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游方郎中打扮的和凝走到一个茶摊前,随意把手中的招牌放下,坐下对摊主大声说:“老丈,来壶茶!”
“来了!”摊主手脚麻利地提来一壶茶,拿起桌上的茶碗一冲一泼,然后沏了一碗茶,放在和凝面前,“客官,您请慢用!”
和凝见状,对摊主竖大拇指,“老丈,讲究!”
摊主也很是自得,“不瞒客官说,老朽在这卖茶水三十年了,保证茶水干净地道,童叟无欺。”
和凝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茶水甘洌,一尝就是好水。”
摊主很满意和凝捧场,也笑着回应,“小哥这是第一次来魏州?”
和凝拍了一下旁边的招牌,“几年前来过一次,当时还经过这,只不过那次正巧有位病患,治完她还被留了顿饭,所以就没能来老丈您的茶摊。”
说着,和凝就指了一下对面的巷子,“呐,就那个巷子里的一户人家,只是时间有点久,记不得哪家了。”
摊主瞅了一眼,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一块我熟,你一说我就知道。”
“家里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年,就两口人,听妇人说她儿子还有个厉害的爹,只是没见着……”
和凝还没说完,摊主就面露不屑,“是巷子里倒数第二家那个赌鬼吧!什么厉害的爹,你听他娘俩瞎吹!”
和凝装作一副很好奇地样子,“老丈知道他家?”
摊主撇撇嘴,“这一带,谁不知道那母子俩,当娘的原来是那边教坊的一个头牌,后来被个有钱的包了,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还怀了孩子,可后来包她的人突然走了,把她留下了,结果她痴心妄想,不仅把孩子生下来,还等着人家来接,可这么多年,人家要来接早就来接了,哪会一直没有动静。”
旁边一个喝茶的也开口,“偏偏还养个孩子不教好,整天烂赌,没钱就偷鸡摸狗,这周围一代,不知道多少家被他摸过。”
和凝听了,怀疑地说:“可我当初听那当娘的信誓旦旦说他儿子的亲生父亲是位贵人,虽说这娘俩落魄,可毕竟是个儿子,说不定人家家里不愿意香火流落在外呢!”
“贵人?我看太监还差不多!”摊主嗤笑道。
和凝听到太监愣了下,看着摊主不像无的放矢,就喝着茶问:“怎么还扯到太监了?”
摊主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你别当老朽瞎说,当年魏州城来了一群太监,说要给远在京城的皇帝选宫妃,在魏州城折腾的很厉害,抢了很多民女和将士的家眷,你道后来魏州兵变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些将士回家,发现自己妻女没了,才愤而造反的,当时我也在城中出摊,有一次就看到那群太监中的一个和他娘俩口中的那个贵人在一起,你说那个贵人不是太监是什么,我猜肯定是宫里的假太监!”
“咳咳咳,”和凝直接被茶水呛着了。
和凝放下茶碗,心道这老头在想什么,宫里怎么可能有假太监,要真有,也早被腌了,再说这选宫妃,那都是选妙龄女子,还得德才兼备,怎么还抢将士家眷,难不成到时把一群有夫之妇献给皇帝。
真是笑话!
摊主见和凝也不信,顿时有些不满,对旁边一个老顾客说:“这小子还不信,你给他说道说道,当初是不是这个事。”
那个老顾客也挺有讲义气的,就来说和凝,“小伙子,别看你是个游方郎中,走南闯北自觉的见识多,可这世间的事,你没见过多了,就像当年,那群来魏州的太监,还真就抓了不少女眷,当时老夫就有一个外甥女,嫁给城中牙将为妻,结果被那一群死太监抢了,弄得家破人亡,唉”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这是给皇帝选宫妃,选一群嫁过人的算什么事?”
老者嗤笑,“说不定皇帝就好这口呢!”
和凝暴汗,想着这老者口中的皇帝应该是先帝,可他真没听说先帝好啊!
和凝又和摊主还有老者聊了一阵,一壶茶喝完,这才放下几个铜板,拿着招牌走了。
和凝走到一家客栈,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直接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的上楼后,和凝走进了一间屋子。
一进屋,就有几个人正坐在里面等着他。
“和学士,怎么样?”为首的将军忙问。
“李将军,派你的人去城中打听两件事,一件是十八年前魏州兵变前,是不是有一波从京城来的太监,借着选宫妃之名,抓了许多魏州牙兵的家眷,另一件是当初包那赵氏的贵人到底姓什么名什么,要是打听不着,尽可能打听更多的信息。”
“是,这事交给末将好了。”
第二天,李将军派出人陆续回来,也给和凝带回来了不少信息。
和凝整理了一下,可以确定两点,第一,十八年前,确实有一波太监,来到魏州,打着给皇帝挑宫妃的名头,大肆抓走了不少城中牙兵的家眷,因此造成了城中将士民心激愤,最终酿成了当年那场魏博兵变。第二,赵氏跟的那个贵人,也就是赵凌的亲生父亲,大约也是那个时候来到魏州的,并且在兵变前,突然离开了魏州,自此再无音信。
再想到之前冯相给他传来的消息,赵凌的父亲,有可能是朱家人,和凝把所有事情串到一起,差不多就猜到当年的真相了,只是现在重要的不只是真相,而是要抓到人。
和凝叫来李将军,低头吩咐几句,李将军点点头,带人走了。
几日后
摊主仍然在老地方出着摊,就见到裹着严严实实的“赵氏”从远处走来。
摊上一个和赵氏不合的人冷哼一声,“好久不见,赵娘子这是又带儿子去哪躲债了!”
