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换上了宁王府里婢女穿的衣裳,由李嬷嬷领着来女红坊。
李嬷嬷交代唐宁,“王妃且听老奴嘱咐一句,您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唐宁忽闪着那双纯澈清明的大眼睛,问:“嬷嬷,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李嬷嬷握着唐宁的手,塞给她一个袖珍方盒,“王妃到时候自会明白的,您只需记着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唐宁见李嬷嬷无意相告便不再追问,看着手心的小盒子,问:“这是什么?”
“是王爷托老奴转交给王妃的。王爷说您每逢望日就会发烧,吃药、扎针都无济于事,这个药清凉降温的。”
唐宁脸上惊讶,心里却是暖的。
“快去吧,速速跟领班把住宿办妥就要出工了。今日的活计忙完了,您还要去王爷的书房抄书呢。”
唐宁甩甩手里的细软包袱,感叹:“唉~做了几天主子,一着不慎被打回原籍了!啧……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女红坊
唐宁跟着女红坊领班来到后院,绣娘们居住的地方。
唐宁四下打量着这个不大的院子,问:“吴嬷嬷,听说阿九原来在这里当值,是吗?”
吴嬷嬷不假思索地回答:“禀王妃,老奴不曾听说过这个人。”
唐宁微怔,继而笑着说:“吴嬷嬷,您无需避讳什么,我这都被打回原籍了,跟你们都是一样的,还希望嬷嬷和姐妹们不要孤立我。”
吴嬷嬷转身向唐宁行大礼,“王妃切不可自轻,您是陛下钦封的宁王妃,更得宁王殿下的封号做名字,无论您人在哪里,您都是宁王府的正妃,还请王妃谨记。”
唐宁有些尴尬,上前扶起吴嬷嬷,“吴嬷嬷快请起。我只是想知道阿九之前的一些事情。听说我值夜的那天夜里失踪了,后来被家丁从后山抓回来,那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没了。”
吴嬷嬷抬头看着唐宁,明显嬷嬷很吃惊。
“吴嬷嬷,我失忆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是阿九,我怎么来的宁王府,我的父母是谁,我可有过朋友亲人?这些统统不记得了。”
“王妃,您既已忘记了过去,那岂不是更好吗?您现在就是宁王妃,您只需记得与宁王妃有关的一切就好。”
唐宁点点头,心想:来日方长,以后再打听吧。
吴嬷嬷帮唐宁铺好被褥,整理好床头储物柜,“王妃,一切安排妥当,请您随老奴去上工吧。”
“好啊。”唐宁跟在吴嬷嬷身后,“吴嬷嬷,这里是女红坊,那都是绣娘喽?可是我……不仅仅是忘了自己是谁了,我连绣工也忘了。”
吴嬷嬷脚下一顿,片刻儿,笑着说:“不打紧,老奴可以教王妃。”
唐宁心里有有一个疑问憋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吴嬷嬷,王府里为何要设女红坊?难道宁王府还要靠大家做针线活计养家不成?”
吴嬷嬷被唐宁这个问题逗笑了,说:“王妃有所不知,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衣裳都是出自女红坊。王府侍卫、家丁、婢女众多,一年到头光衣裳布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咱们王爷是勤俭爱民的好王爷,所以就设了这女红坊,且这女红坊最大的意义在于,为众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了谋生之计和安身立命之所。”
唐宁点头,偷偷在心里给宁王疯狂加分。
到了,吴嬷嬷站在门口,“王妃,请进。”
唐宁迈进大门的那一刻,诺大的屋子里瞬间响起阵阵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但不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唐宁环顾这个类似于现代车间的屋子,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一切都很陌生。
吴嬷嬷带唐宁来到一张案几前坐下,“王妃,以后这里就是您的位子了。”
唐宁颔首,“多谢嬷嬷。”
吴嬷嬷还礼,“都是老奴分内之事,担不得一个谢字。”
唐宁随意翻着面前的针头线脑、细绢布匹,笑着说:“吴嬷嬷,您先去忙吧,倘若我有不懂就去向您请教。”
吴嬷嬷福礼,“那老奴便退下了。”
傍晚
唐宁忙活了一个下午,把自己的两个食指磨出了血泡。
绣娘阿青身姿婀娜,轻盈移步,来到唐宁身侧,站在一边睨着唐宁包自己的手指,阴阳怪气道:“呦~王妃果然是金贵之体呢,这才半年不碰我们这些下人做的活计,这双嫩手就起泡了呀!”
