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请贴的韩家所有人都炸了,一个个打来电话问情况。
他却早早关了手机,只给亲人们发了一个群邮件:“终于找回了失落的曾经,上帝依旧眷顾我。人生不留遗憾。我的婚礼,我的重新开始,欢迎带一份祝福之心来……其他一概拒收……”
十月十三日,芳华带着孩子们住到秦九洲家,她的弟弟,怀着满心的祝福帮忙搬了家,母亲微笑送别,父亲坐在轮椅里,苍白的脸孔上,笑得欣慰,说:“这天终于来了。”
十月十四日,秦九洲夫妻在一对孩子的突袭中醒来,他们在床上闹作了一团。
生活,就是这么的甜蜜美好——至少这一刻,他们制造了一系列的幸福时光。
十月十五日,秦九洲和芳华拍了婚纱照,两个漂亮孩子,如愿同框,一张温馨全家福,将挂到他们家客厅那一整块墙头上。
接下去的这段日子,他只顾着陪妻儿,然后就是和岳母岳丈居家聊天。
十月二十日,岳母忽拿出一本相册给他看,指着上面一张照片说:
“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他拿来细细的看,芳华也凑了过来。
是一张老照片,一个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高个,一脸清冷傲气,却背着一个漂亮女娃娃。女娃娃笑得甜,少年郎却直皱眉心。
秦九洲看着讶然,抬头道:“这是我?”
“对啊!”梅若水笑着抚着手心:“这是你,这是雪莉。就知道你忘了这事。我啊,以前曾做到你妈妈办公室的实习生……我结婚的时候,你妈妈还来喝过喜酒的……拍这张照片时,我们和你还有你妈,在路上巧遇,我们家雪莉喜欢你,非要和你拍个照,你很不乐意,但最后,你妈妈还是逼着你和雪莉拍了一张……”
秦九洲是不记得了,毕竟那么遥远的事了,可被这么一提醒,他竟就记了起来: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一个倒倒歪歪勉强会走路的小不点,淌着口水,不怕生的抱住了他的大腿,仰头时笑弯着大眼睛,含糊不清的叫:“嘟嘟,嘟嘟……”
哥哥都叫不清楚,这孩子得有多笨啊!
当时他心下有点嫌弃,想将她的小手给掰开,小不点却叫起来:
“抱抱,抱抱……”
母亲说:“老九,你是大哥哥,妹妹喜欢你,你就抱抱嘛……”
他闷闷不想抱,母亲见状就把小不点抱起,搁到了他背上,在小不点勾住他脖子后就撒手不管了。
他怕跌坏了孩子,只能托住了她的屁股。
这小不点在他身上咭咭笑,还从后面凑过来亲他脸,擦了他满脸的口水,口齿不清的说:
“妹妹喜欢嘟嘟。”
奶声奶气可把一干大人给乐坏了,而他则窘坏了。
这窘照就是那时候拍的。
看着,想着,他不觉笑了,回头很神气的对芳华说道:“原来,最初的时候,是你先对我表白的呀!”
“我表白什么了?”
看着那照片,她也有点惊讶,原来他们那么小就见过了呀!
“你说,妹妹喜欢哥哥……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梅若水笑着拆她台。
她顿时瞪大了眼,原来她这么小的时候就看上他了呀?
秦九洲笑得愉快,私下里对她说道:“现在我心理终于平衡了。”
她听了哭笑不得:“两岁稚童,懂什么表白啊!”
秦九洲不管:“谁让你从来不表白。我只能拿这个充数了。”
哦,对了,当天晚上,某人为此一个劲儿的勾引她,让她说“我爱你”,手段有点卑劣,最后让她说了很多很多遍,他才满意的不扰她,愿意好好睡了……
十月二十二日,秦九洲接到了一个故人的电话,约他出去谈谈。
他去了,看到对方头发又白了好些,脸上皱纹也长了很多,但她笑得很愉悦,和他握了一个手说:
“听说要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要不,您一起来吧!我还给季北发了贴,到时,我们好好聚聚……”
季北勋这些年隐居起来,再不接案子了。想找他比登天还难。
“不!我不去了。”
“那您来只是和我叙旧的?”
他觉得这位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笑笑说:“不是有事。而是归还东西的。”
“什么东西?”
她从包包里取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并推了过来。
他接过,看了一眼,脸色赫然一变,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失声叫道:“芳华的婚戒怎么在您手上?”
“五年前,是我的人救出了芳华,也是我的人将她送回了英国。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我不把她送到你身边?
