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跟了出来,因为不光李亚东他们一桌,还有两桌客人也跑出来看热闹,而这些人吃了面还都没给钱呢,他可不得跑出来看着点,万一跑了咋办?
这个年头可不像过去大集体、学的年代,拾金不昧、夜不闭户,人都学坏了。
而作为自己的主顾,提个简单的要求,特别是在账还没结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好拒绝。
“也没什么特殊情况,就跟你们看到的一样,老不死的杨富贵挡了人家的道,人家滴喇叭他权当没听见,这不就吵起来了?”
“……”李亚东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啊,我说老板,这人行道本来就是人走的,人不让车也是正常的事情,要说错也是后面那个小年轻,你怎么老是喊人家老不死的?”蒋腾飞疑惑道。
“这位先生,你们这些外乡人不清楚情况,杨富贵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不光我这么喊他,全镇子都一样。”m.χIùmЬ.CǒM
店老板解释道:“你们看看我们柳溪镇现在多富裕啊,遍地都是工厂,你们这些外地老板不就是因为这个来的吗?可这有些人呐,就是见不得家乡富呀!就譬如这个杨富贵,成日捣乱。
“他家那片地势好,早就有老板看中,想买过来做工厂,可给多少钱他都不卖,人家请政府出面都不好使,这个老不死的,直接拎了一把菜刀坐在门口,扬言谁敢拆他房子就砍死谁,砍完后自己抹脖子。”
“……这么狠?”蒋腾飞瞥了眼杨富贵那干瘦的身板,真可谓人不可貌相啊。
“这算什么?还有更狠的呢。”店老板瓮声道:“这老头因为现在是农忙时期,所以消停了下来,平时吃饱了没事干,尽干一些幺蛾子事情,到处造谣,说镇上工厂里生产的药都是假的,还说得煞有其事,什么猫腻说得头头是道,还尽找你们这些外地老板说,那是一门心思的想把我们镇子的名声给搞臭啊!
“你说这种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了不死是……”
“老而不死是为贼。”旁边的李亚东搭话道。
不过,他感觉这个杨富贵不是贼,真正的贼却是这个镇子上的其他人。
“对!就这句。”店老板连声道:“也不知道老家伙怎么想的,以前我们这里多穷啊,除了能勉强填饱肚子外,其他的享受做梦的时候才能实现,把镇子名声搞臭了,把你们这些外地老板全赶跑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你都不知道镇上现在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可惜这老头骨头硬的很,有人特地去算过命,说他能活到90岁,你说这……简直要了人的老命!”
面馆老板显然对杨富贵恨之入骨,都不用发表意见,单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来,恨不得一口吃掉他。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这门生意基本全靠外地客流支撑,如果没人再来柳溪镇,他大概只能关门歇业,继续回家务农去。
“这次也是仇人见面,开宝马的这个小伙子,是镇上一家工厂老板的儿子,杨富贵就曾臭过他们家的名声。”
他这么一说后,李亚东几人才恍然大悟,就说一个让道的问题还不至于闹得这么凶,原来是有旧仇。
“这老头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啊!”蒋腾飞感慨道。
你开什么玩笑,老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而他想断的还不是某一个人的财路,而是整个镇!
一人与全镇为敌。
单是这份气魄,蒋腾飞便打心眼里先敬他三分。
“东哥,你看。”齐龙突然对李亚东使了个眼色。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李亚东的双眼不禁陡然一缩。
因为他透过杨富贵敞开的衬衫开口,注意到他干瘪的腹部有一道狰狞伤疤,疤痕虽然不太规则,但中心区域却是一个圆环形状。
如果李亚东没猜测的话,这应该是一颗子弹留下的伤疤。
他虽然没开枪打过人,但至少摸过枪、也开过枪,还在海蓝那边还被胡生彪科普过一些枪械知识。
“当兵的?”李亚东望向齐龙问,他可不认为这个能牵牛下地的杨国福,是什么地痞流氓。
“嗯。”齐龙点点头道:“应该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无疑,你看他站立的姿势就知道,虽然有些驼背,都依然有股兵架子。”
“哟,这位先生好眼力劲儿啊,这都能看出来?对,这个杨富贵确实当过兵,好像参加过抗美援朝吧,干过美国鬼子,就因为这个政府才拿他没辙,要不然……哼哼!”
“要不然怎样?”李亚东冷声望向店老板。
“……”
“啪!”
不等店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准备说点什么,李亚东手里一碗没吃完的小排面,直接甩了过去,就砸在他的店门口。
“你干嘛!”店老板顿时大怒,“碗打碎了要赔的!”
“老子赔给你就是,只是你的面太难吃了,老子难以下咽!”
“啪!”
“啪!”
“啪!”
紧接着,又是三声脆响传来,这次分别来自于齐家兄弟和大炳。
至于蒋腾飞,他倒是想砸,可出来的时候手里没端碗。
“别bb,说了赔给你,哥们儿几个就是不差钱。”
蒋腾飞虽然没碗,但他有钱,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百元大钞,抽出一张扔了过去、扔在了地上。
店老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神经病。”
“你说什么,再跟老子说一遍?”蒋腾飞顿时怒了。
“算了。”李亚东伸手将他拦住,道:“一个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家伙,你跟他计较什么?”
说着,直接带着齐家兄弟扭头就走。
走向了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打断的吵架现场。
“你,滚回车上,倒着开出去,再敢滴一声喇叭,老子砸了你的车!”李亚东伸手指向那个戴金链子的小年轻说。
小年轻约莫也有点被他的架势给吓到,特别是跟在他身后的齐家兄弟,这露·肉的季节,那一身虬结的肌肉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我碍着你们了吗,管你什么事?”
“是不管我的事,但老子看着不爽!”李亚东说着,又伸手指向侧边的杨富贵,冷哼道:“没有他,你能开得起宝马,能戴得起大金链子,你特么的现在就是个亡国奴,还敢对着他瞎bb?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小年轻面色挣扎了一下,似乎感觉就这样走掉有点太没面子,但眼神再次在齐家兄弟二人身上瞥了一眼后,“哼”了一声,还是上了车,然后果然与李亚东所讲,将宝马车倒出了人行道,咆哮着驶向远方,心里告诫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几个外地佬,最好不要再让自己碰到。
“老人家,没什么事吧?”轰走了小年轻后,李亚东踱步来到杨富贵身前,面带笑意地轻声询问,态度与刚才截然相反。
其实,别看他现在在笑,实则内心里却无比愤怒与心寒。
一位老兵,为新中国上过战场扛过枪、杀过敌人屠过狼,如今……却变成了全镇公敌?
这简单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镇子,骨子里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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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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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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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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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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