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顶端,石缝滴下了昨夜积蓄的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小水洼。
刘弘渊眼皮轻颤,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这是哪儿?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被那洞口射进来的清晨亮光刺得偏过了头,不小心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他皱着眉看了眼。
竟发现自己上半身赤裸着,原本那血流不止的伤处已被一条丝缎仔细包扎过了。
再往旁边望去,发现某人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甜。
他定定地瞧了那一团好一会儿,眼底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挣扎着起身,他捡起在不远处的衣衫,随意地披在肩上,再将干净的内衫盖在了熟睡的霁欢身上。
他看着霁欢沾上泥尘的清丽小脸,原本清亮锐利的眸子此时正紧闭着,这女人睡着的时候还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啊……
刘弘渊面上还是一贯的冷硬表情,手上力度却异常轻柔地将她整个人调整到了一个较舒适的姿势,刚准备离开时便被霁欢的一声呢喃给困住了脚步。
“母亲……”她轻蹙着眉,弧度优美的菱唇喃喃地张口,光洁的额上还有微微薄汗。
刘弘渊回头看了眼她,似是魔怔了地忍不住用指尖想要去轻触她的脸蛋。
就快要碰到时,又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被针扎似的猛然收回手,随即握成拳。
他敛下眉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等那脚步声逐渐远了,霁欢原本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她微动了动身子撑着坐起来,瞥了眼覆在身上的衣衫,本想将它掀到一旁,但手刚抬起又放下了。
如今她已失踪了一夜,家中定是急坏了,就怕爹爹母亲他们忧思过度……
也不知道他们落在了何处,这里看起来人烟罕至,难不成这辈子都要困在此处了么?
……
等刘弘渊回到山洞内看见的就是她一动不动靠坐在洞壁,神色不明地低头思索的场景。
霁欢听到了声响,回头扬起一抹清淡的笑,温声道:“刘公子,你回来了?”
刘弘渊见她转瞬收起方才流露的情绪,如同戴上了一张有礼的面具,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嗯。我去打探了下地形,顺便摘了点野果子。”说完便将几个果子丢向了霁欢。
霁欢有些猝不及防地慌忙接住,笑意盈盈的面具似是出现了一道裂痕,但还是竭力维持着礼数:“多谢刘公子。那我们身在何处?可有法子出去?”
刘弘渊找了块离她不远的石头坐下,淡淡回道:“像是在一个山谷,目前没有发现有人住在这里。”
果然,这里荒凉到连人都不会有一个……霁欢有些绝望地闭了下眸,深吸了口气,道:“……那该如何是好?”
“等。”这次刘弘渊更加言简意赅,薄唇只是冷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字。
“等?”霁欢惊讶地望着他。等什么?
刘弘渊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修长的指尖捏着那山野红果,轻轻摩挲着,半响才开口道:“等人来救我们。在被围剿时焱便向空中发出了求救的烟弹,只要我的人看到了便会立即过来援救,而且在跳崖前我便用石子在崖边做了个记号,倘若他们赶到了却没发现我们人,定会猜到我们在崖下。因此我们只要保证自己不饿死,然后耐心等待即可。”
霁欢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解释得如此详细,更没想到他竟早早地便已料到会遇上这个窘境并做好了万全准备……
刘渊,他到底是什么人?
原先霁欢认为他大不了就是一富商,最多与官场中人交好罢了,可如今看来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还有那个焱,应是那个自己受了伤却依旧紧紧跟随在他们后方保护的黑衣男子,瞧他那忠心耿耿的模样,倒不只像是刘渊的侍卫那么简单,更像是……他的死士。
而且他的模样非常笃定,像是料定会有人来救他们。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一大批随叫随到的侍卫呢?Χiυmъ.cοΜ
难道是……
霁欢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若……真是宫里头那位,此刻外头岂不是已经大乱了?
霁欢不禁摇摇头笑自己太过荒谬。
刘弘渊坐在不远处将她千回百转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冷不热地开口道:“你若不吃便给我。”
嗯?霁欢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呆呆地看向他。
“果子。”刘弘渊线条优美的下颚抬了抬,眸光意味不明。
霁欢瞧了眼手里的青涩野果,咽了一小口唾沫,讪讪笑道:“哦。”
说着便将那果子送入口中,贝齿轻轻一咬,那生涩滋味便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好酸。”霁欢捂着腮帮子,忍不住嘟嚷道。
虽然她也晓得这时候由不得她挑三拣四,可不知为何面对着他那副冷冰冰的脸就是想要挑剔一番。
这人天生就是一冰块么?长着张无情无欲的脸便也罢了,待人也如此的不带温度。
正当她在心里腹诽着,就听到他醇厚的嗓音响起:“昨夜,谢谢。”
他是在和谁讲话?霁欢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没想到他也正直直地盯着她。
昨夜……他是说帮他包扎伤口一事?
“刘公子不必客气,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要互相帮助了。”霁欢一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
“……嗯。”刘弘渊听到她的回答心里不但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更加烦躁了。这女人总是一副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看了就心烦。
正当他想出去走走时,霁欢却叫住了他:“诶——”
刘弘渊没有回头,但脚步却是不由得停住了。
霁欢瞥了眼那挺拔颀长的身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你今天出去的时候有瞧见小溪吗?”
“怎么?”
“……一天没有沐浴了,难受得紧,想要去洗洗。”霁欢豁出去般地喊道。
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冗长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刘弘渊才开口道:“有,我带你去。”
霁欢臊着小脸想要站起身来,不小心忘了她脚上还有伤,踉跄着“啊——”的一声便要栽倒在地上!
她害怕地闭上眼,等着自己摔个鼻青脸肿,可没想到竟落入了一个硬邦邦又温暖的怀抱。
“小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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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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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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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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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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