但是眼神愈加冰冷,脸上带着让他刺痛的冷酷残忍的笑,秋落想要伸手,去确认他的温度,但是头太疼了,心也太疼了,忽然身体痉挛剧烈抽动着,让其他听着巨响而跑来的人吓得脸色发白,谁都不敢去碰他。
“你坚持一下,马上救护车就来了!”
秋落迷蒙的眼睛里,只有那身形越来越虚幻的极年,冰冷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为什么?
耳边嘈杂的声音,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很吵,让人心烦意乱。
“你醒了!”
秋落眼皮很重,他不是很愿意睁开眼,但是太吵了,而且意识清楚之后,身体骨头的疼痛也侵袭到大脑,刺激着他。
他张了张嘴,嗓子火辣辣的,想要用力说话,就有一股灼痛感。
护士说:“你不要勉强,休息一会儿就会恢复,好在楼梯不是很高,有轻微的脑震荡,骨头倒是没摔断,就是会疼一段时间,你还是安静的躺着不要动。”
秋落安静的就像还沉睡似的,但他确实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护士问道:“我们没有联系到你的家人,你可以说个电话号码吗。”
他蓦地扯了一下嘴角,似讽刺,似可笑。
眼睛一阵酸涩,是梦吗,是梦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扬起温暖的笑,可自己的身体都是冰冷的,又怎么可能带给别人温暖,极年,你说谎了。
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即使亲眼看到了,内心还是在说是误会,只要他解释,这一切太过突然,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过了十八岁就让自己看到这一幕。
但脑海里又闪过之前他们相处的情景。
至始至终,除了嫁鸠说过那几次她是他的表姐,极年却从来没有认定过,而小姨,在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提起过嫁鸠缱绻。
就像耳鸣一样,很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响,大脑都要炸了。
秋落摇头,用力闭着眼睛,吸气,发热脑胀难受的感觉反而更甚。
他想要透气吹风,也不顾自己身体状况,猛地丢开被子,阔步打开窗户,双手按在窗台上,因为猛然起身而头晕眼前发黑,他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秋落,你该信任他。
至少,要亲自问他。
他缓缓睁开眼,转身去找自己的手机,可刚刚身体一侧,眼角忽然瞥到楼下熟悉的身影。
秋落低头看去,是小姨和妈妈,看起来他眉峰皱起,两人面对面,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都不太轻松,气氛有些冷肃。
他正疑惑着怎么会是针锋相对的意味时,忽然小姨抬起手,高高举起,一巴掌狠狠打在程仪芳脸上,力气真的很大,让程仪芳踉跄着想要站稳却还是绊倒摔在地上。
秋落冷静的发奇,但是也冰冷
的可怕。
松弛的手掌渐渐合拢,捏紧,眼底风暴乍起,看着两人往两个方向离开,他拿起手机。
妈妈应该是手机没电了。
他穿好衣服,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硬是挺直了身板,面色冰冷的往楼下走。
看到医院门口,舒格和妈妈会面,秋落眼里划过寒凉,坐上车,又去了那条小巷。
那些人都怔住了:“你不是进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事了吗。”一些客人看着他受了伤还来,竟然感慨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沉溺在酒池肉林里,身体要紧,你这么英俊,在哪儿找不到女朋友,何必来这种地方。”
“嘿,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嗯?”
那胖男人看着女人走过来,笑的贱兮兮的,咸猪肉在她身上乱摸:“小玉,你真漂亮,这里当然是人间仙境了。”
那小玉娇嗤一声,看向之前见过的俊朗男孩,有些迷糊,他们是一个人吗,怎么感觉和另一个冷冰冰的人很像。
秋落像是没看到他们,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缓慢的往楼上走,楼梯不长,但是每个阶梯之间的距离要比其他的高上许多,每次抬脚,都会牵动骨头隐隐作痛。
他紧抿着嘴唇,就像在走庄严肃穆的台阶,扎实落地,若说之前是健步如飞,现在就是鹅行鸭步。
秋落站在楼梯口,看着笔直的廊道,摒弃了所有的声音,昏暗的灯光有种在傍晚的错觉。
他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丝毫没有犹豫,抬起了手,但是和之前不同,这个房间的门紧闭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忽然呵笑了一声。
“叩叩——”
舒格笑的可爱:“阿姨我送你回家吧。”她在努力逗秋阿姨开心,最近许多人都很沮丧,心情低沉,舒格说道:“早上您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赶紧回家吧,不然秋落担心了。”
秋妈妈蓦地睁大眼,拿出手机,完全不知道的口吻:“哎呀,我明明记得昨晚冲了电的,竟然关机了,落儿肯定担心坏了。”
舒格笑容灿烂:“没事的,我现在给秋落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
她打着电话,面露疑惑:“怎么连秋落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秋妈妈着急的叹道:“我先回去了,舒格,今天麻烦你了。”琇書網
舒格摇头:“没关系,那您回去小心点,楼下”
还没说完秋妈妈就匆匆忙忙的坐上车走了,舒格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说完:“有危险的人。”
“师傅,就在这里停。”秋妈妈付了钱,手里拿着手机,下了车之后眼泪彪了出来,梁思吟恨她是应该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知道了秋落是自己的儿子,唉,该怎么办呢。
长期住在孟唤笙家里打扰也不便,嫁鸠缱绻说加派了人手和监控,若是再有动静,他们会立即出现。
何况即使他们再搬家,被查到也是轻而易举。
秋落亲自去接程仪芳,而她在接到电话之后,将宣传单丢进垃圾桶,匆忙走到浴室去洗脸,将眼泪洗干净,冷敷了下眼睛,应该察觉不到她哭过,听到敲门声,笑着去开门。
可是她的脸上即使没有泪水,眼里的伤感是很难隐藏的,秋落笑脸渐淡:“妈妈,您和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总这样伤心,眼睛会出问题。”
还是被发现了,但好在他以为是和他爸爸之间的矛盾才难过。
秋落怀疑道:“难道爸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出轨了?”
