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谭雁龄打电话告诉罗建业,说她要去省城开三天会,问罗建业有没有时间陪她。罗建业听后,十分珍贵这个机会,当天下午,他就假借出差之名,悄悄开车去往唐州,把谭雁龄送往湛城去了。
此时的白美玲还在北京读mba,自然不用防备,可是小女儿罗玉珠在家没人照顾呀,因此,临走前,罗建业把小姨子白美妙临时拉过去帮忙。同时,因为是他与谭雁龄的私密幽会,偷偷摸摸的苟且,为了避嫌,他没带司机兼保镖的马登。
从唐州到省府湛城的高速路上,发生的一件小事让谭雁龄难受了好久。
那时候,有两只喜鹊在高速路上嬉戏,喜鹊不知人类现代交通工具的厉害,贴着路面超低空飞翔,结果,后面那只在追逐前边那只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罗建业前车玻璃的上沿位置。
“咚”的一声,车速那么快,显然那鸟没命了。
那是一对比翼鸟,一只死了,一只落单了。想起这,谭雁龄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们应该下来救救它的,多可怜的小鸟。”谭雁龄念叨。
罗建业说道:“那是高速路,不能随便停车,你是知道的。”
谭雁龄喃喃自语:“本来,它们是幸福的一对。都怪我,要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不让你开车送我,就不会发生这事了。它们,还是一对情侣呢。”
见谭雁龄放不下内疚,罗建业劝道:“别责怪自己了,好吗,雁龄?要怪,也只能怪它们自己,明知高速路危险,非得在上面秀恩爱,这叫乐极生悲。”
谭雁龄一听,有些不悦,说道:“怎么能怪它们呢?真要它们有这个脑子,像你我这样,也能考驾照了。”
罗建业不想因这等小事搅乱心情,连忙说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我向那两只小鸟道歉,行了吧?也许,它只是被撞晕了。”
谭雁龄还是耿耿于怀,叹道:“那么大的声响,怎么可能呢?唉,但愿如此吧。”
到了省城,已经入夜,住的还是老地方:罗建业过户给谭雁龄的那套别墅。灯下看美女,细品夜来香。这一对相恋多年的冤家也不管路上劳累,一夜缱绻,十分销魂。
第二天拂晓,早起洗鸳鸯浴的时候,谭雁龄看上去还是如此超级美丽和富有活力。这时的罗建业,越来越成为反面的参照物,特别是他日益光秃的头颅,在谭大美人的面前,堪称一个绝好的反衬。
罗建业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他伸手触及那个绝顶聪明的高地,他仿佛看到了骄阳的西沉,他明白,在生命的抛物线上,他正滑行在下坡的路上。再一打量嘴角下垂的木偶纹,他不禁更为失落,唉,年少时的积极向上,帅气有多饱满;现在的衰落,就让人有多沮丧。
是的,生命里,绝对有一条轴线,根植于每个人最旺盛最动情的阳台,有的人几时,有的人几天,有的人几岁,有的人十几岁,有的人几十岁,反正在历史的车轮下,终究都被碾为虚无。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放亮,罗建业却觉得有一缕强烈的阳光被他挡在他与谭雁龄昨夜最初上床的那一刻的外面,当他再度观赏身前的尤物,欲望抬头时,怎奈心余力绌,再无最热烈的激情可言。随后的衰败越来越快,越来越令他颓唐,再经触碰这个三十七八岁生理需求正旺的女人,此时,他心理上的年龄差距就更大了,甚至出现一些变态的狂想。
他渴望返青回绿,渴望重拾青春年华,在他无力回春的时候,他突然渴望谭雁龄快些衰败,最好现在就和他同等秋色,同一天走向坟墓,同一天脱胎雄雌。
这个怪异的念头如锥处囊中。
仔细一想,人生短暂,能剪多少次指甲?能理多少次头发?把一辈子换算成秒来数,那是一种快乐;把一辈子换算成年来数,那时一种苦乐。说某人能活到一百岁,他也许知足,可是,如果说他某年某月某日死,尽管那年他也是百岁,却总是让他提心吊胆。有人活得粗放开朗,有人活得太认认真真了,
人生最大的快乐,莫不如做一位生活的智者,一个懂得生活哲学的人。生死是可以轮回的,胜负可以再来;时间可以伸缩的,悲欢只求速去。痛苦时,一分钟都很漫长(这时候,要把一分钟当一秒来过);快乐时,一天也转瞬即逝(这时候,把一天当一年来过)。
思维方式的不同,就会产生相悖的效果,这就是生活哲学。
生活哲学的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的,罗建业就在其列。
谭雁龄淡妆素颜,正在洗衣服。罗建业从后边轻轻抱住她的腰肢。
谭雁龄回头轻轻吻了罗建业一下,揉了揉罗建业的白衬衣,说道:“席慕蓉老师有一首诗写得特别好,里边有几句话我特别喜欢,是这样说的:我喜欢岁月漂洗过后的颜色,喜欢那没有唱出来的歌,喜欢在夜里写一首长诗,然后再来在这清凉的早上,逐行逐段地检视,慢慢删去每一个与你有着关联的文字。”
