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急于睁开眼睛,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转了几下眼球,脸色平和,像是在回味昨夜的美梦。
过了一会儿,宁王缓缓睁开眼睛,他并没有惊讶自己来到了小木屋,像是早就知道了。
宁王坐起来,看到自己的上身被包成这熊样,衣服也变得不伦不类,倒是被小惊了一把,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再看看屋子里,“一片狼藉”都不足以形容屋子里的乱,宁王府里最邋遢的下人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
宁王下床,换身衣裳,阴着脸绕过满地的狼藉踱出屋子,首先看到了湖边那散发着血腥味的“手术台”,来到伙房时,那张脸已经阴沉得没法看了。
他最烦外人随便动他的东西,唐宁竟然把他的林间别院翻了个底朝天!
宁王紧紧握了拳头,突然又松开,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一脸错愕。他简单伸展拳脚,感觉身体确实比之前轻快了不少。欣喜之色跃然脸上,宁王提气飞跃,发现胸口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身上也不再有那种力量被压制的沉重感。
此刻,宁王脑海里翻涌着昨夜至今晨那些似梦非梦的景象,他怀疑可能那些窸窸窣窣的片段不是梦,而是自己半醒半睡中听到、感受到的。
他躬身蹲下查看地上的脚印,来来回回的脚印很凌乱,但能明显看出来一脚深一脚浅。
宁王踱到湖边“手术台”查看,这里竟然多了马蹄印;这里的脚印明显少了,有两个地方还被碾出了坑,宁王看着床单上那个隐约的人形印记,便明白了这俩对坑的来由——唐宁跪出来的。
他捏起一支花椒树枝端睨一番,眸光移转到瓷碗里泡着的花椒刺上,垂眸抬眸间,拿花椒树枝拨弄几下那堆搓好了没用完的小蓟草。
宁王又顺着不算太杂乱的脚印来到一棵大树旁,看到了那块沾着血迹的树皮。
宁王伫立在大树前面,凝眸思索着这片血迹是什么意思。很遗憾,他没想明白。
宁王回到卧房,坐到唐宁昨晚打瞌睡的那把椅子上,看着床边的地铺,喃喃道:“看来,这一切不是梦……”
宁王凝神提气,把意识混沌期间的听觉、触觉信息在脑子里整合一遍,基本上重现了唐宁之前那一天一夜的“战况”!
宁王蓦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已经飞进了林子里。
他屏息凝神在林子里走着,警觉着林子的动静,顺着唐宁走过的地方前行。
宁王一边走一边想:一个没有拳脚功夫的人,腿受伤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出这么远的距离,罕见!
宁王又往前走了一段,顿住了脚步,前面杂草丛生的样子,显然没有行人的印迹。
他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转身仰头看过去。
此刻,倒挂在树上的唐宁正用手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似笑非笑的宁王。
看到唐宁穿着自己的衣服,宁王首先挑了下眉梢,旋即道:“挂在树上的滋味如何?”
宁王说这话时,一脸严肃,但是唐宁听到了十足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既然被发现了,唐宁也没必要躲了,敞开了说:“姓赵的,这绳子套是不是你布下的?识相点赶紧把我放下来!”xǐυmь.℃òm
宁王负手道:“本王为何要那么做?”
唐宁怒了,吼道:“赵玄!你是不有病啊?!”
“放肆!”
宁王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并没有生气。他本人也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唐宁毫不畏惧地说:“你们这些人这是奇葩!起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不许别人叫还起它干嘛?矫情!”
宁王凛了那双琥珀色的邃眸看着吊在树上轻轻荡着的唐宁。
唐宁一脸愠怒,从牙缝里飘出一句:“真后悔没有把你的眼睛给缝起来!”
宁王冷冰冰地说:“你再说一遍!”
唐宁翻个白眼,道:“我说让你把我放下来,我快脑充血死掉了!”
宁王往前踱两步,不急不慢地问:“你为何想逃?”
唐宁想了想,说:“你之前昏睡着,什么也不知道,那好,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我,跟你,现在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什么!所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相干!”
宁王打量着唐宁,道:“既然想撇清关系,为何要偷本王的东西?”
这话一出,唐宁悔不当初,心道:早知道拿那块麒麟翡翠了……
宁王见她有些慌神,马上补一句:“说!”
唐宁被他吓了一哆嗦,矢口否认道:“你,你,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你有证据吗?”
宁王略带玩味地看着唐宁,道:“想抵赖?”
唐宁在心里盘算:就算他一直知道这腰牌在我身上,也不见得有证据啊,再说了,我放在胸前,他堂堂一个王爷还能来抢不成?
想到这里,唐宁十分自信地放话:“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我绝不否认;不是我做的,也别妄想赖到我头上!”
“好!”
宁王这满富磁性的声音还在林子里回响呢,唐宁就觉得前胸被抚了一下,然后那块腰牌就被蛇骨鞭卷着送到了宁王手上。
唐宁倒挂在树上,本就涨红了脸,这下羞得更红了,恼怒着,吼道:“赵玄!你无耻!”
宁王自动屏蔽掉唐宁骂他的这句话,腰牌挂在手上,举着晃晃,问:“这个如何解释?”
唐宁觉得自己要脑充血了,闭上眼睛不停的揉额角。
宁王见状飞出一枚暗器切断了吊着唐宁的绳子。宁王轻轻一跃,把唐宁接在怀里,衣角飘飞着落地。
唐宁瞠大了那双美目看着宁王深邃的眸子,那双琥珀棕色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幽潭,让她心驰神往。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温柔的晨光,静谧的林间,两人温情相视……然后,宁王凉飕飕来一句:“看够了吗?”
“哦!”唐宁眨眨眼睛,慌慌张张地从宁王怀里跳下来,紧紧闭上眼睛,红着脸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失态了……”
等唐宁再睁开眼睛时,那块黑色玉石腰牌又送到了眼皮底下。
唐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心里还不明白宁王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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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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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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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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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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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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