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不信,我能等到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平陵若涵固执地说。
“你太天真了。”裴婴心疼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少主,该走了。”阿七过来提醒他。
裴婴跟平陵若涵匆匆道别,去为出发前做准备。
在他匆匆离开的瞬间,他没看到背后女孩看向他身旁的身影,眼中的恨意和嫉妒似乎要溢满出来。
在裴婴本应该跟平陵若涵完婚的日子里,他披上盔甲,骑上战马,带领着上丘的热血男儿,奔赴战场。
他设计出最巧妙的兵法,他利用最佳的地形,他算尽天下,却没有算到身边的卧底。
说到底,他还是败给了自己,连带着整个上丘都给他陪葬。
他所有的兵法和智谋被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人给一字不差地传到龙玄国主耳中去。
他质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阿七。
他面上答应龙玄的要求,同意联姻,把平陵若涵嫁过去,转身便叫他最信任的贴身护卫阿七途中把人带离上丘。
可是他没想到,就连阿七也是龙玄的人。
送亲队伍出了都城,在前往龙玄驻地的路上,毫不意外地遇到了袭击。平陵若涵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一动不敢动。
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外面的战争似乎结束了,可是没有人过来动她的马车。平陵若涵以为是自己这边的人胜了,正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忽然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瞬间,她放松下去的心神绷紧了,她抓着一把匕首,放在胸前,眼睛死死地盯着车门。
哗啦,车帘子被掀开,平陵若涵吓了一跳,却在看到阿七那张脸的时候,松了口气,她惊魂未定地说:“原来是你啊,可把我吓死了。”
阿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还沾着几丝血迹。他身后,整个送亲的队伍,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鲜血几乎要把整条路都染红了。
但是平陵若涵没有看见,她的视线被车门的阿七挡住,她兀自庆幸,把匕首放好,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说:“阿七,现在带我去找裴哥哥吧,我们不能......呃......”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腹中剧痛,鲜血涌了上来,从她的嘴角溢出。她一脸震惊和不解地看着握着剑柄的人,那柄剑是裴婴送给他的,现在他把它送进了她的身体里,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剑身传来的丝丝寒意,直透心底。
“阿七......”她刚一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阿七抽出了石榴,他站在车门外,冷静而默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他无比讨厌的陌生人,那冰冷的眼神让平陵若涵感到无边的绝望。
“为什么......”平陵若涵艰难问出声。
“他让我带你走。”他的声音就像那柄剑一样寒冷。
“可是我不想这么做。”
“你背叛了他!”平陵若涵用尽力气说。
阿七不屑地看着她,说:“龙玄,顾信之。”
平陵若涵心中一沉,眼中的恨意加深。她不喜欢他,她曾经也恨他,可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恨他。
以前她总是找不到理由恨他,现在她想她找到了。
顾姓在龙玄是王族的姓,也就是说,而阿七便是顾信之,龙玄国主的儿子。他从一开始就是骗他们的,他从未失忆,他对裴婴的好全都是装出来的。
“求你......放过他......”平陵若涵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试图乞求他,保自己深爱的人一命。鲜血跟她的嫁衣融为一体,将整辆马车都染红了。
阿七后退一步,冷漠着一张脸,说:“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你今天便可不死。”
平陵若涵的手再也没有了力气,垂了下去,她的眸中最后一丝亮光消失,一条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阿七垂了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转身,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只是此时那双眸子里掺杂太多的感情,让他一下子不敢对视。
以往,他最是喜欢看这双时刻保持清亮的眸子。
裴婴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平陵若涵的身上。
从那一刻起,阿七就明白,自己大概永远也得不到这个人的原谅了。
上丘灭族,几乎所有人都丧命在龙玄一族的铁蹄下。错信龙玄贼人的族长裴婴不知所踪。
那一天,上丘族人的血洗刷了整座都城,龙玄一贯的作风,灭族屠城,这么多年来,他们终于做到了。
可是在那一天,这场战争取得胜利的最大功臣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崖边,满树的桃花第一次全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纸条上,刻满了字,可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那是一个人的名字裴婴。wWW.ΧìǔΜЬ.CǒΜ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风雨的洗礼,这些字最终都会随风而去,不复存在。
可谁也不能否认一个人曾经在暴风雪的深夜里,从温暖的炉火旁飞奔到这里,摘走一枝花,留下一个名字。
一个名字代表着他摘走了一枝花,千千万万个名字代表着他摘走了千千万万枝花。
可这千千万万朵花都送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收到了那些花,却不知道那份心意。
那个人只知道,总是喜欢送他花的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骗了他。对他的好、对他的笑、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对他不顾一切的保护......都是装出来的,都是假的,从未真过。
直到后来,无论送花人送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曾经他因为信任,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最亲近的人死亡,最信任他的族人被屠杀,最美好的家园被踏平......
他再也不愿想起这些由自己造出来的孽。
他或许也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那人却偏偏留着他的性命。
他只想着解脱。
裴婴从幻境中醒来,他的眼前还是那副景象,梦中已过几年,可这现实中,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庄梦站在小潭边,看着他,脸上挂着惯有的淡淡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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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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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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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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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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