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热闹的南阳侯府今日气氛凝重的让人心慌,举着火把的京畿卫将整个侯府层层包围了起来,火光照的半边天透亮。
人群前方,一袭白衣的顾于淳面目含笑的注视着头顶的镀金匾额,好似在欣赏什么极有趣的玩意儿。可不是有趣吗?这匾额原是御赐之物,嘉奖南阳候的从龙之功,今日却成了催命符。
“相爷,京畿卫已经全部就位。”
顾于淳摆了摆手,身边的林统领立刻会意,对着身后的京畿卫一声令下,南阳侯府的府门被撞开,厮杀和惨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一盏茶后,铠甲染血的林统领走了出来,对着正在负手赏月的顾于淳禀报到:“相爷,要犯已全部捉拿。”顾于淳这才走进已经重新归于寂静的南阳侯府。
侯府内,奴仆的尸体横七竖八倒着,青石地面上被鲜血染红,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庭院中央,京畿卫押着三男四女跪在地上,正是南阳候、侯夫人、还有老夫人和侯府嫡系子嗣。
往日意气风发,仗着自己有从龙之功不可一世的南阳候,此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跪在人前,看到顾于淳闲庭信步走进来,他的眼睛因愤怒而瞪大,怒斥道:“顾于淳,你祸乱朝纲,残害忠良,不得好死!”
“忠良?纵容幼子当街行凶,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又私自加收封地税额,害的民不聊生,还有西河三十万赈灾银,你吞了个干干净净,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你算什么忠良?”
南阳候冷笑一声,“我替皇上打下江山,是开国功臣,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处置,本候要面见皇上!”
“皇上是不会见你的,侯爷还是安心上路吧。”顾于淳抬起手,林统领立刻将一把短刀递到他手上。
见到这一幕,南阳候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立马破口大骂起来:“你又算什么好东西!你不过贱民出身,攀上二皇子才得以翻身,这些年来你残害同僚,党同伐异,狼子野心,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你,你不得好死!!!”琇書蛧
顾于淳轻笑一声,走到南阳候面前,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杀你也不是因为那些事,不知道侯爷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淮安城,洛府?”
南阳候瞬间瞪大了眼,想说什么,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短刀刺入他的胸口之中,刺的又深又狠,顾于淳还将刀刃翻转了一圈,直接送他上了西天。
解决了南阳候,顾于淳起身,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吩咐道:“所有南阳侯府嫡系都杀了,旁系男子发配充军,女子贬为官妓。”说完便朝着侯府外走去,没有看身后倒了一地的尸体。
……
回到相府已经是半夜时分,顾于淳换掉身上沾染了血腥气的衣衫,来到朱雀院中。
洛泱的屋子里灯烛早已熄灭,只能凭借窗口朦胧的月光看见床上睡的正熟的青年,青年眉目精致,月光照耀下,皮肤白好似渡了一层光,顾于淳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安睡的弟弟,神情柔和。
许久之后,他将被角压好,起身离开。
书房里,顾于淳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放着三件东西,一张纸条,一枚玉佩,还有一张令牌,这是洛夫人留给洛泱的东西。
纸条上是名字,玉佩是洛家少爷身份的凭证,至于那张令牌……
经过这么多年的调查,顾于淳已经查清楚当初灭掉洛家满门的正是南阳候,表面上看是党派之争,洛父站错了队,被贬出京城,怕他泄露了秘密,又灭了口,实际上洛家真正被灭门的原因却在于手上这块令牌。
此令名为山河令,为前朝皇室寻找天下能工巧匠制作而成,世间只此一枚,关乎前朝遗藏。
三十五年前,北燕皇室势弱,各地诸侯并起,十年乱战后,姜氏一族将其取而代之,自封新帝,年号建元,也就是如今的元朝。
北燕皇室灭亡前,将历代积累都埋藏在一处,布下层层机关守护,只有拿到地图的人,才能找到这处藏宝之地,而地图,就藏在这枚小巧的山河令中,顾于淳也是偶然发现了山河令上的机关才知晓这件事。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他又发现了更大的秘密,原来洛泱的母亲并非资料上记载的富商之女,而是前朝的小公主,当年她意外逃得一命,隐姓埋名嫁给了洛泱的父亲,那枚作为北燕皇室复起希望的山河令自然而然被她带到了洛家。
后来遗藏的事情被新帝发现,几位皇子为了表功,开始让人四处搜寻地图的下落,大皇子一脉的南阳候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洛府,秉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念头,将洛家秘密灭门。
不过那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洛父身上,并没有怀疑过身为一介女流的洛夫人,恰逢洛夫人外出祈福,竟然争取到多余的时间将洛泱生下来,还成功逃过的南阳候的追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洛泱不仅是洛家的少爷,还是遗存的北燕皇室宗亲。
北燕虽灭,却还有不少隐藏在暗处的前朝势力搅风搅雨,意图光复北燕,这些人都成为了顾于淳手下的棋子,给他的复仇大计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如今南阳候已除,失去了这一大助力,大皇子已经构不成威胁,朝中最后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便是二皇子,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顾相是二皇子一脉的人,甚至连二皇子也这样认为,实际顾于淳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仅要除掉大皇子,二皇子也不会放过,因为他的父母就是死在二皇子手下的麒麟卫手上!
