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搞明白,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两句,怎么还挖出重华有意屠龙这种事来了。
不过,之前不太能理顺的地方现在都说得通了。
钟山下晟被玄天戈刺中时对重华说:“她说你想杀我,原来是真的。”
这个‘她’肯定是指暮了。晟明知道暮也掺和进来了,却仍旧给了重华这个机会。之前宁姒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此时看来,只怕是哀莫大于心死,因为她知道重华对她出手的背后藏着他想屠龙救世的种子。
这样看来,晟未免也太极端了。人想做什么和做了什么,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不能因为人家起了杀人的念头,就说人家犯了罪啊!
这不是瞎扯淡嘛!
当然了,烛龙惨被屠杀这事儿重华要负主要责任,毕竟是他动的手,也是他给了暮可乘之机,最后造成晟神体消散神元沉睡千年。xǐυmь.℃òm
不管怎么说,重华对晟的债都欠大发了。
宁姒现在好奇的是,对此晟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这并不能改变她对季牧之的感情,但是适当找点不自在给她出出气也是可以的。
谁让他那么倒霉是重华的转世呢。这就叫前世债今生还!
问题在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晟交流过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晟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力,带着烛阴之心从她体内离开了。
可是晟之前说过,如果她失去烛阴之心,灵体将难以为继。所以,晟应该还和她在一起。
宁姒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抬起右手戳了戳心口:“晟,你在——”
‘吗’字还未出口,周边环境瞬间变换。星海璀璨,天地相对,头顶的金星熠熠生辉,竟似垂在伸手可摘的高度。
宁姒心生欢喜。晟这是愿意跟她说话了吗?
“晟,你在哪儿?”宁姒盯着脚下自己的倒影,又转向无尽星河,“你出来,咱们聊聊天啊!”
脚下虚空荡起水波纹一样的涟漪,似有鱼儿游过,水波拉成箭头笔直朝前。
宁姒一边想这位古神还真是爱玩,一边朝箭头所指方向追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水纹箭头总算停下了。宁姒抬头看,带着赤金色的明亮星辰还悬头顶,给人一直始终停留在原地的错觉。
“宁姒!”前方传来悦耳的少女清音。
循声望去,一袭黄裙立在一丈开外的地方。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笑,弯成好看的月牙状,亮闪闪的,像是装进了漫天星辰。
是晟!这是宁姒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晟!
果然不死不老,和重华记忆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
真到了和晟面对面的时候,宁姒反倒局促起来。
“你和蓝伽的话,我都听到了。”晟率先开口。
“哦哦。”宁姒没话找话,“你跟她是很好的朋友吧?”
“对。我们相识于太昊公的卦台山。”
“嗯?”又是太昊公,这个太昊公到底是何方神圣?
晟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困惑,笑着问道:“你不是有话想问我吗?”
“呃……”宁姒傻眼了。
这要怎么问?难道问人家,你对千年前的死有什么感想?
晟转身背对她。宁姒没有听到声音,却知道晟刚刚叹了口气。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四千年,还是五千年?可是在遇到他之前,我的生命皆为空白。花不香,日不暖,暮嫉我永生不老,我却实在不明白这无尽的青葱岁月究竟有何意义。”
晟低头看自己的手,张开,再握住,像是想留住什么,又怅然的摇头。
“宁姒啊!”她说,“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意义。”
宁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晟,季牧之和重华,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却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宁姒犹豫着说道:“或许可以让他跟你道歉……哦,不不,是赔罪……如果你能好受一些的话。”
说到后面,宁姒根本不敢去看晟。
不管是赔罪还是道歉,都无法弥补重华对她造成的伤害,
除此之外,宁姒还在心底为季牧之叫了一番屈。他又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道歉?他又没做错什么。你不是说过吗?那个孩子,不是重华。以前我不赞同,或许是还有些不甘,但是……我必须承认,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宁姒松了口气:“重华已经消失了,不管他轮回多少遍。”
晟没有否认,哪怕她心里清楚,等季牧之百年归土,重华又会再次出现。
只是在这之前,只要一日不死,他就还是季牧之。而季牧之,属于宁姒。
晟想得通透,既然重华还没出现,她又何必在这儿凑热闹?
她的故事,和季牧之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东西给你。”晟转身对宁姒说。
她一抬手,头顶的金星径直飞入手中,化为一团赤色火焰。
“这是……”宁姒不敢接。
“这是上古火种,是御火之力的根源。”
“不不不,我不能要。”宁姒连连摆手。
“不是给你的,是拜托你帮我转交的。说到底,这也不是我的东西,乃他人所赐,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了。”
明明是在舍弃,晟的眼睛却像得到了什么更珍贵的东西一样盛满雀跃,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宁姒一下就想起阿吉说的地宫里的泥塑。
一个长头发女人,手里捧着火,交给另一个女孩儿。
薪火相传,难道就是指晟将火种传给她?
宁姒偏着身子去看晟。她的头发也没有阿吉说的那么长啊!
宁姒还在发愣,那团火已经自动飞到她手中。手心刺痛了一下,火焰消失,留下一个红色的火焰印记。
“把它还给太昊公。”晟说着,朝宁姒逼近。
宁姒莫名感到不安,往后退了一步。
“天选之子……”
晟步步逼近,声音却越来越远,远到宁姒无法听清后面的话。
“你……祝福……”晟最后说。
黄光一闪,瞬间与宁姒融为一体。
脚下传来剧烈震动,星河开始下陷,天上的星辰接二连三的陨落。宁姒心头一慌,身体极速下坠。
“啊!”大叫着挺身坐起,发现已经回到了床上。
阿锦听到声音跑过来:“怎么了?”
宁姒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口,摇头:“没事,做噩梦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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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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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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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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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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