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急需转院。”他从风衣一侧口袋里掏出张转院申请单子和病例证明。
“原来你早有打算。”傅少卿叹息着,原本要阻拦规劝的话语,这一刻忽然都哽咽在喉咙。
“走吧。”祁墨铧焦急催促道。
一路上车速很快,祁墨铧似乎有点不适应,眉心总是紧锁的,时不时捂着嘴,看上去有点晕车,脸色煞白,实在难受时将玻璃窗落下吹风。
风吹乱他额前零碎的发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车内。
通过后视镜,傅少卿清晰的看在眼里,对兄弟的心疼难以言表,只得踩重了油门,尽量让他少难受一会儿。
“我没事。”祁墨铧看出了傅少卿的担忧,眼神飘忽在窗外,却柔声回复他。
傅少卿顿时眼睛一涩,不再去看后视镜里的祁墨铧,因为不忍。
到了机场,车子扔在停车场,搀扶着他一路过了安检。
“我陪你一起去。”傅少卿眉梢一刻都不得沉,他不放心。
“嗯。”他沉声回应。
男人之间的感情,永远都是行动里的无言坦露。
登机时,祁墨铧状态已然差到了极点,脸色煞白,看上去呼吸都有点吃力。
每呼吸一次,胸口就会刺痛。
空姐看他情况不对,上前柔声询问,“这位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我就是医生,我们带了药谢谢。”傅少卿先一步替他回答。
“好的,祝您旅途愉快。”
傅少卿俯身向前,“怎么样,还能坚持吗?”在祁墨铧耳边轻声问道。
他微微点头。
替他掩了掩身上的毛毯,燥热的夏末秋初,只有祁墨铧一人盖着毛毯,引得周遭人难免注视。
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落地时,祁墨铧缓的还行,状态能稍微强过刚出医院那会儿。
“通知刘叔!”他轻咳着,边走一会儿,有时经不住停下来一阵猛咳。
“你放心吧,我上飞机前第一时间就通知了。”
正说着,一辆纯白色房车停在机场边,刘叔神色紧张从车上下来,快步上前。
“少爷,你怎么能亲自来呢?”将他扶进房车内,安静倚靠在床边。
刘叔跟着祁墨铧多年,这恐怕是头一回见祁墨铧如此虚弱,浑身是伤,皆为了一人。
“去见袁非哥。”他蹙眉,第一时间就要去找袁非。
跨省的警署,只有他有权利调动,毕竟这里不再是西城,祁墨铧只有商界势力,没法让警署插手。
“非少爷听到您要来,已经处理了手头事务,在酒店等您了。”刘叔俯身在侧汇报道。
他这才眯上眼,祁墨铧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昏过去,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要清醒。
摊开掌心时,一个个都有点红肿的指甲印子,都是他刻意让自己清醒时和强忍疼痛时留下的。
身边的人都看到了,没人声张,心知祁墨铧肯定是不愿意多提这种事的。
房车在豪华酒店停下的同时,祁墨铧紧跟步伐下车,袁非迎面走来,蹙眉一把扶着他。
“你大老远拖着病体过来干嘛,有什么事不能一个电话打给我,我帮你一一处理就是了。”语气心疼中夹杂着责备。
“我必须亲自来,这事有点严重。”他唇色苍白,张合间说话音量极小。
“先上去吧。”袁非看他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将祁墨铧安顿在准备好的套房里,医疗器械都一应准备齐全了,进门傅少卿就先给他带上了氧气,路途奔波生怕引发他的哮喘。
“哥,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城郊的工程地必须包起来,那是一团黑吃黑。”他急的快要摘掉氧气。
“这个事,我早就听过,洗黑钱黄赌毒在哪里都有,手头的证据也差不多齐全,就等着收网呢,你的什么事卷进去了吗?”袁非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事情复杂,之后我再向你解释。”
“好。”
袁非大致划了部署图,天一黑就等着将那帮赌徒一网打尽。
“我必须亲自去。”祁墨铧提议。
众人皆是一口驳回,“不行!”说的异口同声。
祁墨铧必须留在酒店静养。
“有任何大小风声,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决不能再奔波了,你想要的结果,哥帮你。”袁非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从不轻易向人许诺,一旦承诺必然兑现。
“好吧。”祁墨铧答应了,商议结束后,大家纷纷退出去,好让他安静休养。
祁墨铧右手朝回缩了缩,偷摸从傅少卿搭在床边的外衣口袋里摸走了车钥匙,悄然压在身下,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悄然从天边退场,最后一丝淡金色褪尽时,夜幕降临了。
在此期间,无数辆便车穿过那山间高速,驶向同一个目的地,停在一公里以外,悄然部署成功。
躺在酒店床上的祁墨铧,闭眸时短暂的休息时间,他怎样如无法入睡,直到身体无法负荷的时候,昏了过去。
昏过去时,还做了个梦,梦里任竹独身一人呆在封闭的空间里,浑身是血,眼帘低垂,唇边挂着一丝血迹。
意识到她时,缓缓抬眸,“祁墨铧……救我。”一双翦水秋瞳噙满泪水,浑身是伤。
那一刻,心脏骤然紧锁,仿佛开始倒计时读秒般,疼的无法顺畅呼吸,可他分明是插着氧气的。
猛地睁开双眼,“竹子!”
想起身坐立,奈何疼痛将他撂倒在床榻上,尽管痛他也瞬时间爬起来。
被绑在座椅上的任竹,独自呆在黑暗中,都快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冰凉的厂房里除了锈的味道就是血液的味道。
动作幅度稍微一大,身上好不容易结成的血痂就会再次被撕裂开来。
疼的任竹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多动。
厂间似乎有股子阴风在来回吹,凉飕飕在脖颈和脚踝处回旋着,浑身发冷,汗毛都树立了起来。
这期间,她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祁墨铧的身影,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总以为他回来救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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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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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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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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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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