……
翌日。
顾于淳刚刚下朝,一道圣旨就送到了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和安公主姜绮娆,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丞相顾于淳,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注
“臣接旨。”顾于淳从地上起身,接过了福公公手里的圣旨,福公公笑的一脸和气,笑道:“奴才先在这里恭喜相爷了。”
顾于淳同样面露微笑,不动声色道:“劳烦公公传旨,不如留下来喝杯淡茶?”
“不了不了,多谢相爷美意,奴才还要回宫复旨,就不打搅相爷了。”
目送福公公出了相府,顾于淳收敛起笑意将圣旨交给雪玲,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走了一半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吩咐到:“这件事先不要让二公子知道。”
“是。”
……
圣旨已经下来,府中就要开始筹办亲事了,娶的是公主,排场必然不能小,虽然顾于淳吩咐了瞒着洛泱,可洛泱这段时间一门心事都扑在大哥的婚姻大事上,对府上的事情关注更甚从前,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最明显的就是府上进出的人变多了,偶然一次洛泱站在高亭休息,看到远处几十个人抬着十几个箱子过去,问起雪珑,雪珑推脱说是府上在扩修,也确实是在扩修,可箱子上贴着的红纸是怎么回事?
洛泱毕竟是府上的二公子,府内当差的都知道相爷有多宝贝这个弟弟,惹怒了相爷还有一线生机,惹了二公子不高兴,相爷能把你皮都扒下来,洛泱要查,没有人敢拦着,于是洛泱终于得知了自家大哥要成亲这件事,娶的正是当日那位和安公主。
嘴上说着不可能和她成亲,暗地里却在悄悄筹备,果然男人都喜欢口是心非,洛泱自认为看出了自家大哥的小心思,暗暗觉得好笑。
既然大哥的婚姻大事有着落了,他也就放心了,接下来一个月都安静的待在朱雀院里,不去影响大哥筹备婚事。
……
建元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九日,黄道吉日,和安公主和顾相大婚。
洛泱一早就起了床,让雪珑把那积压了几箱子的新衣裳拿出来,选了一件月白色长衫穿上,他难得穿这种繁复的款式,穿上之后更显他身姿挺拔,贵气天成。
又让雪珑给自己束了发,雪珑手巧,挽的很复杂,但效果似乎不错。不仅如此,他嫌弃自己皮肤太苍白,看着不喜庆,甚至让雪珑上了薄薄的一层胭脂。
美人上妆,更添三分颜色,雪珑一时都看呆了,心底暗道如果二公子不是男儿身,或许这京城的媒婆便要把相府的门槛踏破了。
即便是男人,此般姿容与气度,也叫人心神摇曳,她倒是有些理解相爷为什么要把二公子看的这般紧了。
等到收拾妥当,洛泱走出屋子,今天是顾于淳的大喜之日,父母早已亡故,作为大哥唯一的亲人,他必然是要到场的,可洛泱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暗卫令一拦了下来。
“主子吩咐了,二公子今日必须留在朱雀院里。”
洛泱愕然,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时间,便说道:“今天可是大哥的大婚之日?”
“是。”
“那你怎么会拦我,快让开,我要去看大哥拜堂。”
“抱歉二公子,主子吩咐了要让您留在院子里,今天您那里也不能去。”
洛泱觉得难以置信,他大哥成亲,却不让他参加,这是什么道理?顾于淳一直待他极好,他不信顾于淳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哥在哪里?我想见他。”
“主子现在正准备去宫里迎亲,恐怕没时间来见二公子。”
“他为什么不让我看他娶亲?”
