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每天会趁着宿营车里没人的时候在窗边坐上个把小时。
他们非常安静,几乎没有存在感,即便是对他们有点意见的列车员也不再说什么。
火车上的第三天,窗外到处都是翠绿的原野,一望无际,那一块块平整的稻田,四通八达的沟渠上,还有乌篷船灵活地穿梭着,好一副江南水乡的画面。
跟家里那环山而筑的梯田完全不同,比公社的田地还要平坦,还要广阔,在这样的田地上劳作,一定能轻松许多!
然而很快的,兄妹俩就发现,宿营车里来了一个很明显是乘客的人,看对方的穿着以及行李箱,就知道条件不错。
而且很不巧的,这个乘客住的就是兄妹俩住的这间。
乔佳月看着这个新乘客头上的云,云并不完整,四分五裂的,颜色已经由灰色在向黑色过度。
她垂下眼,捏住了乔宏远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个符号,这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暗号。
这个人有问题!乔佳月是从他进入这里后颜色开始变黑,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佳月看向乔宏远,他头上的云没有变化,那他们应该不会被波及。
晚上,蔡名过来给他们送吃的时候,兄妹俩才知道新住进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宿营车的位置是按所有列车员来配备的,但每辆车的列车员配备是固定的,所以宿营车会有空位留下来,而这些空床位有很大的可能性被补给补卧铺票的人。
这个补票的钱自然是不走公账,是属于列车员之间心照不宣的挣外快方式。
乔佳月又看向蔡名,他头上的云也是发生了变化,颜色变了,她忙低下头,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真实情绪。
乔宏远问蔡名:“叔,还有几天才能到海市,我们想吃卤面。”
蔡名愣了下,两个孩子从来不提要求的,他说:“还有一天的时间,后天早上到,再忍一忍,乖!”
算了算时间,兄妹商量了下,决定除了上厕所没别的事绝不下床,更不在过道里逗留。Χiυmъ.cοΜ
第二天,白天都没什么事情,新住进来的乘客似乎只在这边睡觉,其余时间都不知道到哪里。
兄妹俩却不放心,越快要到站,越可能出事。
夜里,乔佳月不知道怎的,突然醒了过来,黑乎乎的黑狸,她猛地坐起来,感觉这间车厢里的人数不对。
她抿着唇,继续躺下,进入系统里查看地图,一车密密麻麻的绿点,看着有些渗人。
但看着看着,乔佳月就觉得有些绿点的位置不对,还有些绿点在移动。
分不清是什么情况,就盯着地图看。
火车在夜间会有停留,可能是到站也可能是给其他火车让路。
乔佳月发现火车道边上有绿点爬上了火车,她总算知道那些异常位置的绿点是哪来的,扒火车!
在他们走之前,乔父有跟他们说过,火车在行驶过程中,难免会有人偷偷爬上火车,隐藏在火车上。
一些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从北到南,最后偷渡出国。
乔佳月的身体没进去系统里,但能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一旁的乔宏远抓住了她的手。
她马上“醒”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被乔宏远捂住。
车窗是打开着的,一阵风吹来,紧接着很轻微的落地声,以及没来得及收敛好的呼吸声。
这些动静,在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中几不可闻,起码乔佳月没听到。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其他车厢传来的骚动,似乎有人扯着嗓子在喊什么。
兄妹俩更不敢睡了。
火车在一个火车站停了下来,但是没有人上车或下车,车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在喊着。
这次停车的时间有些长,乔佳月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公安之类的词语。
乔宏远抱着乔佳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车厢里的其他列车员被吵醒,穿戴好忙出去帮忙,宿营车内只剩下了三个人。
乔佳月吸了吸鼻子,突然又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散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
她还没想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小腿被什么划拉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同时一道声音响起,“得罪了,小姑娘。”
乔佳月猛地坐起来,乔宏远随即也跟着坐起来,黑暗中怒瞪着那个人,“你要干什么!”
“别喊,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男乘客说着,拿出药和绷带给乔佳月处理伤口。
“知道等会该怎么说了吧。”男人把玩着手上的小刀,笑眯眯地说道。
他注意这两个兄妹很久了,没有寻常孩子出门时的慌乱与紧张,而且非常的警惕。
说真的,他挺喜欢他们的聪明劲的,而聪明人,能听懂话。
乔宏远按压着乔佳月的手,“我妹妹那么小,你伤了她,不给点赔偿行吗?”
男人愣了下,很意外乔宏远的话,随后他笑了起来,扔过去一卷钱,“看看,这些够了吧。”
“我会说,我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划拉到了。”乔佳月淡淡地说着,乔宏远要钱,说明他不想跟这个人起冲突。
说完,她用手沾了点血去爬上来的地方抹了两下。
这种人,她还是远离的好。
乔佳月默默地看着那人,想给对方下个诅咒,不想乔宏远却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动手。”
这时候,宿营车那道门突然被用力打开,随即车厢里的灯也亮了,灯光昏暗,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几个公安并列车员进来,一闻到药味,他们就皱起眉来。
乔佳月趴在乔宏远的怀里,身子颤着,抽噎着,露在外头的小腿上的伤口很是明显。
“我妹妹刚才上厕所,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划到了,这位叔叔给了药和绷带。”乔宏远小声地说着,而后拍着乔佳月的背部,低声安慰着她。
那个男人点头,“是这样,那女孩脚被伤到了,我被她的哭声吵醒,问清是什么情况,给了药和绷带。”
“你哪来的药和绷带?”一个公安怀疑地看着他
“忘了说,我是一名医生,回老家探亲,刚好要返回海市销假上班。”那男人说着还递上了他的各种身份证明。
公安又问了不少话才离开,那男人往床上一趟,闭目养神起来,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受伤的人。
乔佳月瞄了他好几眼,他头上的云形状完整了,而颜色只是稍微变淡了,并没有变成灰色,看来不用自己下诅咒,他自己还得倒霉。
可恶的人,倒霉死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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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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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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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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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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