“我只能说,这是芳华自己的选择。
“当时,她的心理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几乎失去了生存的意念,而孩子因为早产,也已经被医生宣布放弃治疗。wWW.ΧìǔΜЬ.CǒΜ
“我问过她,要不要回到你身边。她拒绝了。
“于是我对她说,我有一种药剂,打入体内,可以干扰大脑的记忆神经区域,你是希望带着那痛苦的记忆寻一个无人认得你的地方生活,还是抹去一切记忆,重新开始。
“她选择了后者。
“就这样,我用我的方式,给了她一种生活。
“这种生活中,没有过去,也没有痛苦,她可以好好的重新活一次。”
女人静静的将瞒了多年的真相,徐徐然道了出来。
抓着那枚戒指,秦九洲目光露出了痛色,久久才道:
“那您那时怎么不来告诉我,却要在今时今日来和我说明这一切?”
“我怕你带给她的记忆太深刻,在她醒来面对空白的人生时,因为你的出现,她想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万一想起,就是一种痛苦。这有背她的初衷。我需要时间让她彻底放下。而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新的人生境遇,会让她放下惦想曾经。全新的人生体验,理性的生活,良好的心态,有助于她更积极的面对未来。”
她冷静的诉说着她的理由,表达着她的良苦用心:
“她成功的获得了新生。这才是她想要的。至于她的婚姻,我是个女人,我更愿意遵重她的决定。生活中,男人那么多,不见得非你不可。她若爱上了其他人,也是一件幸事。人,有时候不见得非要活得如何如何清醒,糊涂一点,会更为的快乐。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这些话,他竟无法反驳,因为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了什么,竟要丢下一切。而眼前这个女人,看透了世间的千种情百种思,行事作风只顾当事人的悲喜,从不顾其他人的情绪。所以,他竟无法责怪。因为她的出发点,全是为了芳华好。
“她失踪的那些日子到底……”
他想问,也问了,却被截断:
“你有勇气听吗?”
她问得很有力量:
“我可以告诉的是:程菊珛死的时候,芳华就在她身边,并见证了整个可怕的死亡过程。”
闻言,他顿时一窒,心跟着一颤。
“现在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毁掉了。除了我,只要芳华不记起来,那些过往就是过往。如果你非要弄个清楚,不见得是一件能让你余生快乐的事。人生是有限的,我们需要把时间用在有意义的事上面,忘掉一切烦恼,让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遗憾。我想这才是你该做的。”
她淡淡道:“我答应过芳华,永不与人说起那些事。所以,你就算想知道,我也不会说。”
“幸好,我也不想知道。”
他低低的说:
“我的时间,一直很金贵。现在更是。”
她点头,笑了:“是,很金贵,所以,好好的善待。”
“您后悔过吗?”
他忽又问,目光睇着那张渐渐衰老起来的脸孔。
“不后悔。”她淡淡道:“活得再久,若没有自己想珍惜的人,时间就变得了无意义。”
“那个人还会出现吗?”
他指的是那个毁了很多人生活的神秘男人。
四年前,那个神秘的地宫被开启,听说,那个人出现了,被季北勋捉住了,是眼前这个女人帮着季北勋将人捉住的。他们在地下找到了一瓶保存完全的丹药,吃了之后,他们会慢慢苍老,会和正常人一样,一寸寸枯死。
但这些都是季北说过的,实际情况,他没有参予进去。
“他和我一样,都活不长了。他也不可能再来祸乱他人。你们可以好好的过安稳日子了……”
“另外再问一个问题,安琪尔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说,她差点死了。”
“对,死里逃生。那孩子的生命力很顽强。我花了很多心血,才将她养活的。”
“谢谢,谢谢你救我女儿,谢谢你还我戒指,还有你对芳华所做的一切。”
他由衷的表示了感谢,虽然因为她的隐瞒,也曾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但这一声谢谢,他还是得说。
“不用。”她淡一笑,看了看腕表:“走了……”
“嗯!”
他挥挥手。
她一身洒脱的往外去,门口,有个男人在等她——为了那个男人,她放弃了永生,只为和他白头到老,而不是我依旧貌美如花,他却已经白发苍苍。
爱情,那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但它真真切切是存在的……
*
回到家,进了书房,秦九洲看到芳华正对着笔记本认真的工作,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他从身后抱住,亲了她一下,深深的嗅了一下她身上的香,满带喜色的道:“老婆,送你一件东西。”
她笑着转头,回亲了一下:“什么东西?”