“属下不知,属下只依令行事,二公子还是请回吧。”
对上令一油盐不进的面瘫脸,洛泱思索了一下自己闯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只能心怀疑虑的回到了房间里。
坐在桌旁,洛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琢磨越是迷惑,这么多年来,顾于淳虽然一刻也没有打消过往他身边派人的念头,却还是第一次明令软禁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此时,相府外的长街上,顾于淳翻身上马,领着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朝着皇宫走去,中途回看了相府一眼,眼底晦涩不明。
……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洛泱都没能见到顾于淳,朱雀院和正厅隔的远,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也不知道拜堂进行到那个地步了,相爷结亲,整个相府必然都喜气洋洋,偏偏他这里冷清的很。
有心想跟找顾于淳问个究竟,洛泱强撑着不去睡觉,可他如今的身体确实受不得累,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红色华服的顾于淳出现在门口,背对着月光的身影显得高大阴森。
看着枕着手臂靠在桌上睡觉的弟弟,他顿了一下就大步走了进去,衣袖上的金纹随着他的走动时隐时现,隐隐有血腥气从他身上飘散开。
将弟弟上身从桌上扶起来,顾于淳弯腰穿过弟弟的腿弯,将人从凳子上抱了起来,朝着内室走去,刚将弟弟的身体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洛泱就感觉到什么一样清醒了过来,抬眼就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
“大哥……”初醒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在和人撒娇,见到弟弟这副模样,顾于淳身上那股刚见了血的煞气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宠溺。
“困了就到床上睡,怎么能趴在桌子上,着凉了怎么办?”
“我在等你。”
顾于淳知道弟弟想问什么,他如小时候一般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到:“先睡吧,哥哥在这陪你,睡醒了再告诉你。”
“你留在我这里?那和安公主怎么办?今天可是你们成亲的日子。”
“没成亲。”顾于淳淡淡说到。
洛泱心里一惊,连忙道:“怎么回事?这可是圣旨,抗旨是要杀头的。”
“是啊,抗旨就是死罪,所以我把下旨的人杀了。”
“???”
消化了好一会儿,洛泱才理解了顾于淳话语中的意思,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于淳,磕磕巴巴道:“哥,你,你……”
看洛泱的样子是睡不着了,顾于淳从身上取出那个荷包,将其递给洛泱,到这时候也该告诉弟弟他的身世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于淳将他调查来的消息,以及自己的一番动作和盘托出,洛泱听完之后,失神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哥造反了。
元朝建立不过二十多载,先有北燕余孽未清,后有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政权并不稳固,顾于淳凭借山河令找到了一大笔前朝遗藏,用于培养私兵,又凭借信物联系了几股北燕残存势力供他驱使。
经过十多年的谋划,军中各处要职皆有他的人渗透,加上他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合纵连横,排除异己,手上掌握的势力已经足以动摇元朝根基。
时机已经成熟,又有皇帝逼婚在前,他便借着入宫迎亲,堂而皇之将一队精兵带入皇宫,与早就被他掌控的京畿卫里应外合,成功刺杀了皇帝,二皇子也死在乱军手里,他到死都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被一手扶持的人害了性命。
如今皇宫已经在他控制之中,京中不少官员也被他安插的人挟持,只要他愿意,盛京城立马就会血流成河,或者说皇宫已经血流成河了。
权势的更替免不了厮杀,即便顾于淳筹备许久,也有死忠的人不肯降,那他就将他们都送去了老皇帝陪葬!
“小泱,我麾下有不少都是北燕残存势力,如今元朝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你拥有正统的北燕皇室血脉,足以继承大统。”
“……”老实说洛泱现在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在朱雀院里养了几年的病,什么也没干,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成了皇帝了?
