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略一惊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编故事的能力可不行,这是我给顾信之看病的时候顺手看到的记忆,是他真实的记忆。”
“呵,”裴婴冷哼一声,说:“你这就是盗取了。”
“随你怎么说都好,不管我是用何种方式得到的,只要这段记忆是真的就行了。”
“这种上辈子发生无从考证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只是负责把这段记忆告诉你,至于你如何判断,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无权干预。”
他这么一说,裴婴顿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段以及与他在万花谷中看到的不一样,就算是以不同的视角来看,但两段记忆相差得也太大了吧。
且不论其他的,光是他对于平陵若涵的感情就完全不同。在凌若涵的视角里,他与她不离不弃,他对她至死不渝。
可是在顾信之的视角,他紧紧是把平陵若涵当做亲生妹妹一样看待。这种感情的巨大变化,让裴婴都不知道自己对若涵到底应该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一想到这里,裴婴就觉得头疼,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原主自己清楚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结局还是不变,裴婴照样遭遇背叛,并且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那个害得他失去所有并且背负灭族罪名的人,还是顾信之,那时候他叫他阿七。
说实话,顾信之这么做,是过分了。从一开始就假装失忆,然后使用苦肉计让原主对他产生同情之心。然后慢慢接近原主,并且留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地获取裴婴的信任,知道他对他完全信任。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反手捅了裴婴一刀。
这种被背叛的感受,裴婴早就在万花谷的时候体验过一次了,不过他觉得他所承受的不及原主的百分之一,毕竟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可是原主却不一样,他几乎遭遇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可怕的事情,难怪他会跃入忘川河中。
有些事情与其牢牢记住,心怀仇恨,倒不如直接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再也想不起来得好。
他做到了,但是偏偏有些人不让他如愿。
裴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是原主,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难道他还能找现在的顾信之去报仇吗?可那仇恨本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已经是重新开始了。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让我看到的我看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吗?”裴婴说。
庄梦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惊讶,大概是不明白为何知道真相的他会如此淡定。
裴婴心中却是想着这反正不关他的事啊,他只是个不幸穿越来这里的倒霉蛋啊,穿越过来还偏偏没有带金手指啊,害得他现在想开个挂都不行。
可以说很郁闷了。
“我真是好奇,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居然是这般平淡的反应。”庄梦说。
“不然呢?上辈子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
庄梦轻笑,看着他,说:“你确定这只是上辈子的事情?还有,你们这次过来不就是要来找我的吗?”
“可能我不是,我要是找你,倒是很简单。”
庄梦点点头,说:“你要离开就请便吧。”
裴婴一惊,说:“你难道不把我送回去吗?”
庄梦也同样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本来就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那你应该要把我送回去!”裴婴固执道,要想让他自己回去,做梦!他要是自己能回去,早就走了。
“堂堂剑圣,还需要别人带路吗?”
“哼,不需要你管,把顾信之他们的位置告诉我。”
“你难道还要回去那个与你有血海深仇的人身边吗?”
“不关你的事。”
庄梦点头,说:“你出去之后,便会有蝴蝶带着你,跟着蝴蝶走就能找到他们了。”
裴婴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跟着蝴蝶往门口走。刚走几步,他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回过头来问:“有一件事我很奇怪。”
庄梦眼中闪过几分兴趣,说:“你说。”
“你说这是顾信之的记忆,可这是上辈子的记忆,为何他这辈子还记得?”裴婴问。
庄梦轻笑,颇有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欣赏,说:“看来你真的是忘记了,他为什么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裴婴轻轻摇头,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段记忆,那是你给他的诅咒,也是他自己给的惩罚。生生世世都得不到你的原谅,都困在那段记忆之中,后悔不已。”
“后悔?”裴婴问,“他为何要后悔?他本来就想这么做,他本就是冷漠无情之人,他上辈子对我所有的好都是他装出来的。”
“所以我才说,你需要找我。”庄梦的声音变得空灵而缥缈,仿佛在天边一样。
“庄梦?”裴婴感觉到不对劲,他应该早点走的,庄梦这个人还是太危险了。如果他又坠入了一层梦境之中,他自己能不能走出来都难说,顾信之也不在身边。
奇怪的是,就算他知道顾信之曾经背叛过他,但是他遇到什么情况,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顾信之。大概是因为他不是原主吧,所以对上辈子的事情并不介怀。
“我等你问出这个问题很久了,我也急于想给你答案,但我怕你不来找我,或者找不到我,所以我都亲自把你带来了。”
“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已经迟了。”
他刚说完,裴婴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树林里,顾信之等人在诸葛方明的指导下前进,一路上完美躲开了所有陷阱。诸葛方明还在计算庄梦的最终位置,顾信之这边也急不得。
但是顾信之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他预感到已经出事了。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方向都找不到。
“大师兄会没事的。”叶赏安慰他说。
顾信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庄梦不会把裴婴怎么样,他的目的不是裴婴。”丘平初说,“目前我们要找到裴婴,就得先找到庄梦,而找到庄梦的关键点,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陆全希点点头。
“可是他什么都不缺啊,唯一的目标可能就是圣迹了,但是圣迹不就是在他们手上吗?”叶赏说。
“圣迹到底是什么连我们都不清楚,他们虽然盗走了圣迹,可是圣迹到底有什么用,应该如何利用,这些恐怕没有人知道。”丘平初说,“当年的同文馆,可谓是集齐了天下能人,但是他们也没能研究什么出来。”琇書蛧
“那会不会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启动圣迹的方法?”叶赏问。
“启动圣迹?”顾信之不解地看向丘平初。
丘平初摇摇头,说:“目前我们对圣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而圣迹又是那种足以毁掉整个世界的存在,如果被他们掌握了其中的关键,后果不堪设想。”
“喂,诸葛先生,你听得到吗?”
