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是瘦长的瓜子型脸,眼睛鼻子嘴唇都生的精致好看。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可对于茉莉来说,即便去掉白皙的皮肤,也会是一张优美的脸。
而胡玉是面盆型的宽脸庞,两眼间的鼻梁微凹,嘴唇也略宽,由于地包天的门牙造成她下嘴唇比上嘴唇突出,幸有一双大大的、双眼皮的、灵动的眼睛给她增色不少,才中和了她的整体颜值。
茉莉不爱抬眼瞧人,走路习惯看着地面,腰身总是直直的。
而胡玉逢人习惯性点头哈腰,走路爱东瞧西看,胸也有点佝偻。
单从外观看,都不会让人相信,差别这么大的俩人能有共同语言。
一天在寝室里,我见胡玉手里拿着的一只钢笔,与我在茉莉床上见过的,大概是茉莉用于写日记的钢笔一模一样,因这支笔带有彩色装饰,不是我们一般用的普通单色调外壳的钢笔,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于是我问胡玉: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支笔?”我说:
“我好像见过茉莉也有这样一支。”
她笑嘻嘻回我说:
“就是她的,她送给我了。”
从这时起,我才留意到了茉莉几乎不和我聊天之后,就经常与胡玉在一起了。
我宁可忘记茉莉名字的另一个事由,就是因见她在我之后竟然选择了胡玉这样的做朋友。在我看来,与其说茉莉是在发善心,不如说是在找一个满足她高傲自尊心的参照物吧。
班里女生穿着最显朴素的,好像就是我们三个。茉莉着装虽然全是黑色系显得朴素,但看得出不是陈年旧衣服,实际上她的衣着,从面料质地到衣服样式,是我见识过的上品。我穿的衣服虽然是一二十年前的旧衣服,但面料也属于那个年代的上品,做工也精细,而且也被我那最讲卫生的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唯有胡玉的衣着就跟个流浪汉似的,既破旧又脏兮兮。
本来茉莉交什么样的朋友,我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她找的这个“友谊”替补,是我们班最穷最脏、最低三下四、脸皮也最厚的一个。xǐυmь.℃òm
最能体现胡玉的特征之处,就是谁跟她说话,她都习惯性先发出一个不知何意的音节“hàn”(第四声),好像表示惊讶,又像是在应答,接下来她才会做出具体语言回应。
胡玉的那一声“hàn”,配上她习惯性的点头哈腰的动作,会让我联想到在宫廷剧里见过的,那些个臣子太监们的唯唯诺诺之态。所谓人穷志短,大概就像胡玉这样子吧。
听多了胡玉的“hàn”之后,我给她取了个外号“喊先生”,有时候开玩笑我就这么叫她,每次我这么叫她时,她都会不好意思笑着加以抗拒,但每次又都会应答我,所以每次在我叫完她“喊先生”之后,我都会跟随着她一起傻笑一阵子,这个时分,便是胡玉留给我的她唯一可爱映象。
看看胡玉父母给她取的名字,足以见得,她父母是有多希望她将来荣华富贵,然而世事不一定都能得愿所偿。
并非我看不起穷学生,这个当年我发现其生活细节有问题的胡玉,师范毕业工作后,白天做人类灵魂工程师小学教师的工作,晚上出卖身体卖淫,据说都是她主动去找那些农村来城市打零工的。
起初我听到老同学说她的这个事,我还不太敢相信,后来是有次在傍晚时分,在城市最热闹的商业街中心地段,我亲眼见了胡玉穿的极不符教师身份的衣着,脸上带着浓妆,站那儿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我才信了老同学的话。
当我看到胡玉也看见了我时,她毫无羞耻状的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只淡淡回应了一句,就马上走开。
学生时代看似的小事,足以揭示一个人成年后的习性及其本质品行。
我们是高三分科后新组成的班,大部分同学都是从零开始彼此认识了解。胡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与她靠近了,会闻到一股不知是酸菜还是汗酸的味儿。
胡玉第一次问我“借”餐票时,我毫不犹豫给了她,第二次再问我“借”,我迟疑但还是给了,第三次再“借”时,我对她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因我也只是普通干部家庭子女,每周也没有多余的伙食费。而她“借”餐票前,每次都要先夸赞我一番作为铺垫,比如说“你剪的头发好好看”之类的话,我不太喜欢。
“借”餐票的事,并不是我不喜欢她的起因和主因,而且恐怕她也不只问我“借”过。她每周的伙食基本是这样安排的:周末回家后返校,带来一个大罐玻璃瓶,里面装满酸菜咸菜类的干菜,这就是她一周的菜。每餐她只打饭,然后回寝室从玻璃罐中挖几勺自带的腌菜,但经常周四前她就把玻璃罐吃空了,所以时常要问同学“借”餐票打菜。
胡玉的床位正对着茉莉的床位,同下铺,也就是我床位的左斜对面。一天中午我躺在床上小憩,视线刚好直线落在胡玉的床底,那里有一团带着血污的卫生纸,让我一阵恶心。处女座的人不单单精神上有洁癖,对某些讨厌的事物也有洁癖。我赶快移开视线,免得把刚吃的午饭吐出来。
我以为,胡玉只是一个晚上不方便时暂时扔的,忘了收拾,但事实不是。接下来两三天,那血污纸团不但没有被清除,还越堆越多,大概堆积到能装满一个撮箕了!
对于我十分敏感的鼻子来说,满寝室都是忍无可忍的腥臭味!等到胡玉回到寝室来,我非常生气的对她说:
“胡玉!厕所很遥远吗?快把你床下那堆脏东西处理掉!”
她照例是先“hàn”一声,随后很听话的马上照做了。
但是一个月后,我再次发现她床底下又堆起了血污纸团,尽管她这次藏得机智,看似想利用她与邻床的两个床脚挡住外观的视线。
当时我们学校的厕所是独栋的,在寝室外面,我知道因为天冷,所以她夜晚懒得穿衣去厕所,但每天早上起床后,她总可以及时收拾处理掉她那些脏东西吧。
我再次狠狠说了她,并告诫她:
“寝室是大家共处的,不是你个人的家,你在你自己家里要随地拉屎,我都没意见,但在这儿,你不能随地扔用过的卫生纸!太恶心人了!”
至此后,胡玉的床底总算彻底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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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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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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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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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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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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