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该是你写的吧?”她示意李亚东在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坐下后,笑着递过来一份打印文件。
李亚东接过来瞥了一眼标题,就知道是自己起草那份计划书,笑着问,“何以见得?”
俩人的关系现在其实很微妙,即是师生,又像朋友,所以聊起天来,也没有普通师生之间的那份拘谨。
“很简单的道理……”赵无衣分析道:“这份计划书肯定是出自专业的经济学者之手,而系里的所有老师都否认过。这是好事,如果真是他们写的,没理由不承认,身为学者,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在专业领域取得成就,研究成果被人重视。那么,九成九就是你们这些学生中的一人写的,我实在想不出咱们经济系除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份见地。”琇書蛧
李亚东笑了笑,“赵老师,你这也太高看我了。”
“行了!”赵无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身体前倾,稍稍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是你写的对不对?”
李亚东一阵无奈,“是……吧。”
赵无衣会心一笑,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暴露身份,我听周国强说过,你不想当官,他还给你出了个主意,让你出国留学,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她,李亚东也没打算隐瞒什么,也就实话实话了,“打算去香港,申请书已经寄出去了。”
“这么快?”赵无衣诧异。
“那能怎么办……”李亚东双手一摊,“你也知道,我对读书其实兴趣不大,既然决定出去,肯定宜早不宜迟,最好是不换专业,过去那边直接读大三就最好了。”
这个年代的很多大学生,出国留学后,都被迫换了专业,重头再来,这跟东西方的文化差异、社会差异、教育体制,有很大关系。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譬如苏薇,她是中文系的学生,假如去往美国留学,能学什么?人家美国这边根本就没有这个专业。
不过李亚东还好,经济学毕竟是国际通用学科,就跟数理化一样,去到哪里应该都能继续深造。
“那还不简单……”赵无衣笑着伸手,在他面前的打印文件上敲了敲,“你把这份文件修改一下,弄成一篇论文,寄到那边去,我估计这事也就成了。”
“看吧……”李亚东点点头,这事他考虑过,不过主要还得等那边的学校回话,如果有录取意向,肯定会回信索要个人资料,到时再弄份论文一起寄过去也不迟。
“不过,你没兴趣搞研究,真是可惜了,以你的才能,将来肯定能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经济学家。”赵无衣颇为惋惜的说道。
说真话,她还真心有些舍不得,失去这么一个奇才学生。
“赵老师,不管我将来去了哪里,在哪所学校读书,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李亚东一脸诚恳的说道。
赵无衣灿然一笑,“行,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知足了。”
……
九月下旬的一天,李亚东正在院子里观摩齐家兄弟练武,他虽然注定走不通这条路,但是看着俩人在那里玩命儿的操练,感觉还挺过瘾的,沙包打得摇摇欲坠,几十斤的水泥墩子当塑料玩,不比看动作电影的视觉感受差。
半掩的院门被推开,朱云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难以掩藏的欣喜。
“老弟,成了!”
“哦?”李亚东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忙不迭的问,“上面同意了?”
“同意了……”朱云福一溜烟儿的来到他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说是把我们饮料三厂作为一个试点,看看具体效果,不过……”
“又来?”李亚东原本脸上的笑容都露出来了,一听到这个转折语,瞬间又收了回去。
“朱大哥,你还是一次性把话说完吧。”
朱云富尴尬一笑,道:“是这样的,上面虽然同意了我们的计划,但对方那边好像不太乐意,市里领导私下找我谈过话,说是产品毕竟是人家自主研发的,上面的意思是……要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不好强行要求,只能从中撮合。毕竟是中央发的话,那边就算再不乐意,也肯定要有所表示,派了代表团,说是要来我们厂视察工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喘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老弟啊,咱们可得认真对待,千万别让他们挑出什么刺……”
“不是……你等等。”李亚东将他打断道:“是你们厂得认真对待,把准备工作做好,让人家看到你们的底气,这事我掺和不了吧?”
“别啊……”朱云富一听这话急了,“老弟啊,你想想,人家过来肯定得听听咱们的计划,咱们得尽量说服他们,这事你不出面谁出面,计划是你起草的,谁还能比你更清楚,让我去讲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啊?”
“上面我就不问了,市里呢,市里难道就没派专家帮忙?”李亚东不解。
“派是派了……”朱云富一脸嫌弃道:“但我觉得那家伙没你厉害啊,我跟他吃了顿饭,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一开口就是大道理,听都听不懂。”
“……”
李亚东不由一阵无语,脑袋摆起了花,“不行,这事我不能参入,我一参入不就露馅了?”
朱云富显然有所对策,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太师椅上坐下,然后顺势在旁边蹲下,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事我想过,放心好了,老哥还能害了你不成?到时我把市里派的人给推了,给你弄套工装,就说你是我们厂的职工,南方那拨人考察完就回去了,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也不行!”李亚东蹙着眉头回道:“朱大哥,你们厂上千号职工呢,这么多双眼睛,真当人家都是傻的呀,我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混了,要知道上面可是发了话,正在学校里满地找我呢,万一走漏点风声,肯定得请我去喝茶,以后再想有点清闲日子,可就难了。”
“哎呀,老弟啊,你得相信大哥啊,真到了对方来人的那天,我把你偷偷弄进厂,没人会注意的,他们视察工厂的时候,你不用露面,我把你安排在办公室,等他们问起计划方案的时候,我再把他们带到办公室,你就跟他们讲讲就行了。”朱云富苦口婆心的劝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事没有李亚东成不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你知道我的性格,懒散日子过惯了,实在不想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他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李亚东依然觉得有风险。
他实在没有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的思想觉悟,要换旁人他早就拒绝了,这也就是朱云富,一向对他不错,每次见面都“老弟老弟”的,潜移默化中,李亚东差点真以为自己是他老弟了。
朱云富急了,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吹一把,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啊,忙不迭的说道:“老弟啊,再帮老哥一次,就一次!老哥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是老哥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你这……”李亚东感觉很无奈啊,有点被人逼上梁山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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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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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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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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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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