但顾于淳的意思他听懂了,那些北燕的旧部只会拥护北燕的血脉登位,这也是他们当初和顾于淳合作的前提,而洛泱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北燕宗亲,只要他做了皇帝,整个天下几乎就都掌握在顾于淳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洛泱不自觉想起当年顾于淳在雪山里对他说的话,他说“我们会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灭门之仇,还有这些年吃过的苦,哥哥都会一一奉还……”
这些年顾于淳一直在为这个承诺奋斗,现在他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
“好。”
洛泱答应了,虽然他对权势毫无兴趣,也不懂怎么当一个皇帝,但若是顾于淳希望他去做这个皇帝的话,他便做吧。
既然是哥哥的心愿,他身为弟弟就该帮他完成。
而顾于淳想的却是,他终于夺回了弟弟本该拥有的东西,还将这天底下最贵重的东西送到他面前,弟弟应该会开心吧……
……
一个月后,新皇登基,复国北燕,年号永乐。
洛泱穿着赶制的五爪金龙袍走上高台,带领百官进行祭天仪式,经历过一番迎神、进俎、献礼仪式后,祭天结束,礼官上前。
“行叩礼!”
礼官唱喏的声音远远传出去,高台下方,百官整齐划一的三呼万岁,而后伏地叩首,这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感觉确实独特,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
虽然洛泱从未在人前现过身,但他是北燕正统血脉,这一点便足以让所有北燕残存势力认同,至于剩下的一部分,顾于淳都认了,他们不认也得认。
登基仪式持续了几个时辰,一直到下午时分才结束,洛泱只觉得疲倦非常,回到宫殿便睡了,后面赶来那些想要面圣的文武百官全部被京畿卫拦在门外,只有顾相得以进入宫殿。
顾于淳如今不仅掌握了北燕大部分兵力,更是促成新皇登基的最大功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没人敢与他作对,即便对他不经通传就进入皇帝寝宫心中不满,也只能装聋作哑。
……
于此同时,皇宫地牢之中,和安公主抓着牢门不断咆哮:“顾于淳呢?我要见顾于淳!让顾于淳来见本宫,你们这群贱民听到没有!”
可是无论她怎么尖叫,都没人理会她,她叫的嗓子都哑了,只能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脚步声从走廊里响了起来,和安公主面色一喜,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惜进来的并非顾于淳,而是顾于淳身边的侍女雪玲,雪玲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对守门的狱卒说到:“把门打开。”
“怎么是你?顾于淳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本宫?本宫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敢把本宫关在这里?”
“堂都没有拜,算什么明媒正娶,公主还是不要妄想了,相爷不会来见你的,他现在正忙着扶持二公子登基呢。”
“二公子?登基?你这个贱婢胡说什么!”
“啪”
回应和安公主的是雪玲甩在她脸上的一巴掌,她捂着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你,你敢打我?”
雪玲神色嘲弄道:“这一巴掌是还给公主的,别拿下人不当人,相爷吩咐了,送公主下去和家人团聚,公主请吧。”
从食盒里取出一壶酒,倒了一杯递给和安公主,却被对方直接打翻在地,和安公主神色狰狞道:“大胆贱婢,竟敢谋害本宫性命,还有顾于淳这个乱臣贼子,等本宫出去了,一定让父皇杀了你们!”
和安公主不断的对着雪玲咆哮道,见她这副模样,雪玲都生不出报复的心思,只是相爷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完成,于是让两个狱卒将和安公主抓住,硬生生将毒酒灌了进去,不消片刻她便毒发身亡。
至此老皇帝的所有子嗣全部殒命,顾于淳早在动手前就谋划好一切,绝不会让北燕再步元朝的后尘。
……
洛泱不懂治国之道,加上病弱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他批阅那么多奏折,反正是顾于淳撺掇他当的皇帝,这些活当然该顾于淳干,便直接封了顾于淳当摄政王,由他代理大部分政务。
永乐两年。
距离登基过了一年多了,喜欢多管闲事的百官开始劝谏皇帝选妃,前几次被摄政王以皇上龙体欠佳拦了下来,后面就有一些老臣眼泪汪汪的跑到洛泱面前,说什么“诞下子嗣才能绵延国祚”的话。
洛泱被他们烦的不行,只好答应了,于是宫里开始浩浩荡荡的准备选妃,等顾于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秀女的画像都被送进宫了,自家的傻弟弟还看的一本正经,他的脸一下黑成锅底。
将画卷从弟弟手里抽走,嫌弃的扔在地上,对上弟弟疑惑的眼神,顾于淳掩饰的咳嗽一声道:“这些不行,太丑了,等哥哥给你挑几个好的。”
“可是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啊。”洛泱小声反驳道。
“这些都是买通了画师的,实际上真人丑陋不堪。”
刚刚被扔在地上,自小貌美之名远扬的某官家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注:摘自网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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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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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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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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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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