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这座城市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子,位于城区和农村的中间地段,这个年代有个特有名词来称呼这种地方,叫作城乡结合部。
地方很小,连名字都源自于镇上有且仅有的一家老牌国企——灵溪酒厂。
“李董,胡总,你们看,我们镇的地理环境那是相当优越的,距离城区也就七八里路的样子,又依山傍水,非常适合兴办酒厂,这也是当初国家愿意把灵溪酒厂落户我们这里的原因……”
黄色的大巴车缓缓前行,一路从酒店开过来,特地上门迎接,刚驶过小镇的牌楼,镇长何树清便迫不及待地推销起来。
旁边的灵溪酒厂副厂长钟云路,也时不时地搭话帮腔。
胡生彪已经来过几次,倒显得比较淡定。李亚东隔着车窗四下瞅了瞅,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好地方,到处绿绿茵茵的,车子刚从一座石拱桥上驶过,少了些钢筋混泥土的气息,多了些人情味。
“据我所知南方这边的大型酒厂并不多呀,灵溪酒厂已经有30多年的历史,怎么就突然经营不下去了?”李亚东问。
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很清楚真要有什么猫腻,问这俩人也是白搭。
“李董慧眼如炬,您了解的不错。”何树清适时地献上了一记马屁,然后解释道“我们这边的大型酒厂确实很少,但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少了本地的竞争不假,却难以形成势力,无法抵御外来品牌的入侵。李董您肯定也是知道的,近年来贵洲和四洲两地的酒企一家一家地往出冒,声势滔天,而我们南方的经济又发展迅猛,是他们看中的主要市场,如今处心积虑地抢占市场,根本难以招架呀!”
他说的挺像那么回事,但李亚东多心思透亮的一个人?瞬间洞悉了真正缘由。
灵溪酒厂的破产,说到底原因恐怕还是出在自身——产品缺乏竞争力。
过去在本地几无对手,想必过的太安逸,也没怎么推陈出新,所以现在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倘若他们的产品真的无可挑剔、花样繁多,照顾了本地居民几十年胃口的老品牌,又怎会被两条过江龙啃得连渣都不剩呢?
或许管理方面也存在很大问题。
“诶~何镇长,你们镇上多少人呀,怎么感觉这么冷清?”李亚东留意到大好的天气,街上却行人稀疏,不由打听起来。
“人也不少呢,毕竟地界不大,常住人口有三万多人,主要还是我们镇上的居民文化素养都比较高,没什么事的话大家不太习惯到处乱跑。所以您看看,这治安环境那是一等一的好啊,年年被市里嘉奖,可谓夜不闭户……”
‘你他娘·的就往死里吹吧。’李亚东心想。这逛不逛街跟文化素养有个毛线关系?
哦,敢情大学生都是自闭症患者、家里蹲到死是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镇上的居民还真是寡淡性子,常住人口三万多,而眼前这条应该是中心主干道了,两旁商铺也不少,但一眼望过去,街道上的行人却不超过百数。
“带水了吗?”李亚东望向齐龙问,主要昨晚陪林军那个大狠人打酱油也灌了六七两,早上起来就在酒店餐厅喝了晚瓦罐汤,也没喝水,现在却是有些口干舌燥。
“没呢。”齐龙尬笑一声道“要不停下车,我去买,旁边有商店。”
“嗯。”
司机闻言便将车停下。
车门开启,而就在齐龙起身正准备下车时,却被何树清一把拦住,“哎呀,你坐你坐,来了我们这里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买水,我去就好了。”
他没带跟班,因为感觉带了也没用,镇上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干部,万一行为举止不得体,得罪了贵客可就不好。
这车大概也是租的。
“还是我去买吧。”旁边的钟云路也站起身来。
灵溪酒厂坐落于灵溪镇,他只是一名副厂长——至于厂长,说是去国外旅游,但三个月还没回。行政级别上是低于何树清的。
“这不好吧……”齐龙挠了挠脑壳。
对方两人大小也是个官儿,难道真不拿村官当干部?
“没什么不好……”
“行了,都别争,我去。”李亚东不由一阵无语,多大点事儿?
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他恰好坐在前排,距离车门近,撂下一句话后,不待几人反应过来,已经下了车。
见此情形,其他人还没什么太大反应,但何树清与钟云路俩人却相识一望,皆有些忧虑,然后赶紧跟了下去。
“我说何镇长,至不至于啊,买瓶水还要护驾啊?”俩人火急火燎地跑下车门时,胡生彪没好气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
马路对面就有一家供销社,李亚东踱步走了过去。
“老板,有汽水吗?”
宿醉之后嘴里感觉能淡出个鸟来,所以李亚东打算弄瓶饮料喝喝,正常情况下他是基本不碰的。
“有啊,要什么牌子,健力宝行吗?”
“健力宝?”李亚东笑了笑,到了这个地方,怕确实要喝健力宝才算入乡随俗,“行啊!”
特地要了一罐冰镇的健力宝,没出门时就扯了拉环,咕哝咕哝了两口之后,一扭头,才发现身后杵着两个人。
“诶~你们怎么也来了?”
“哦……我们也下来买点水,还有点路呢,今天太阳也大。”何树清讪讪笑道。
李亚东打算等他们一起,踱步来到门外,嘴里灌着冰汽水,感受着南方十一月20几度的微风拂面,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嗬!”
有点甜,被齁到了,不怎么喝饮料的人就这样。李亚东憋着一口痰,踱步走到侧边,吐在了墙角根后面,一抬头时,却发现这条小过道后面还另有乾坤,里面人头攒动,似乎是个菜市场,但比较奇怪的是,居然没听见人吆喝,就连说话似乎刻意压着声音,以至于他刚才在外面几乎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诶~李董,您怎么跑这里来了,走走,水买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何树清突然冲了过来。
是的,冲。
一把挡在李亚东面前,如果李亚东没看错的话,还踮了踮脚,似乎有意遮挡什么一样,语气和神情也显得有些紧张。
那你能不好奇这后面到底在搞什么鬼吗?
是个人都有猎奇心理。
“后面是菜市场吧,刚好,昨晚酒喝多了,饮料喝着还不解渴,我去搞根黄瓜啃啃,我娘说可以解酒。”
李亚东说着,根本不顾何树清的反应,起脚就走。
“这……李董,等等,您怎么能去这种地方,我去帮您买呀!”
身后传来何树清的声音。
但李亚东会理他?
手里端着健力宝,一边前行,一边优哉游哉地灌了几口,很快便走出了过道。
原来后面并不是什么菜市场,没有门面,只是一条稍微宽阔的巷子,此时巷子两侧正汇聚着一些小贩守着竹篮子或箩筐在卖菜。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所贩卖的菜,以及围在旁边远比他们多数倍的客人。
当画面引入眼帘时,李亚东的眉头瞬间不自觉地蹙起,连已经碰到嘴唇的易拉罐都下意识地放了下来。
“李董,这里应该没有黄瓜卖,咱们走吧……”何树清追了上来,依然挡在李亚东身前。
李亚东没理他,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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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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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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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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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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