“闭眼。”
他神神秘秘的。
她娇娇笑着,乖乖闭眼。
下一刻,手指上一凉,睁眼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素戒。
“我让人重新打造了一枚,和我这枚是一对的,今天,总算是把你给套住了……”
他牵她的手,轻轻一吻那纤细的手指,看着他们成双成对,问:“喜欢吗?”
她看着,比对着,重重点头:“喜欢极了。”
他坐到了她身边搂着:“不过,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另外又备了一对,这一对呢,我们就当作留一个念想,到时候,珍藏起来。然后,戴上一对新的,恭祝我们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好。”她答应的可爽快了:“对了,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接孩子下课了?然后去一趟我爸那边,说好的,今天去吃晚餐的……”
“哟,时间差不多了……走了……”
他笑着看她把笔记本合上,而后推着她往外去。
生活,就是生在当下,活在当下,过去的,何必去追查,她已忘光,他也要放下,然后,与她一起编写属于他们未来的每一个新篇章……
*
10月28日。
婚礼如期举行。
海边,露天T台,布置的如梦如幻的婚礼现场,走入其中,就像走进了一个动人的童话,芳华在安德伦的陪同下,走上了漂亮的水晶T台,满地是红玫瑰,满目是白玫瑰。
婚礼进行曲舒缓的扬起,她一身圣洁的婚纱,满含微笑,一步步,心怀欢喜的走向那个期待着与她共度人生的男人。
面对司仪,面对来宾,秦九洲说:“我们的婚礼,不用别人来主持,我们自己来完成,你说好不好?”
这个男人打乱了司仪的节奏,抢过了话筒,笑着将婚礼形式改写了。
芳华纵容的笑笑,隔着一层白纱,挑着那画得精致的细眉,接过了这个男人递过来的另一个话筒:“你想玩什么新花招……我一定奉陪。”
一对璧人,就那样对立站在那里,男人俊雅,成熟,灿烂的笑容令他整个人闪闪发光,散发着能让女人们深深着迷的魅力;女人优雅,高贵,浅笑款款让她显得明艳动人,娇美的容颜,堪称完美,站在男人身边,是那么的匹配。
“从十二岁遇到你,到今日已有二十七年,有过交集,有过错过,有过婚姻,有过走失,有过青涩的情动,有过心心相映,有过无奈的梦里相见,今天,我终于达成人生所愿,终于牵你的手,在这里,完成我们早该完成的婚礼。
“那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父亲母亲的心愿,谢谢你的成全,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愿意和我分担未来的一切,谢谢你圆我遗憾。
“从此,无论疾命和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都会爱你,照顾你,尊重你,包容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亲爱的,你愿意嫁这样一个我为妻,从此相扶相持,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他对着她,无比郑重的发出了一问。
没有任何迟疑,她脆生生答应道:“我愿意。”
他明晃晃一笑,看着她冲自己伸出了手,而他将话筒交给司仪,将戒指取来认认真真给她戴上了。
紧跟着芳华对着话筒,也询问了起来:
“从十二岁遇到你,说第一句‘妹妹喜欢嘟嘟’开始,也许就注定我们会纠缠一生。
“如今一恍二十七年,那些交集,那些错过,那段婚姻,那时走失,那份情动,那种心心相映,那梦里才能见到的无奈,我都没有,很抱歉,我忘了你,但很幸庆,我又被你找到,并重新爱上了你。
“曾经想过,人生就这样一个人过,可是你来了,让我知道生活还可以更精彩……
“我在这里,谢谢你这么多年的不放弃,谢谢你长年的坚守,谢谢你对我们这段婚姻所作的努力,更得谢谢你让我圆了我生活的残缺。
“从此,无论疾命和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都会爱你,照顾你,尊重你,包容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亲爱的,你愿意娶这样一个我为妻,从此相扶相持,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没有任何事先的书稿可以对照,所有语言都发自肺俯,这是最最难能可贵的。
秦九洲极大声的回答过去:“我非常愿意。”
她将戒指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挑开那层白纱,新郎给了新娘一个热烈的吻。
雷声掌起,司仪高声在宣布:“恭喜秦九洲先生,芳华小姐,就此结为夫妻,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一对金童玉女,安然和安琪尔,飞奔了过去,抱住了他们,嘴里叫着嚷着:“新婚快乐……”
*
宴会进行中,芳华去了一趟化妆间,换了一身礼服,由助手推出来时,在门外遇上了一个漂亮的不得了的男人。
这人,和秦九洲有几分神似。不过,要年轻很多,只是眉目之间全是忧郁之色,见到她时,目光赫然一亮,变得有点热烈。
“芳华……”
那人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微微一颤。
“对不起,这里的人,大多我都不认得,请问你是我先生的什么人?”