“这没有!”秋妈妈立即为秋爸爸辩解:“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就更奇怪了,不是这个,那她到底因为什么,问爸爸也不吭声,哥哥也转移话题,这件事不接触,就是在心中埋了定时*炸弹,迟
早会爆发。
“妈妈,您不说,我们就在这儿干耗着。”
要如何说?
秋规墨和极墨做人体实验,害了梁思棉还有她的儿子,而她的孩子就是极年,还在和你交往?
不仅如此,肃鸣也是被逼走的,你哥撞死了极年的妈妈,恩怨情仇,该如何理,该怎么面对?
她叹气:“你爸爸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秋落问:“是什么?”
“那是妈妈年轻时候,一个姐姐送给我的礼物,他弄丢了。”
原来是这样,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可已经丢了,再纠结也没办法,劝了几声,秋妈妈问:“国庆节你要回家吗。”
秋落摇摇头:“这次受伤算是中途退赛,奖金是打水漂了,国庆假期工资会增长,我想留下打工。”
秋妈妈认真的问他:“你们就打算这样打工赚钱在外面生活下去?”
他微微一笑:“到合适的机会,我们会求得爸爸的允可。”
秋妈妈眼睛一闪,规墨若是认出了极年
她沉静淡笑:“等大学毕业之后吧,这期间,我会给他有意无意的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能拖多久拖多久,何况还有极墨这么危险的人在,他若是知道秋落是他们的孩子,会怎么做,太可怕了。
难道就真的无能为力吗,规墨说过会解决的,秋妈妈忽然点头:“好了,带妈妈去你们的家看看。”
极年打开门,秋妈妈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眼前一个白影飞速跳过,吓的一哆嗦:“这是什么。”
极年冷冷的手臂一伸,将白色的东西抓在手里,说:“是猫。”
秋落把猫咪抱在怀里:“你这坏孩子,吓坏了奶奶。”
“咳咳——”程仪芳有些哭笑不得,多了个猫孙。
真正的孙子孙女从秋落这儿是抱不到了,就望着他哥结婚,但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也没有要定下来的意思,回头还是要努力给他相亲,也好让规墨转移注意力。
“阿姨,您坐。”极年把水放在茶几上。
秋妈妈问:“这猫好小,叫什么名字?”
秋落含笑:“小年年。”
秋妈妈失笑:“你还真是喜欢那孩子,是你先追的他?”语气忽然变得阴恻恻的,秋落想了想,是认了自己追的他还是不认,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秋妈妈就替他说了:“极年这孩子冷酷的,哪儿可能会主动去招惹你,肯定是你先说的。”
球迷轻轻挑眉,看着极年拿碗筷的身影,笑了笑:“还是妈妈了解我,最开始只是好奇他怎么这么冷冰冰的,之后就情根深种了。”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在妈妈面前说感情的事情,秋妈妈也渐渐习惯了,愧疚多于心理的排斥。
极年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到耳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秋落一眼。
若是思棉姐没有跟着极墨离开,极年这孩子应该是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呵护保护,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秋落把猫咪抱在怀里:“你这坏孩子,吓坏了奶奶。”
“咳咳——”程仪芳有些哭笑不得,多了个猫孙。了:“极年这孩子冷酷的,哪儿可能会主动去招惹你,肯定是你先说的。”
球迷轻轻挑眉,看着极年拿碗筷的身影,笑了笑:“还是妈妈了解我,最开始只是好奇他怎么这么冷冰冰的,之后就情根深种了。”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在妈妈面前说感情的事情,秋妈妈也渐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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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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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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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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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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