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们才刚成亲,理应蜜里调油才对,此刻,两人的态度都有些不对劲,老太太见状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因陆凝出现的欢喜,也散去了大半。她连忙让丫鬟给他搬了椅子,陆凝便在沈娇身边坐了下来。
他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之前愿意帮着他们寻找府邸,是因为沈娇尚未出嫁,他不愿委屈了她,也希望通过此事,让府里的人不敢再为难沈娇,如今沈娇已经嫁入了韩国公府,陆凝自然没了顾忌,他的态度也微不可查地冷淡了下来。
他之前过来时,虽帮了忙,态度也不是多热络,老太太和荣氏自然没察觉出什么,老太太还笑盈盈道:“刚刚瞧见娇娇一个人回来时,我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这丫头虽乖巧,却是个榆木疙瘩,若哪里做错了,惹了你不高兴,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陆凝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半分情面都没给她留,“教训?你想怎么教训?她是我陆凝的妻子,不是没人护着的小野猫,任谁都能踢一脚?以往听说府里苛待她时,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您虽是她祖母,却不曾给她祖母的关怀,她愿意回来看您,是她仁慈,老太太日后还是谨言慎行吧。”
他说完,就直接将沈娇拉了起来。
沈娇整个人都有些懵,完全没料到他会开口讽刺老太太。
老太太同样没料到。她自认没说多过分的话,说到底,她也是以为沈娇惹他生气了,他才没与她一道过来,她甚至以为,他不过是看在安国候府的面子上,才赶来的。
她说这番话,也处处向着陆凝,谁料竟里外不是人。
老太太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晚辈在众目睽睽之下落面子,一张老脸瞬间火辣辣烧了起来,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琇書蛧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他们走了,若真走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荣氏连忙打圆场,这会儿也顾不得老太太的脸面问题了,“母亲也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非寒勿怪。”
她之所以喊陆凝的表字,也是为了表示一下对他的亲近,她毕竟是长辈,谁料,下一刻,陆凝一双凤眸就淡淡扫了过来,他不轻不重瞥了她一眼,才轻笑道:“您还是喊我陆凝吧,在府里,唯有父母会喊我非寒,旁人喊,我不习惯。”
就差明摆着说她不配了。
荣氏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从未有过的尴尬,她不停地朝沈娇使眼色,想让她劝一下陆凝,沈娇却呆愣愣的,根本没接受到她的暗示。
陆凝垂眸扫了小丫头一眼,见她傻乎乎的,不由催促了一句,“走了,难不成还想待在这儿当她们口中的榆木疙瘩?”
旁人总算明白他为何生气了。
他却已经拉着沈娇离开了,沈娇随着他走了十多步,才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男人一身绛紫色锦衣,侧脸一如既往的冷峻,许是刚发过火的缘故,这个模样也有些瘆人,可是,这一刻,沈娇望着他,竟只觉得安心。
他直接将沈娇带到了自己马车上,半夏和白术识趣地没跟上。在马车上坐下后,沈娇才轻声道:“谢谢。”
陆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长臂一挥,就将小姑娘捞到了腿上,只淡淡回了两个字,“客气。”
沈娇脸有些热,不自在地动了动,她五官柔美,身体娇软,陆凝并非柳下惠,面对她时,本就容易动情,这会儿也不例外,察觉到被抵住后,沈娇的身体就僵住了,这下完全不敢动了。
陆凝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心中的翻腾起的渴望,街上人来人往,怕吓到怀里的小姑娘,他也没做什么,只静静抱了她一会儿。
这段时间,对沈娇来说,却格外煎熬,唯恐他又像昨晚那样胡来,他们如今在马车上,真这样,她也没脸见人了。
见他总算有点分寸,沈娇微微松口气。
马车停下后,沈娇察觉到了不对劲,外面太热闹了,根本不像回了韩国公府,她掀开帘子瞧了瞧,果然发现,他们没有回府,他竟是带着她停在了醉香阁门口。
沈娇眨了眨眼,水汪汪的大眼朝他看了去,“不回府吗?”
