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亚东又开口了,“大明,还有一件事情我之前没打算说,可现在谈到这份上了,还是跟你说说吧。”
“什么?”
“你不觉得那个罐子成色太新,保存太完整了吗?”
“啥……啥意思。”冯大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咯噔一跳。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李亚东正色着说道:“那只罐子到底是真是伪,你敢保证?”
“当……当然!”冯大明红着脖子回道:“从我爷爷的爷爷的那一代就开始收藏,怎么可能是假的,这些事情我们冯家族谱上都有记载!”
“你先别激动,那我问你,你爷爷的爷爷是哪一朝人?”
“清……清朝啊!”
“那不就得了,我估摸着应该还是清朝中期,乾隆爷当权的那会儿,你要知道那时咱们国家可比现在富裕,喜好古玩的人也多,这意味这什么不用我再说了吧?”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冯大明急得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辩解。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花这么大一笔钱买过去,其实也担了风险,咱们就说万一,万一真是清朝的仿制品呢,琉璃厂那边你自个去瞅瞅,遍地都是几十块一件的清朝货……”
李亚东话说到这里就不再言语,安静的站在一旁,给他时间思考。
冯大明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好半晌后,咬咬牙道:“罢了!三万就三万,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李亚东看似云淡风轻的回道:“你讲。”
“第一,就算那个罐子真是清朝仿制的,你也不能来找我。”
“这是自然,钱货两清。”李亚东耸了耸肩,约莫清楚这一行有这个规矩。
冯大明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除了三万块钱,你还要告诉我你的进货渠道。”
李亚东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王八蛋,想得倒挺美,只恨刚才的报价太高,应该先来个两万。
“这个没得谈,我顶多给你优先供货,要多少给多少。”
冯大明瞅了眼他脸上的表情,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是异想天开了。想想也是,人家公司的命脉,怎么舍得分享,这东西的价值远不止三万块。
他也就狮子大开口,姑且一试,万一成了呢?
不过优先供货,且不限量,听起来感觉还不错。
“那……成交!”
李亚东是背着袋子过来的,里面装着满满的现金,随后冯大明回家抱来罐子,俩人一个检查罐子,一个忙着数钱,看得旁边的吴瘸子心惊胆战。
可怜他赚了个千把块钱就高兴得几天没合眼,如今店里又添了几部缝纫机,逢人见了面都要热情的称呼一句“吴老板”,过去那些笑他腿瘸的,现在哪敢再扯这档子话?
可如今他这个吴老板,在这俩人面前又算什么?
啥都不算!
特别是那个财神爷,真是到哪儿哪儿发财啊!
罐子到手后,李亚东小心翼翼的抱着,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到宫老爷子家。
赌桌终究还是上了,赌资也梭哈了,这个年代的三万块,饶是放在他头上也是伤筋动骨,只希望不要打眼才好。
半个小时后,宫老爷子的卧室内,房门紧闭,俩人就这样杵在一方雕刻精美的、嵌有荷塘水色水墨画的红木茶桌旁,脸上皆透露着兴奋的表情。
特别是宫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把那种约莫只要老学究家里才有的大号放大镜,整张脸激动得通红。
李亚东几乎不用等他说话,大概就知道了答案。
这个赌局,显然他是赢家。
“好东西啊,器型如此巨大的元青花,老头子我活了九十载,还是头一次见到。”
宫老爷子瞥了李亚东一眼,整个眼眶都红了,完全是嫉妒的。
“这宝贝不仅保存极好,没有丝毫损伤,最关键的还是这副老子出关图。”
“怎么说?”李亚东似懂非懂的向他投去请教的目光。
“你懂什么?”宫老爷子没好气道:“这口罐子如果没了这幅画,价值起码要跌上一半,古玩的珍贵之处便在于历史价值,尤其像这种绘有名人事迹图的,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这口元青花的大瓷罐本就珍贵无比,再加上这幅画,不得了啊,就算拿到紫禁城里,都得按个玻璃橱好好给供起来。”
“这么说确实是国宝?”李亚东心里乐开了花。
“脑子被驴踢了,这个还用问?”
“呃……”李亚东嘿嘿一笑,心想你是大爷你说了算,反正老子现在高兴。
“卖不?”
“啊?”李亚东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问懵了。
卖他是绝对不会卖的,喜欢文史的人总归有一个收藏梦,上辈子是没条件,这辈子有机会了不得过过瘾?
只要一想想以后家里摆件国宝,李亚东心里就激动不已,不为别的,每天瞅上了两眼都得劲。退一万步说,哪天就算倾家荡产了,好歹也有个老底翻本不是,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太平盛世那会儿,就这么个玩意儿拿去银行贷个几千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放心,价格你随便开,我绝不还价,你要是不稀罕人民币,外汇也成!”宫老爷子显然动了真心思,有种拼了家底也要抢到手的架势。
“外汇?那玩意儿你也有?”李亚东显得有些诧异。
这个年代的外汇可绝对是好东西啊,市面上人民币就好像后娘养的,外汇才是亲娘养的,国家为了挣点外汇也是操碎了心。
大的不谈,就比如友谊商店,里面卖的都是稀罕玩意儿、进口货,没有外汇卷根本进不去,而外汇卷怎么来?自然得靠外汇。
再说点更小的,五道口那个卖油饼的小贩都知道外汇卷稀罕,偶尔有留学生过来买吃的,一块钱外汇卷可以买五个油饼,而同等价值的人民币,则只能买到三个,这就是区别。
在这个还未被世界广泛认可的发展初期的中国,手里有外汇的,等于就是人上人。
“有,怎么没有……”
宫老爷子见他没有直接拒绝,还以为动了心思,赶紧趁热打铁,开始翻箱倒柜,从一只樟木箱子里提出来一个黑布包裹,然后塞到他怀里,“瞅瞅。”
“都是?”李亚东瞠目结舌,这抱在怀里足有好几斤,要都是外汇,数目可不小。
见宫老爷子也不说话,他就扯开袋口一看,一堆的富兰克林差点没晃花他的眼。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外汇?”
不怪李亚东有些惊讶,这袋子里的美元怕是足有大几万,这要是放十年后他还能理解,可放在这个年代,从一个京城旮旯的四合院里的糟老头子手中接过,简直匪夷所思。
“喜欢?喜欢那就换了,都是你的,足够你赚的。”说着,宫老爷子就笑呵呵的去抱罐子了,以他的年纪以及阅历,钱这种东西大概已经无所谓了。
“慢着!”李亚东及时制止道:“谁说我要换了?”
正如宫老爷子所说,赚他肯定是赚了的,饶是这年头的人民币还挺值钱,兑换美元的比例约莫为1:2的样子,就这么个把小时的时间,他也算赚得盆满钵满,但关键他不想换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可那口老子骑牛罐要是没了,他上哪里找去?
也不等老爷子发飙,李亚东将装钱的袋子往桌上一放,赶紧抱着罐子跑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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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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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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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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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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