经这绣娘阿青这酸溜溜的一番话,不少绣娘抬头看过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地围过来,越凑越近,最后干脆把唐宁围在了中间。
这绣娘阿青很放肆地拿起唐宁的手,“瞧瞧,姐妹们快瞧瞧呀,咱们的阿九天生是王妃的料,竟生的这一双嫩手!”
唐宁异常冷静,目光扫过每一个看热闹的人的脸。
这些人当中,有人见唐宁一直不吭声,就开始嚣张起来,嘲讽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丑!还想飞上枝头做王妃,做梦吧!”
有人跟着附和道:“就是!瞧瞧她脸上那个疤,丑死了!宁王殿下一定是美人看腻了,才会选她,图个新鲜罢了!”
众人的视线马上集中到唐宁脸上,那被段嬷嬷一鞭子打出来的骇人沟壑,已经只剩一条浅浅的印记了。
“就她这样子,竟然还怂恿逸王和尉迟公子逛窑子!不要脸!”
绣娘阿青挑衅地看着唐宁,“阿九,宁王妃已经被废黜了!你现在就是个戴罪的奴婢!”m.χIùmЬ.CǒM
绣娘阿青看着唐宁吃惊的眼神,嗤笑道:“呵~怎么?你还不知道?啧啧……真是可怜,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你瞧瞧她,竟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宁王妃呢,亏她也配!”
唐宁狠狠瞪了说话的这人一眼,这人被唐宁的眼神震慑,吓得立马退到外围,好躲开唐宁的视线。
绣娘阿青抬手死死捏着唐宁的下颌,将唐宁的脸摆正,咬牙道:“你厉害什么?!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唐宁捏准绣娘阿青手腕上的穴位,疼的她嗷嗷叫,警告她:“你最好别惹老子!”
绣娘阿青握着被唐宁捏疼的手腕,冷笑又发狠道:“老子?!呵呵呵……真是好笑啊!一个戴罪的奴婢,竟敢在本姑娘面前耍主子威风!今天本姑娘不好好教训你,就不是阿青!”
绣娘阿青说着扬手就打,这来势汹汹的一巴掌堪堪要落到唐宁脸上时,唐宁抬手握拳挥出去,绣娘阿青华丽倒地。
唐宁很傲娇地弹弹被绣娘阿青的指尖碰到的肩头,双臂抱在胸前,环看四周,“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我是阿九,也不是。看你们这般欺凌于我,想必以前的我是个弱小鸡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既往不咎;往后的日子里,都给老子有点眼力劲儿!老子消失的这段时间学了些拳脚功夫,不怕死的尽管来!”
此话一出,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三舍。
唐宁斜一眼倒在地上的绣娘阿青,她的半张脸几乎青了,还留着鼻血。
唐宁露出一副可怜她的眼神,“啧~真是可惜了!你叫阿青吧?早就听说女红坊里有个大美人叫阿青,我看了今天在场的绣娘,就数你皮相最好。”
“你想说什么?!”
唐宁耸耸肩,“嗯,看来脑子也不笨!可惜了,就是心太黑了。”
绣娘阿青恶狠狠瞪着唐宁,“阿九!你给我等着!”
唐宁微笑,“好,没问题,可以等你很久。”唐宁随手抓一块残布料丢给她,“快擦擦你的鼻血,别污了这红木地板,很贵的,你那点工钱可是赔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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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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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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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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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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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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