陆凝这才回答道:“去醉香阁。”
他并未过多解释,沈娇隐约读懂了他的心思,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他们本该留在安国侯府吃酒席的,若是饭前回去,府里定然会乱猜一通,还不若出来吃。
沈娇很喜欢醉香阁的秘制烤翅,唇角都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陆凝恰好扫见她这个模样,说实话,这还是这段时间一来,头一次瞧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他心中好似被撞了一下,阵阵酥麻袭来。
沈娇都打算从他腿上站起来,下马车了,却猛地被他箍住了腰肢,他的力气很大,直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在了腿上,让她变成了面对面骑在他腿上的姿势。
下一刻,他便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来,这个吻一如既往的激烈,他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亲了几下,就撬开了她的牙关,她口中的空气,全被他夺走了,沈娇气息不稳,整个人软在了他怀中,见她小脸憋得通红,他才渡了一口气过去。
他每次亲吻都犹如疾风骤雨,根本不懂得温柔为何物,似要将她吞入腹中,沈娇脸颊上布满了潮红,人也有些懵,直到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平复呼吸时,她才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又发什么疯?”
明明都要下去了,他却突然吻她,她的口脂也不知有没有蹭掉,沈娇急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陆凝没有答,只是拿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别怕。”
沈娇怎么可能不怕,他刚刚还托了她后脑勺,发髻肯定也乱了,沈娇只觉得她傻得冒泡,刚刚竟还觉得他有分寸,他有什么分寸?
陆凝又安抚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对外面的车夫道:“去灵凤阁,将马车停在灵凤阁后门。”
车夫应了一声,便又挥了挥鞭子。
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沈娇提起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下来,放松下来后,她就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奇怪了,想到曾在避火图上瞧见过这个姿势,沈娇的脸红得滴血,挣扎着想站起来。
她不动还好,一动就察觉到了不对,对上他幽深到有些瘆人的目光后,沈娇吓得脸都白了,“夫、夫君。”
小姑娘声音中都带了哭腔,陆凝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上辈子欠了她的,他将人搂到了怀里,哑声道:“不碰你,给我抱抱。”
他说完,就将她搂到了怀里,下巴搁在了她颈窝处,他力气很大,随着他的动作,她柔软的胸撞在了他胸膛上,那一瞬间,沈娇都有些怀疑,他是想将她整个人揉到他身体内。
陆凝平复了一会儿,终究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车夫将马车停在灵凤阁后门后,就按陆凝的指示离开了,陆凝这才松开搂着她的手,小姑娘倒也机灵,连忙站了起来,坐到了另一边。
陆凝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才掀开帘子看她,“下来。”
沈娇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外面,见没有人,才随着他下马车,陆凝带着她推开了灵凤阁的后门,此刻院中并没有人,陆凝直接带着她走进了室内。
他轻车熟路的,显然来过不少次,想到他之前还一下送了她十五套范老亲手打造的首饰,沈娇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毕竟,范老时常为灵凤阁提供新品。
沈娇并未多问。
进来后,沈娇才发现这儿并没铜镜,不像有人长期住在这里,她没办法,只好问他,“我口脂花了吗?”