她友好的问了一句,眼神是疏离的。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他怔怔的望着她,脸上好像有疼痛之色一掠而过。
“恩。”她点头,浅笑着问了一句:“我们以前认得?”
就这时,秦九洲的声音传了过来:“芳华,好了吗?”
“好了……”
她脆脆的应了一声。
秦九洲看到了他。
下一刻,芳华瞧见那个男人冲她男人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叔叔……”
如果她是站着的话,肯定会晕倒,他……他居然有这么一个大侄子?
“这是我二哥的儿子。”
秦九洲淡淡介绍了一句。
“哦!”芳华摸了摸头发,有点小不好意思,说:“突然发现我一下子老了一大截。你这大侄子的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
“嗯,他比你大一岁。走了,我推你出去敬酒……”
秦九洲低笑着推她从他大侄子面前走过。
也不知为什么,她看到那个男人脸上浮现了丝丝缕缕的伤感……
怪可怜的……
可那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管好身边这个男人,还有男宝女宝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情绪,她才不想多理会。
*
秦九洲带着芳华去敬酒,一桌一桌的敬,关系太复杂,人也多,她记得不太分明,只记得有一对中年夫妻,过来抱了抱她。
中年女人说:“看到你幸福,真好。”语气有点激动。
中年男人不说话,睇她良久,转而对秦九洲说了一句:“能来参加这场婚礼,小秦,我们无憾了。”
一个年轻姑娘过来抱了抱她:“这个结果,是我梦里最想看到的结局。”
一个英气的男人冲她竖了竖大拇指:“你是最漂亮的。”
他们是谁?
她问秦九洲。
“亲戚。”
其他什么也没说。
那是芳必天一家,如果是六年前,他们该是她的娘家人,可现在,他只准他们以普通亲戚的身份来参加婚礼,那些不愉快的东西,他一丁点也不想让它们出现在她面前。
之前,他和芳华约好了,关于她的过去,绝口不提。
她问:“为什么?”
他说:“不开心的记忆,你想找回来吗?时间是如此金贵,真不必为了记起一些不快乐的过去而浪废时间。淡忘了,走自己的路,就好。”
……
“好了,这样是最好的。”
芳必天轻轻拍拍妻子的肩:
“不必非要得到她的谅解,能看着她骄傲的活着,我们就该满足了。”
芳菲轻轻道:“现在的姐姐,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她很闪亮,站在姐夫身边,很配得上。”
芳涵微一笑,也去哄起母亲:“经历了这么多,还能走到一起,他们会很幸福,妈,您可以放过自己了……”
桑缘噙着眼泪,不吭声,这辈子,她是永远欠上她了,但愿下辈子,可以投生为亲母女,她会全心全意再爱护她一回……
*
十一月十日,安德伦过世,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
十一月十三日,安德伦下葬,芳华陪在母亲身边,安抚着她丧夫之痛。
十一月二十日,秦九洲住院,接受各种检查。
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秦九洲被推进了手术室。
临进去,他对芳华说:“要是我闭上眼,再也醒不来,我名下所有财产,便是你的陪嫁,芳华,有生之年,记得要让自己过得幸福。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来我长眠的地方,述说你所经历的一切……”
芳华笑笑对他说:“那些会是你女儿的陪嫁,我这辈子,就嫁你了。等你醒来,我们还要去蜜月。我想要蜜月,这是你欠我的。记得要还我。否则我会生气的。”
后来,那是漫长的等候。
芳华在手术等候室里静静的等啊等,母亲一直相伴在侧。
下午一点,秦九洲被推了出来,医生说,一切很顺利,等麻醉醒了,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五点,陪在监护室里的芳华靠在床边打着瞌睡,忽感觉有人在抚自己的脸孔,轻轻的,柔柔的……
她睁开了眼,对上了他苍白的微笑,一个暗哑的声音和她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秦太太。我回来了。”
“早上好,秦先生,欢迎你回来。”
她捉住他的手,吟吟笑应,眼里起了一层明亮的水光。
四目胶睇间,有阳光射入,照在他们脸上,崭新的人生,正等候他们去扬帆起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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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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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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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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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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