这次“赵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而是兴高采烈地说:“躲什么债,不就欠你们些钱么,等我们母子找到孩子他爹,你们的钱孩子他爹还你们就是了,到时就是你们求着我们母子的时候!”
摊上众人听了顿时大笑,其中一个说,“赵娘子,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死心,人家要还要你们,早就来接了。”
“赵氏”却也没像往常一样自怨自艾,“他不来接我们娘俩,我们不会找去么,我已经打听到了,原来我们凌儿他爹,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这么些年之所以不来找我们娘俩,并不是不要我们娘俩了,而是当年回去后因意外出了事,我已经打算好了,明儿就带凌儿去京城寻亲。”
说完,“赵氏”就匆匆回家了。
摊上的众人却傻眼了,其中一个戳戳旁边的人,“赵娘子说得是真的么,当初包他的男人,是皇帝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旁边的人有些惊疑不定,只是声音却弱了许多。
“天呐,看赵娘子这话说得信誓旦旦的,还要去京城,不像诳咱们的,这赵凌不会真是皇帝的孙子吧!”
“那要是皇帝的孙子,可金贵了!”
摊上的众人议论纷纷,不一会,赵氏当初的贵人是京城皇帝的儿子,赵氏母子打算进京寻亲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半夜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带着几个黑衣手下,匆匆走到赵氏巷子,然后停在了赵氏门前。
男人看着里面被插上门,也没敲门,而是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一招手。
黑衣人立刻上前,掏出一把匕首,插在门缝,轻轻推动里面的插销,很快,门被打开。
黑衣人见门开了,直接推门进去。
在全进去的瞬间,突然,整个院子亮起火把。
然后众黑衣人就听到一声暴喝:“把这群逆贼拿下!”
半个时辰后,城外一个农庄,里面几百人,亦被顺藤摸瓜全部抓获。
第二天天亮,李将军带着人把所有人捆好,丢在后院看起来,这才来禀报和凝。
“清点好人数了?”
“一个殿下,是昔日伪梁少帝的私生子,剩下的,有十几个老太监和一群死士。
当初伪梁少帝在宫外和别人春风一度有了私生子,少帝的皇后厉害,这个私生子少帝就一直没敢接进宫,只好养在宫外,结果当初前梁覆灭,这家伙反而才逃过一劫,谁想反而生出后面的事。
还好学士你足智多谋,使计引他上钩,一举抓获了这群逆党,要不以后还不知道他们又搞出什么事呢!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学士,你让人装扮成赵氏,放出那些话,为什么这姓朱的就会来自投罗网呢?”
和凝笑了笑,“其实也不过是赌一把,赌这姓朱的还是留意这个儿子,赌他就在魏州附近,他自己身份见不得光,他儿子要打算进京,他能不心虚么,肯定要前来阻拦!”
李将军好奇,“那要这姓朱的没在魏州附近,没再留着这个儿子呢?”
和凝笑了,“那就麻烦了,只能让赵氏回忆赵凌父亲长什么样,刑部出海捕文书,悬赏抓人了。”
李将军听了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姓朱的就在附近。”
“这赵凌偷鸡摸狗这么多年,还因为赌差点打死人,却一点事也没有,想想,也知道背后有人护着,否则一对孤儿寡母,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哪会这么横行邻里,只可惜这次出了事,赵氏母子心虚,没惊动任何人就偷偷跑了,否则也捅不到京城去。”
李将军笑道:“这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该着他们了。”
“好了,给京城传信吧,是时候把赵氏母子拿下了。”
京城京兆府
赵凌又一次从赌场输红眼回来,觉得实在不甘心,就去找京兆尹要钱翻本。
走到中堂,远远瞅见京兆尹,赵凌忙走过去。
“府尹,给我支五百两银子!”
京兆尹正低头看着一封信,听到赵凌声音,抬起头。
赵凌心中一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一丝异样。
“你要支五百两银子?”
赵凌一听,顿时忘了别的,“快给我五百两,本皇孙急着翻本。”
京兆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小郎君跟我这边来,我带你去库房支钱。”
赵凌听了,就跟上京兆尹。
京兆尹带着赵凌左拐右拐,一直到了一个有些阴森的院子,才停下。
“这是哪?”赵凌看了看前面守卫森严的房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京兆尹转过身,笑着说:“京兆府地牢。”
赵凌一惊,“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送你进去,”京兆尹笑着说了一句,“来人,把他抓起来!”
旁边正在站岗的守卫立刻冲过来,把赵凌按倒,然后拖进去。
赵凌顿时挣扎不已,“你好大的胆子,我是皇孙,你居然敢抓我进牢房!”
京兆尹看着被他亲手送进牢房的赵凌,笑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只觉得这一个月的气此刻都出了。
“你是皇孙不假,可你不是当今皇帝的,你是伪梁皇帝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京兆尹弹弹袖子上的灰,心情舒畅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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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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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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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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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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