她的口脂是防水的,虽然因为亲吻,颜色变浅了,与唇色倒也贴合,瞧着并不突兀,陆凝摇头,如实道:“发丝乱了。”
因为没有铜镜,丫鬟又没跟来,沈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理,手足无措站了一会儿,见他好以整暇地望着她,她不由咬了咬唇,声音软乎乎的,带了点挫败,“没有镜子,我不会梳。”
陆凝抬脚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拔掉了她的发簪,少女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了下来。
她头发又黑又亮,很是柔顺,都无需用梳子,他虽不曾为她挽过发,她今日的发型倒也简单,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依葫芦画瓢挽好了。
沈娇不由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直到他说了一句好了,她才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撞进了他黝黑的眼眸中,沈娇心中一跳,连忙移开了目光。
没过多久,竟有人提着食盒,来了他们这儿,一道道菜肴皆被摆在了桌子上,直到摆好,这些小厮才恭敬地退下。
沈娇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这竟然都是醉香阁的饭菜,醉香阁的菜虽然很贵,因为味道极佳,一直人满为患,若不提前打招呼,当天去的话,其实很少能吃到他家的菜肴。
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动掌柜的,让人在短短时间内,将酒楼里的招牌菜一一送来。
沈娇一眼就瞄到了有她爱吃的秘制烤翅,她又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原本的尴尬和羞恼也不知不觉散去了大半。
他们吃饱喝足后,才回府。
第二日起床后,陆凝已经不在了,沈娇需要去给曾氏请安,依然起得挺早的,前三日过去请安时,陆凝也在,曾氏不曾为难过她,清楚今日不会这么轻松,沈娇便打起了精神。
她来到曾氏的住处时,是一个叫琼儿的丫鬟接待的她,琼儿五官秀丽,笑起来还挺落落大方的,“外面有些冷,二奶奶进堂屋候着吧,太太昨晚歇得晚,这会儿还睡着呢。”
沈娇没推辞,道完谢就径直去了堂屋。
上一世,她来向曾氏请安时,几乎每次都会被晾上许久,沈娇最初还不安过,这会儿也习惯了曾氏的伎俩,因着来之前特意吃了点东西,她胃中暖暖的,一点都不饿,就算等久了也不怕。
她单手支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干脆闭上了眼睛,她五官精致,卷翘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瞧着格外恬静,琼儿不小心扫到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只觉得这位沈三姑娘当真是漂亮,难怪能被主子看重。
琼儿没敢多瞧,转身退出了堂屋。
曾氏自然早就醒了,此刻不过是刻意晾着她而已,她一直让丫鬟留意着沈娇的动静,本以为她会忐忑不安,见她竟这般懒散,心中顿时不满了,“让她进来。”
沈娇被带进来时,曾氏正在梳妆台前坐着。
沈娇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曾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会梳头吗?”
沈娇点头。
曾氏便让丫鬟将梳子递给了她,沈娇拿起梳子,为曾氏梳了起来,最后还给曾氏挽了个漂亮的随云髻。
曾氏瞧着并无不妥,这才让丫鬟传了膳,沈娇身为儿媳,自是没有坐下用餐的道理,只能站着帮曾氏布菜。
沈娇身体虚弱,站久了便有些不舒服,纯粹靠毅力在支撑,见她小脸苍白,瞧着摇摇欲坠的,曾氏心中才痛快些,一顿饭,她刻意比平日慢了许久,就是想让沈娇多站会儿。
琼儿见沈娇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打鼓,唯恐她晕过去,她记得沈娇的身体不大好,万一晕过去,主子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琼儿趁人不注意时去了前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溪,燕溪蹙了下眉,主子今日有事,天不亮就出了门,沈娇那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道:“你多照看着点,实在不行自个想个法子,反正一切有主子兜着,别暴露了你的身份就行。”
琼儿也清楚,燕溪没法去曾氏那儿,主子既然不在,一切只能靠她了,她点了点头,神不知鬼不觉又回了曾氏这儿。
琼儿回来时,果然瞧见曾氏还在用餐,当时她刁难大儿媳时,也是这个法子,沈娇其实不过才站了半个时辰,虽然有些累,倒也不至于支撑不住,上一世,她被曾氏立规矩时还曾站过两个时辰。
沈娇正放空着思绪,突然一个丫鬟冲上来抱住了她,大声喊道:“二奶奶晕了,来人啊!快去喊大夫!”
沈娇有些懵。她晕了?她怎么不知道?看出这丫鬟,是为了帮她,沈娇只得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捉虫,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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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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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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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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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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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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