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高焕明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刀,为长生刀,是李愚、王瑾凝、高焕明甚至是远在青岩岛的楚天明四人之间恩怨情仇的根结所在。
一切因长生刀而始,一切也就应该因长生刀而终。
“转生”之后的少帝,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变化,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笼罩在心灵之上的一层轻纱拨开。
这个世界突然有了那么一些不一样。
他的心更加的清明,他的眼睛也愈发透彻,往日里摸不到猜不透的朦胧天机,好像是让他截留到了一分。
他也因此感悟到,这世间种种,世事变幻,都自有定数,一个人就算强大到了“知过去,明未来”的地步,也难以将这定数打破。
而他们几人之间的“定数”,便是他手中的这把长生刀。
逃不过,避不了。
王瑾凝眉头皱紧,紧紧盯着少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啊。”少帝语气轻松,微微一笑,自身气质豁然而变,从高高在上,天威难测的少帝,变为了一个老实开朗,淳朴素净的翩翩少年郎。m.χIùmЬ.CǒM
可王瑾凝却觉得眼前的少帝更为可怕。
“那你为何不帮帮我?”王柳儿突然是破空而至。
少帝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敢去看那个执拗的眼神,叹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王柳儿追问。
少帝无言,只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是东洲的无尽汪洋。
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在问自己啊……
王柳儿沉默了,随后轻轻拉住了王瑾凝的手,后者将其紧紧握住,冷声道:“不要在此故弄玄虚。”
少帝笑了笑,又再一次看向了李愚,道:“李兄,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李愚面色淡然,右手轻轻地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在东洲哪里还有第二种赌法?”少帝又是一笑:“自然是比武了。”
李愚握着刀柄的手一紧,眼睛缩了起来,其中满是尖锐锋芒,道:“看来成为了那个所谓的‘少帝’,的确是给了你莫大的自信,现在竟然都敢挑战我了。”
曾几何时,他又何曾将眼前这个人放在过眼中?
少帝脸上笑容不变,看着苏景,目光坦然,不自矜,亦无自傲。
“赌注呢?”李愚哼了一声。
少帝扬了扬手上的长生刀,道:“一切因他而起,赌注自然是它了。”
此时的长生刀,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神韵,就好像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刀。
李愚深深的看着它,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意味,过了一会,才是说道:“那我若是输了呢?”
“那你就随孤上苍鹫岛。”少帝语气突然变得肃穆威严,身子缓缓飞上了高空。
胜,得长生刀。
败,则是向这个东洲神朝的叛逆少帝宣誓效忠。
东洲之人,向来是重诺轻生死,若是答应,就绝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一个艰难的抉择。
面对挑战从来都没有退缩过的李愚,突然是踌躇了起来。
“怎么,怕了?”少帝渐渐变得冷峻的脸上突然是露出了一抹讥笑。
李愚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怒气。
“李兄,不要中计。”
这时候,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楼少游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闪动。
而王瑾凝与王柳儿也是将目光看向了李愚。
她们想劝,却知道李愚心高气傲,就算说什么恐怕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更何况他对于长生刀还有着超乎想象的执念。
想到这,王瑾凝的心中不由得一痛。
半空中的少帝又看向了楼少游,眼中满是欣赏,道:“楼兄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来赌一赌,赌约一样。”
楼少游闻言愣了一下,哼了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晃:“拙劣的激将法。”
少帝笑了笑,不以为意,又是看向了王瑾凝两人,道:“瑾凝,柳儿,你们两个人也可以试一试,赢,得长生刀,输……就随我上苍鹫岛!”
竟然是要以一敌四!
“狂妄!”
李愚终于抬头,眼中爆发出两道精光,向前射出去丈许,接着手中的子刀豁然劈出:“我一人足矣!”
天地元气瞬间涌动的沸腾,汇聚而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刀光,并且越来越大,最后直呈遮天蔽日之势。
“好!”
星空下,少帝嘴角上扬,手中的长生刀弥散出了阵阵黑气。
飘飘渺渺,朦朦胧胧,可却是将刀光消弭于无形之中。
砰!
下一刻,两刀相撞,强烈的劲气四射,将周围方圆十丈的空间撕裂。
李愚双眼中精光如电,子刀高高荡起,接着又是一转,横扫而下,恍若九天银河倒卷。
当!
尖锐声响起,少帝稳稳挡住。
当当当当!
李愚不停,手中子刀如潮水一般落下,每一刀都有浩瀚的天地元气相随,承借前势,一刀强过一刀,滔滔不绝。
两人所处的空间顿时一片片崩塌,变得四分五裂,爆裂混乱的虚空乱流从虚空裂缝中卷了出来。
“不太对啊!”
这个时候,处于李愚的第一视角之下,一直在看热闹的苏景突然是在心底说道。
“怎么了?”长生刀适时的出现了。
苏景差异地道:“现在这个情形,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李愚含怒出手,那个什么少帝虽然拿着‘长生刀’,却有意只守不攻,有这个局面,不是很正常吗?”长生刀反问。
苏景又是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这下长生刀没有在传来任何信息,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苏景道:“魏彘奴啊!那个噬灵老魔,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长生刀舍我其谁的’样子,可现在呢?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甚至都丝毫不介意少帝擅自决定长生刀的归属。”
心中说着,苏景退出了李愚的第一视角,将注意力放到了魏月倾的身上。
月光之下,那个在百年前被称为是“内海第一美人”的女子,正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大战。
微风吹拂,裙摆飞舞,青丝荡漾,竟是绝美。
“继续。”长生刀传来的信息中有一丝鼓励的意味。
苏景想了想,又是说道:“还有,我总觉得那把‘生死相融’了的长生刀好像是有了一点点不一样,按照道理来说,‘生’‘死’两大本源交汇融合,威力应该更大才对,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生死之力,好像还减小了……”
“跟我融合了这么久,你对于本源的感悟终于是又深了一层。”长生刀“老怀安慰”。
苏景讶然,道:“难道我说的是真的?”
