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殊如乖巧地叫了声:“阿公,你感觉好点了吗?”
阿公眉眼弯了弯,越发显得慈祥和蔼:“好多了。你和恣衡?”
穆殊如一时没明白,周恣衡却很明白,他的手覆在穆殊如的手上,对阿公道:“我们在谈朋友,所以,阿公你要加油啊,赶快好起来!”m.χIùmЬ.CǒM
阿公的眼睛骤然明亮,看向穆殊如:“是真的?恣衡终于谈朋友了?”
穆殊如配合地点点头,脸上还浮起淡淡云霞。
阿公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穆殊如连忙握住。
阿公又朝周恣衡伸出另一只手,周恣衡也立刻握住,这一握才发觉阿公的手已是骨瘦如柴,手背上的血管凸起,犹如饱经风雨冲刷的丘陵,他不由得心中酸楚。
“太好了,阿公真高兴。恣衡这孩子啊,面冷心热,你不要被他的冰块脸吓到了,其实啊,他是一个再体贴暖心不过的人了。”阿公一副生怕穆殊如嫌弃周恣衡的样子,连连替他说好话。
穆殊如轻轻点头,道:“周医生人很好的。”
大家又说了几句,周恣衡嘱咐阿公先少说话,好好休养,他拜托穆殊如在此照顾,他要去找陈俊说几句话。
在陈俊办公室里,周恣衡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我说句实话吧,我阿公他还能坚持多久?”
陈俊倒了杯茶给周恣衡,然后坐在他对面,道:“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周恣衡双手撑在腿上,捧起茶杯捂着在手中,盯着腾起袅袅热气的茶,沉默不语。
陈俊叹了口气:“乐观的话,一年多吧。但也可能有意外发生,那就是随时的事了。”
说完,陈俊起身拍了拍周恣衡的肩膀,道:“老爷子有什么心愿,你能满足就尽量满足他吧。”
周恣衡回到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窗朝里看,阿婆和穆阿姨已回去了,只有穆殊如一人守着睡着了的阿公。
病房的灯关掉了,只留着卫生间外面的那盏灯,她正站起身来,将窗户关紧,外面又下雨了。
关好后,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听到阿公翻身的响动,忙回转过身替阿公仔细地掖好被子。
周五傍晚,春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车窗玻璃。
穆殊如坐在周恣衡的车里,她不喜欢下雨天,也不喜欢雨声,于是将车内音乐声调大了一些,可惜依旧无法盖过那雨声。
周恣衡将车停在云县人民医院对面的梧桐树下,并将音乐关掉了。
沙沙的雨声更清晰了,穆殊如有点烦躁:“怎么停这儿了?”
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眸子犹如清幽的深潭。
不知为何,每当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穆殊如总会莫名紧张,心跳加快,甚至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多年练就的清冷气质在他面前很容易就溃不成军。
此时也是如此,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车座椅,迎上他的目光又挪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移话题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周恣衡拉下她的手,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穆殊如“哦”了一声,镇定心神,抬眸看向他,明眸清透。
周恣衡的喉咙一阵发紧,不过说出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低沉。
他问:“你觉得我如何?”
穆殊如微愣,然后垂下眼帘,发自内心地道:“你很好啊。”
何止是好,还是男神一般的存在,多少女孩儿梦寐以求的……。
周恣衡目视前方,手还握在方向盘上,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道:“既如此,那我们结婚吧。”
雨下大了,雨水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乐章,好似没有往常那般惹人厌烦。
而他低沉如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与雨声渐渐融为一体。
穆殊如有些恍惚,她清透的眸子染上一层迷蒙之色,抬眸看向他:“结婚?”
周恣衡缓缓地点了点头,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好似在确认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穆殊如心里乱极,呼吸也紊乱起来,这太突然了!
她一开始以为,他与她相亲,不过是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像周恣衡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是瞧不上她的。
可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几乎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而此时,他居然提出结婚的要求!
尽管她不是个聪明的女孩,但她也并不笨,很快她就想到了,他提出与她结婚,是为了他阿公!
周恣衡是由阿公阿婆一手抚养长大的,他与阿公的感情极深,而现在阿公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应该是想要完成阿公的心愿。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说愤怒吧,也没有;说高兴吧,也没有。
就是很怪异的感觉。
结婚这么重大而严肃的事情,居然只是为了达成长辈的心愿,而不是因为喜欢啊,爱情啊什么的,总是有点悲哀的。
当然如果他说出,喜欢她,或者爱她之类的话,她也是压根不会相信的,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更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平凡的自己身上。
周恣衡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毫无喜色的脸,他的心陡然下沉。
他想到了她同事口中的那副画,想到了她在火车上对着画发呆的样子,他收回目光,浅棕色的眼眸渐渐冷淡下来。
“是我太唐突了,如果你不愿意,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周恣衡冷淡的声音传来,穆殊如惊觉自己的失态,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不愿意,只是太突然了,你能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吗?”
她的眸光微微颤抖,好似受惊的小兔子,那么无辜,那么不安。
周恣衡刚冷硬起的心软了下去,温声道:“好。”
然后他启动车子,驶向医院。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阿公在得知周恣衡和穆殊如在谈朋友以后,精神状态非常之好。
今天下午的时候,陈俊检查了各项指标后,就说可以出院了。
穆芷兰已提前去了周恣衡家张罗了一桌饭菜,阿公和阿婆则在医院等着周恣衡和穆殊如过来接他们回家。
回到家,大家愉快地用餐,气氛和乐融洽。
饭后,大家又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基本是穆芷兰和阿婆在说穆殊如和周恣衡小时候的一些趣事,阿公乐呵呵地听着,穆殊如和周恣衡偶尔附和两句。
“今天也晚了,外面还下着雨,芷兰啊,你和殊如就在家里住下吧。”阿公对穆芷兰道。
又转向周恣衡:“恣衡,你去收拾一下大客房,晚上就让芷兰和殊如住那。”
周恣衡点头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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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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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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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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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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