正在专心计算的诸葛方明忽然听到叶赏的呼唤,他忙答:“在呢。”
“刚刚我们讨论的问题先生应该也听到了,先生的父亲以前就是同文馆的成员,想必也知道圣迹的事情。现在我们想要找到庄梦,还得知道当年同文馆对圣迹的研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叶赏难得认真起来。
她这么一说,诸葛方明顿时愣住了,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所以,圣迹到底是什么?”
圣迹到底是什么?诸葛方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依稀记得父亲给他说过的一些。
“这件事问夫子更合适一些。”
“都这种时候了,我们还怎么问夫子?”丘平初毫不客气地说。
沉吟片刻,诸葛方明才说:“圣迹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蕴含我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抗衡的能量,如果一旦释放出来,这个世界恐怕也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那,怎么才能把圣迹的能量释放出来?”叶赏问。
“我不知道,那是同文馆所有人倾尽一生都没有办法找到的答案。”诸葛方明说。他刚说完,众人便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半晌,叶赏忽然说:“难道部分从前的同文馆成员已经研究出来了,这次他们大动干戈,其实就是想要开启圣迹,释放能量?”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如果真如叶赏所说,那这件事就大了,这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兜住的。
“开玩笑吧。”丘平初苦笑道。
“不排除这种极端的结果。”顾信之说,“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不是我们能够担下来的!”丘平初吼道,“我们要赶紧通知陛下,让陛下来决断!光靠我们是不行的!”
“诸葛先生,烦请你将此事上书陛下,派兵封锁无悔之崖,同时全国......诸葛先生?”丘平初说到一半,发现水球另一边完全没了声息。
“诸葛先生?”
“先生?”
......
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已经联系不上诸葛方明了。
“大人,雾又起来了。”陆全希说。
丘平初一看,四周的果然又起雾了,他沉声道:“我们中计了!”
庄梦把他们困在了这里,而外面又不知道他的目的,如果一旦让他在这里得到他想要得到东西,那这个世界就完了。
“这雾气怪得很,我们必须站在一起,不能分散,等雾气过后,兵分两路,丘大人和陆助司往回去淮安给陛下通报消息,我和叶赏师妹留下来继续找庄梦。”顾信之冷静分析道。
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众人无异议。
雾气渐渐弥漫上来了,四人站在原地,搭着肩膀,不敢走动。空气中感觉到阵阵湿意,甚至能感受到空气流动的痕迹。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但没人敢动,雾气太大,就算是近在眼前的人也看不见。
丘平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雾气能消散吗?万一这雾气一直不散,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一会过后,逐渐消散的雾气打消了他的疑虑。这次的雾气像前几次那样,来了又散了,就连时间都是一样的。
等雾气散尽,四人兵分两路,丘平初和陆全希往回走,顾信之和叶赏继续往前走。现在他们已经联系不上诸葛方明了,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找庄梦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的景色一点没变,还是看不到边际的森林。时间拖得越久,顾信之心里就越着急,他怕裴婴已经出事了。
在这一点上,叶赏倒是比他好,就算走了这么久还是看不到,她还是像刚来的样子,甚至比刚来的时候更轻松了。
顾信之一边走,一边试图用水球联系上诸葛方明,但是水球一直没反应。他们走着走着,终于发现前面不再是森林了,他们远远地便看见了一片竹林。
两人加快了脚步,在竹林中央,看到了一间简单的茅草屋。从外面看,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所有东西都干净整洁,像是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
顾信之走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许久,里面都没有人出来,也没人应声。他刚想推门进去,却看见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灰色衣衫的男子,他身材不高,偏瘦。
初看时,顾信之觉得眼熟,等他走近,顾信之心中惊讶,这不就是医圣凌辰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不知两位找谁?”凌辰问。
顾信之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路过此地,有些口渴,想进来讨碗水喝。”叶赏反应迅速。
凌辰打开院门,说“两位请进来吧。”
“多谢了。”叶赏说,见顾信之还愣着,她轻轻碰了碰他,小声说:“大师兄,我们进去吧。”
反应过来的顾信之忙说:“哦,好,多谢先生了。”
“不必客气,叫我凌辰便是。”凌辰把两人领进院子里,安排他们坐在院子的桌椅上,他进去把茶水端了出来。
“寒舍简陋,茶水粗淡,两位将就一下。”
“先生哪里话,如此已是甚好。”顾信之端过茶水,呷了一口。
叶赏看了看四周,说:“先生这里晒了好多药材啊。”
“是,略懂医术。”
“先生原来是大夫。”叶赏笑着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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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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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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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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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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