长生刀“哼”了一声,传信道:“难道你认为生死真能相融?”
苏景还未回答这个明显有些高深了的问题,长生刀便又是传来了一道信息:“实际上我的每一种本源之力都无法融合,又更何况是‘生’‘死’这两大天生就对立的本源了。”
“你的意思是说……”苏景好像明白了。
“‘生’‘死’是两个对立面,无法相融,可却能在不断克制的过程当中达到暂时的稳定,所以‘生刀’和‘死刀’随后暂时合二为一。”长生刀终于是给出了解释。
“怪不得噬灵老魔她一点也不着急。”苏景恍然,“这么说来,她不是放弃了长生刀,而仅是不想要‘死刀’而已,当两者的平衡被打破,她就会出手了。”
“孺子可教。”长生刀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可苏景却又有了疑问,道:“那她这又是何必呢,刚才早点拿了生刀闪人不就行了吗,那‘生’之本源还有你的份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个月你的提问限度已经超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长生刀像是被激怒了。
接受了信息的苏景忍不住吐槽:“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就行了吗,是长生刀了不起啊?不能谦虚点吗……”
“不要废话,好好看戏。”
长生刀传来一道信息,强制性的将苏景的话打断,又再次把苏景“锁”在了李愚的身体深处。
而这个时候,李愚的气势恰好是攀升到了极点。
头顶命碑光芒大放,如心脏一般跳动,如漩涡般将天地元气鲸吞而来,又洒下道道精纯到极致的真气融入到了李愚的体内。
李愚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子刀,真气灌注,其上光芒闪烁,竟是凝聚起了一道蔓延百丈的刀光,似乎要将这片天地斩破。
他一跃而起,刀光劈下,喝道:“再不出手,可别怪我将你斩杀于刀下!”
汪洋斩鲸!
这一斩鲸刀法的最强一刀,爆发出了无限的威势。
“若是不在你最强的时候将你打败,你又怎么会心服口服的沉浮?”
漫天刀光的映照下,少帝一脸平静,语气威严,犹如九天神明。
他同样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长生刀。
一黑一白,死生二气,分化而出,开始是一个“点”,后来连接成线,再渐渐强盛,铺成了两个平面,将左右覆盖住。
左生右死,好像两张大手,将李愚的刀光夹住。
右边,刀光被“死气”侵蚀,瞬间千疮百孔,蔓延至左,随后左边的“生气”浸润,又渐渐充盈,恢复原样。
如此周而复始。
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
好像是一个世界那般漫长,有如同是一瞬之间那般短暂,死生二气汇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将李愚的刀光同化,反斩了回去!
李愚的眼睛猛然间睁大,被刀光吞噬,身子巨震。
接着,他的五脏六腑开始一点点衰败,血液渐渐稀薄,皮肤变得褶皱,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身形慢慢佝偻……
时间在李愚的身上加快了流速,让他老去,而就在他即将老死的时候,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生气”又是浸润过来。
李愚又一点点变得年轻,可到了他原本的岁数又不停下!
身子慢慢变得瘦小,脸庞一点点变的稚嫩下去……
最后竟是变成了一个婴儿!
哭声嘹亮!
又在这个时候,“死气”复又侵袭而来。
生死轮回开始!
……
“卧槽!”
李愚的肉身深处,苏景不禁爆出了粗口。
生死二气甚至连他都影响到了。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体验。
一个灵魂的“衰老”与“返童”的过程。
“快把我放出去!”苏景于心中向着长生刀怒吼。
“快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
这是神魂之力一点点衰减的表现,属于“衰老”的过程。
其实这样还好,而当他被生气浸润的时候,就惨了。
“放我出去……”
“放……”
“哇!哇!哇!”
“灵魂的生死过程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你要好好珍惜。”长生刀一副为你好的语气。
不过慢慢他传来的信息就暴露了本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敬。”
“你大爷!”
……
“李兄!”
“李大哥!”
外面,见到了这一幕的楼少游与王瑾凝皆是大惊,各自出手。
楼少游祭出“海上生明月”,轰然击向了少帝。
围魏救赵!
而王瑾凝则是与王柳儿真气相融,破入了虚空当中。
“来的好!”
少帝灵觉放出,搜寻王瑾凝两人踪迹,接着一刀向着那轮明月斩去:“既然出手,那咱们的赌约便就生效了。”
真是如流水般涌入手中的长生刀。
可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被少帝紧紧握在手中的长生刀忽然是剧烈颤动起来,从中传出了一股沛然大力,无法阻挡,一下子就挣脱开来。
轰!
长生刀炸开,横扫四方,化成了两股光芒浪潮,一黑一白,彼此对峙开来。
“生刀”,“死刀”各列其中。
少帝眼睛猛地睁圆,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他略微踌躇,接着身子还是冲向了那无边死气当中。
可接着就在他即将抓到“死刀”的时候,前面空间忽然是裂开了一条缝隙,刀光乍亮。
王瑾凝与柳儿破虚杀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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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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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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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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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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