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等啊,等啊,等……
而宁王自始至终都在篝火对面正襟危坐,那一袭黑衣让他融进这疏朗的夜色之中,一眼看去,俨然就是一座神祗雕塑。
唐宁清清嗓子,讪讪地问:“那个,请问…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宁王没有任何反应。
唐宁歪头看着宁王,舌头在嘴里舔着腮帮子,那俩大眼睛咕噜转两圈,然后就有了主意。她学着宁王的样子正襟危坐,恭恭敬敬问道:“尊贵的宁王殿下,请问我们可以用晚膳了吗?”
唐宁支着耳朵听着,同时手也挽了袖子准备好了。
可是,听力范围之内,除了聪灵吃草的声音,火烧干柴的噼啪声,还有火上野味的滋啦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唐宁原本翘起的嘴角又放下了,悬在烤肉支架上的手也放下了,她蹙眉盯着宁王看了一会儿,不客气地说:“姓赵的,我不知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我告诉你,我真的饿了,我要吃饭!既然你烤了这个,那肯定也是吃的吧?而且你烤了两只,我人小,就吃个小的,给你留个大的。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双倍奉还今晚的伙食费。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我要开吃了!”
唐宁说完伸胳膊拿了那只体型小一点的烤野兔,然后大刀阔斧地坐在地上啃起来。
“哇~太美味啦……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烤肉!”
“嗯~绝对是人间极品!”
“嘿嘿~香!好吃,好吃!连骨头都是焦香酥脆,绝了简直……”
唐宁对这林间野味赞不绝口,不由得对宁王竖起大拇指,道:“姓赵的,话说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有什么秘诀吗?”
宁王还是一如既往地视她为空气,唐宁故意吧嗒吧嗒嘴,哼道:“还王爷呢,别人跟你说话都不知道回一声吗?太没礼貌了!”
唐宁喜滋滋地啃完这只烤兔,意犹未尽地把手指头挨个舔一遍,看到宁王的那只还在火上烤着,忍不住咽口水,心想:早知道给他留这只小的了,唉……
唐宁很好奇地看看宁王,又忍不住瞥一眼那只飘香的烤兔,又看看宁王,又瞥一眼烤兔……
她心里嘀咕:话说这家伙不饿吗?今晚跟那个变态打了那么久,还飞了好一会儿,不饿就奇了怪了!那是怎么回事?他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那也不至于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吧?这大半夜的,多影响睡眠呐!还是他……
“天呐!他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唐宁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可怕的想法,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瘸着一条腿挪到宁王身旁,伸手想去碰他,又不敢真地触碰到他。
“姓赵的?你,你不要吓我……”
此时宁王抬起双掌深呼吸,缓缓收了气息,睁开眼睛,扭头看着唐宁。
唐宁手还悬在半空,失神道:“你没死?”
宁王脸一黑,问道:“为何希望本王死?”
“哦?”唐宁愣了两秒,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不是希望,我是以为你死了……”
宁王甩给她一记冷厉的目光,唐宁赶紧讪讪地假笑着,说:“口误,口误!我是怕你死了,我担心你呢!”
宁王一听到“担心你”,这心莫名刺挠了一下。回想过往,除了淑贵妃,谁还曾对他说过这句话?
宁王从支架上拿了那只烤兔,脚尖点地,轻盈一跃便上树了。
唐宁仰头看去,竟然没找到宁王在哪里。她又四下打量一圈,果真没看到他人。她淡淡叹口气,心想:会功夫真潇洒,如果我也会功夫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歪头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又低头看看腿上的伤,呢喃道:“黑灯瞎火的,这伤口也不怎么流血了,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先睡一觉,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回家了,嘿~”
宁王今天状态相当不好,听不清唐宁在下面嘟囔什么,他把刚啃完的一条兔子腿骨丢到唐宁脑袋上。
唐宁马上安静了,捂着脑袋四下寻找宁王的身影。
“把方才的话给本王重复一遍。”
唐宁寻着声音看过去,隐约看到树上有个黑影,她冲那个黑影说:“我说你受伤了,不应该上树,否则掉下来活该!”
宁王又扔下一块腿骨,那骨头直愣愣地插在唐宁脚尖前。他凉飕飕的来一句:“这片林子里的虎狼喜好夜间觅食。”
唐宁顿觉脊背一阵凉风刮过,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搓着胳膊安抚皮肤上这层密实的“小米粒”,在心里骂道:这家伙太坏了!不想拉我上树也就罢了,还故意撂话唬人,不要脸!
外表弱小的“阿九”可是三十岁的唐宁啊,这么轻易服软太掉价了。m.χIùmЬ.CǒM
她瞥见了宁王的那匹尊贵的白马,笑道:“那你就安心在上面睡觉吧,你的马交给我了。”
宁王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心道: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唐宁从宁王拾来的干柴里捡了一小把细碎的,铺到宁王的那棵大树底下,她轻轻坐上去,拢严实了破旧不堪的衣服,双臂抱在一起倚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宁王探头看一眼,问:“当真不怕被饿狼吃掉?”
唐宁回他:“你的马比我有肉。”
宁王的嘴角不自觉地又露出了微不可察的弧度,他问:“黑衣人抓你,你为何不回宁王府?”
唐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想看你演活春宫啊!”
宁王瞬间一脸愠怒,厉声道:“再说一遍!”
唐宁若无其事道:“怎么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呆板无趣?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好年纪,怎么做事风格像个花甲之年的糟老头子!开个小儿科级别的玩笑,你就受不了啦?!”
“闭嘴!”宁王当真受不了了。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再怎么放荡不羁的青楼女子也做不到唐宁这样洒脱不羁无尺度!
唐宁不服气地探出脑袋,扭头看着树上的黑影,继续说:“不就是看个活春宫么,怎么啦?!我说看,你就演吗?那黑衣人明明就是个男人,你当真脱光了让他睡,他睡得了你吗?你有那家伙事儿让他……”
宁王弹指一挥,一块骨头飞到了唐宁的脖子上,她感觉脖子被狠狠戳了一下,然后就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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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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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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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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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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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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