然后,她抽抬手指,展示给罗建业看,说道:“看见没有?这就像被岁月漂洗过的颜色。其实,我就喜欢这种颜色,不是那么白了,却有一种不一样的光亮。它让我习惯了清香素雅粗茶淡饭,就像你一样,越旧越升值,直到在我心里成为爱情的古董。”
爱情的古董?我都成老古董了!罗建业一怔,跟着心理继续变暗,他以为谭雁龄看出他的心灵世界了,这时说道:“我有那么高的收藏价值吗?你高抬我了。”
谭雁龄柔声说道:“我说的是真话,男人越老越升值,女人越老越折旧。”
“男人越老越升值,女人越老越折旧?这是你的发明吗?”
这句话其实是作家皇文汉说的。谭雁龄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真的越来越不值钱喽。”
“不,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光彩夺目!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我不许你凋零!”
生怕谭雁龄察觉他说假话,罗建业极力用虚伪的表情掩蔽,周身绷紧,直到每一个器官都被失望戳痛,这个自私的男人彻底垂丧了。这时候,他无意间看见谭雁龄后脑一根白头发。这根头发只白半截,是从发梢开始枯萎的。
她也有白头发了!
罗建业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拉力,惊悸之余,紧接着伴随而来一种平衡的窃喜。“瞧你也有白头发了,岁月不饶人哪。看来,衰老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长吁一口气,说道,边说边帮谭雁龄拔掉这根头发。
谭雁龄不是神仙,她不能看透罗建业此时的复杂心理,只是自嘲地笑道:“衰老往往让人无法防备。好在我没长后眼,看不见自己的老化。”
看到谭雁龄不带任何掩饰的纯自然的微笑,罗建业觉得人家比他高尚多了,想着自己方才那个诡秘的念头多么可耻,他未免就有些自愧弗如。
“和你在一起,我老觉压力大,可能是我真的配不上你吧!”他说。
谭雁龄却说道:“多少年都过来了,你怎么还说这话?非得让我变成老太婆你才高兴呀?真要变成老太婆,我还怕你不要我呢。”说完“扑哧”笑了出来,徐娘心灵,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绽放。
罗建业更觉惭愧了,对于无情岁月也就越发无奈,说道:“我听说深圳有一家专业织发医院技术很高,抽时间,我想去那里尝试一下。”Χiυmъ.cοΜ
谭雁龄咦了一声,说道:“少臭美,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有魅力,也很真实。如果大家都老了,而你还像个帅小伙,我反倒以为你是个怪物呢。人见白头嗔,我见白头喜,多少少年亡,不到白头死。顺其自然吧,老又怎么样?有我陪着你呢。”
罗建业一听,觉得也对,但还是对无情的岁月耿耿于怀。
下午休会。午饭后,谭雁龄又与罗建业销魂一回。说来,天公也会成人之美,眼看就要进入十月份了,居然来了一场雷暴雨,又是霹雳又是打闪的,刚好掩藏着谭雁龄动情的叫喊。电光火石间,那些叫声,如同原始森林里的一个最美丽的寻找,刚好在荷尔蒙爆炸的时候,与她的男人惊奇地遇见。
狂热,奔放,地动山摇,然后万籁俱寂。
谭雁龄甜甜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到醒来,正想出去喝杯咖啡,这时,罗建业的手机响了,一个坏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原来,白美妙打电话告诉罗建业,说罗玉珠上化学实验课时在实验室里突然晕倒了,现在,正送往青屏市人民医院抢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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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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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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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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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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