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村。
白天的热浪被黑夜压祛七成,月如银勾,微风阵阵,只要不窝在窑洞里,倒也舒爽。
胜利哥他们今天忙得连晚饭都没回来吃,李亚东享用完胡广源精心准备的一桌晚餐后,便优哉游哉地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摇蒲扇,纳着凉。
马支书今天进了县,是村里的事情,去跑什么文件,竹制的躺椅是让他捎回来的,村里的大军叔有辆拖拉机,马支书要是去县里办什么正事都是让他送的,倒也方便。
隔壁三娃家里在吵架,关于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他突然“移情别恋”相中大周村旁人家姑娘的事情,在他父母看来挺不厚道。用他爸的话说“你让我以后出去老脸往哪儿搁”?
他约莫跟那个周兰芝的父亲已经在酒桌上直接互相叫亲家了。
平心而论,三娃平时还是非常孝顺的,但今天,他却寸步不让,说话都是用吼的。
这不应该。
但李亚东觉得他敢与追求幸福的这件事情,还是好的。
人如果不懂得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东西,没人会给你。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同床异梦的夫妻。
到了夜里,科舍洛娃终于敢大摇大摆的走出家门,齐虎知道她闷得慌,陪她去山头上看星星去了。
反正他是这样说的,至于会不会做点羞羞的事情,那只有跑上去看看才知道。
齐龙去了红明家。他家祖上传下来一张很蛮、也很大的牛角弓,迄今为止还没人能彻底拉开,齐龙之前去试了一下,也不行,只能拉开八分,十分不服气,因此最近天天晚上过去,一副说什么也要将它搞定的模样,毕竟他的功夫可全在手上。
甚至还想将这张弓买下来,一副花多少钱都不在乎的样子。
要说这件事是好事,红明瞬间便可以暴富,但这家伙也是个有趣人,说是金山银山也不换,他有吃有喝的,又不缺钱用,干嘛要卖老祖宗留下的念想?
齐龙挺无奈的,想让李亚东帮帮忙,但这个口李亚东不想开。
为啥?
因为他只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后,便知道那张弓是个老物件,或许……挺值钱的。
你想想看,至少一百载春秋过去,那张弓依然能使用,而且用齐龙的话说“可以轻松射死一头狼”,能是凡品?
八百里秦川,关中一带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过去遗留下来的老物件还真不少,就说大龙村好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件。
李亚东寻思着什么时候得跟大家唠唠古董方面的话题,让他们都收藏好,别被收古董的贩子上门两块钱给收走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眼下中国的古董市场虽然已经兴起,但还算不上鼎盛,是收藏的好时机,但不是出手的好时间,真是老物件,完全可以握在手里再保存个十来年。
他也稀罕,只是现在对做古董买卖兴趣不大,完全没有当年不惜砸锅卖铁收那只老子骑牛罐时的热情。
当然,如果确实遇到喜欢的,也可以拿下,不为别的,就为了拿回家装点门面。
胡广源跟长根叔他们捉蛇去了,这两天在捣鼓一道新菜。
马支书去村部溜达了,马大嫂在厨房收拾灶台,所以院子里就剩李亚东一个人。
倒也不显无聊,难得自静、整个天地只属于自己。
不过,这种好时光并没有享受太久,天边突然扫过几道灯光,李亚东便知道是胜利哥他们回了,那是汽车从大漠下面沿着坡路进村时,头灯射出来的光亮。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胜利哥等人便风尘仆仆地从院门处走进。
“东哥,吃了?”
“不然呢?”
“还有饭没?”
“……”李亚东翻着白眼说,“怎么,跟那个姓谢的从早干到晚,还不给饭吃?”
“那倒不是,关键他那饭太难吃了,跟老胡的手艺完全没法比。”
所幸饭菜还是有的,胡广源本来就做了他们的份。
只是见他们天黑了还没回,李亚东以为今天第一口井开钻,谢兴洋或许晚上会搞点活动犒劳一下大家,所以就让胡广源先开了饭。
马大嫂热好饭菜后,一帮人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来确实饿得不轻。
当然,这不是重点,一顿又饿不死人。
李亚东比较关心的问题是他们今天都干了什么?
吃完饭后,其他人也就先回了,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不舒服,得先回去洗个澡。m.χIùmЬ.CǒM
只有胜利哥留下来。
“怎么样?”李亚东笑着问。
“还能怎么样呀,一块白板地,在哪一个劲儿的猛钻呗。都怪阿列夫,让他找个啥几把都没有的地方,他倒好,地方是找了,结果下面全是石头,钻头直接崩断一根,要不然能搞这么晚?”胜利哥一脸悻悻道。
“白板地?”李亚东呵呵一笑,又问,“什么时候能出结论?”
“也快,如果运气好、钻头不断的话,今晚钻个十几个小时,到明天上午大约就能钻到1500米。”
“三百万一口井,什么都没钻出来,不怕谢兴洋跟你急眼?”
“不怕。”胜利哥嘿嘿笑道“预防针早就跟他打好了,这口井他已经知道能出油的可能性不大。”
李亚东“哦”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现如今他已经大致洞悉了胜利哥的计划,但心头也有些疑虑,不知道他下一口井,或下下一口井,该如何具体操作。
谢兴洋毕竟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还挺精明。没有眼见的实惠,计划还如何继续?
而真给他开出油,那又是自己万万不能同意的,相信这一点胜利哥也清楚。
他能揣测到胜利哥的鬼心思,但此事想落实起来,难度还真心不小。
只希望他不要弄飘了才好。
不问,是为了后面的精彩,就跟看电影一样,电影院还没上映之前,新闻突然透剧了,可就不太好。
少了期待感。
这场好戏他是想真正的乐呵一下的。
他已经从胜利哥那里了解到,谢兴洋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说过一句话“得罪了又怎样,有本事来弄我啊”!
所以,他必须得好好地弄一下,还得直接弄死弄残。
“行了,回去洗洗睡吧,抓紧时间搞定这件事,完了后我要回去一趟。”李亚东摆摆手说。
“哦?回那里?首都?”胜利哥问。
“嗯。”李亚东点点头,却没解释太多,主要这件事跟胜利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他今天接到了苏姑娘打到村部的电话,说科技公司那边有一批通讯设备已经检测完毕,质量和功效都没问题,而眼下国家又有几个单位正好在采购这方面的设备,想去投标,但苏姑娘是个“傻白甜”,刚从国外回来,一点相关人脉都没有,想让他帮忙牵个线。
李亚东寻思着还是自己亲自回去一趟比较好,一来给苏姑娘介绍一些人认识,这样以后就方便了;二来,他比苏姑娘更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互联网时代即将来临,而他,要做这个时代的执牛耳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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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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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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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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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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