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至七月下旬,首都的夜晚凉爽宜人,此时回来避个暑正好,陕北那边的气温越来越不像话,真是恨不得将人蒸成人干才好。
从出站口出来后,李亚东便在机场内部左顾右盼,寻找蒋腾飞的身影,却是没有看到,心想这小子几个月不见,莫非翅膀硬了,敢不来接机?
“你的近视是不是又加深了?”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女的。
李亚东看都不用看,脸上先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怎么在首都?”
一脸惊喜像。
能让他如此模样的女人还能有谁?
除了他娘外,大概也只有苏姑娘。
“你说呢?催了十二遍都不见你回,招标的事情都快结束了,我再不配合一下你的时间,就真的错过了。”苏姑娘翻着白眼说,一副“你真是个大忙人”的模样。
这事儿能怨我么?我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替你挣饲料钱去了。李亚东心想。
当然,这话他指定不能讲出来,讪讪笑道:“实在不好意思,那边有些事情耽搁了。”
“原谅你了。”苏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李亚东喜欢她的原因有很多,这算其中一点。
她与寻常女人不同,没有太多小性子,特别深明大义。
“今晚不回家?”李亚东凑到她耳边,避开胜利哥三人问。
“想得美,我刚从你家过来的,你娘他们都等着你吃饭。”
李亚东却并不遗憾,“哟!稀奇事儿啊,我不在你也会去我家?”
“不然呢,难道我过来这边住酒店?”
嗯,聪明的丫头,那可不行,被家里人知道得多伤感情?李亚东呵呵一笑,“有理。”
苏姑娘驱车,载着四人先去了一趟齐家,他们家也一样,都收到消息知道两个顶梁柱今天回来,所以饭已经蒸熟了、菜也备好了,就等下锅。
“知道喊我什么吗?”胜利哥进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逗弄自己刚学会走路的侄子。
想不到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似乎还挺喜欢小孩子。
齐家两位老母亲一定要拉着李亚东和苏姑娘在家吃饭,李亚东好说歹说,说他家里也等着了,才好容易顺利离开。
回到家中,与以往每次出差回来时一样,老少齐聚,饭菜丰盛得能当寻常人家的婚宴。
平心而论胡秀英还是很节省的,即便李亚东给了她保险柜的钥匙,平时舍不得穿、舍不得用、喜欢打麻将——如今也会出门和社区里的人打,但从不打五毛钱以上的,可对于吃,却向来十分大气。
至于原因很简单,毕竟吃饭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得让孩子们吃好喝好,才能身体健康。
所以李二宝这个小兔崽子就很好的摸准了他奶奶的这条心理,零花钱不够的时候就会可怜兮兮地跟他奶奶讲“奶,学校的饭根本吃不饱,天天下午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读的附小中午是管饭的。
胡秀英每次一听这话后就要数落学校几句“咋还不给孩子吃饱饭了,现在又不是过去缺衣少粮的年代”,于是心疼大孙子的小肚子,隔三差五的便会塞给他几十块钱。
你开玩笑,这个年代,几十块,李二宝这厮才读二年级,简直就是个小富翁,在学校里狐朋狗友不要太多。
不过这事儿总有一天会暴露,因为他最近越来越吃不饱了,胡秀英有些震怒,打算什么时候去一趟学校,找校长理论理论——饭钱又没少交,不够你说啊,怎么能饿着孩子?
一顿晚餐吃得很欢快,与以往每次一样,唯一有点不同的是……
“你带二宝在这边玩玩,我先回去把衣服洗了,你都不知道他今天穿回的衣服,就跟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m.χIùmЬ.CǒM
耿爽说着,揪了一把李二宝的脸蛋,笑着走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李亚东嘿嘿一笑,对着他三哥眨了眨眼,问,“啥情况?”
“什……什么啥情况?”李亚军老脸一红。
倒也不笨,知道装蒜。
李亚东知道他三哥对于这种事向来脸皮薄,索性也就不再追问。
很明显,俩人已经同居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好事很近……了……不对呀!
李亚东突然一惊,道:“娘,不对呀!”
胡秀英正在帮忙收拾碗筷,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啊,什么不对了?”
“来来来……我跟你捋捋。”
李亚东说着,拉着他娘进了厢房,打算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凭什么三哥可以未婚同居,他就不行?
还整偏心的那套吗?
他真的就把这事儿跟他娘窃窃私语了——说来也奇怪,从前总感觉不好意思讲,现在似乎前有榜样,就敢了。
“那能一样吗?”胡秀英一听后,不由笑骂道:“你三哥是二婚,还比人家姑娘大这么多,又是个慢腾腾的性子,谈着谈着万一谈没了怎么办?刚好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人家姑娘也不在乎这个,那就随他们自己处呗。你急啥,你又不怕没人要?”
我去……您讲的好有道理的样子哦!我竟无力反驳。李亚东心想。
敢情他娘不让他未婚同居的原因,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老旧思想”的问题,似乎这个弯儿已经转过来,而是……不担心他没人要。
“娘,我是不愁没人要啊,但你这样搞……指不定会失去一个好媳妇的。”李亚东一本正经地说。
在陕北待了一个季度,苏姑娘要是不在身边也就算了,如今触手可及,却吃不到嘴……你说多残忍。
他得为自己的性-福挣扎一下。
“那……要不我给你那屋再拿个被单?”
这是亲娘!
以前只怕也就是没有商量,果然不能看到儿子受苦。
“好!”李亚东一脸傻笑。
胡秀英暗叹口气,心想罢了罢了,时代开放了,社会风气已经到那里去了,河道口旁边的沈姐家,儿子带个姑娘回来,直接都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估计不能低于六个月。
这要搁她当姑娘那会儿,不说浸猪笼吧,往后三十年,两家人都别想抬头做人。
李亚东是爽歪歪,却弄得苏姑娘一脸娇羞,晚上睡觉之前还特地检查了一遍门窗,嫌窗缝太大,非得塞几团棉花。
有用吗?李亚东心想,毕竟自己这么猛的人。
……
虽然累了一晚,但第二天李亚东依旧没有懒觉睡,被苏姑娘从床上打了起来。
她心心念念着能将实验室里的成果转化为现实利益。
并非功利,而是商业就是商业,也是为了获得市场的肯定。
李亚东眼皮都睁不开,却也没辙,天生劳苦命啊,还能怎么办?
就去会一会几家科技巨头吧。
听说思科也过来了,不知道自己这个第四大股东说话还有没有份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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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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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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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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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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