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夫妻对……”
“等等!”宁姒挤过人群来到新人面前,也不知是不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总之还是看不清楚新郎官的模样。可她心里清楚,这就是他,就是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
她都听到了,阿习说,喜服的红与公子真配;阿虞说,公子和明鸢姑娘真是天生一对。
她从来没见他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没想到第一次见,是在他和别人的婚礼上。
所以,这就是她被围攻时他没有出现的原因吗?
“哪里来的小丫头,赶紧拉下去,别误了吉时。”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马有人上前来拉宁姒。
其中一个,就是阿习。
“公子别担心,我这就把她拉下去。”
阿习穿着一身灰蓝短打,装扮得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宁姒也犯嘀咕,阿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可是一听他唤公子,伤痛涌上心头,脑子就变得不够用了。
公子……阿习说过,此生仅为一人鞍前马后,那就是季牧之。他的公子,也只会是季牧之。
怎么办,现在连想到这三个字,心都会疼到抽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也就更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怎么了?”新娘子柔声问道。光听这软糯的语调,就知道肯定是个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
“没什么,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瞎胡闹。”
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即便看不见,宁姒也能想象得出他此时的表情。眉头肯定微微皱起,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屑又轻蔑,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你……要娶她吗?”哪怕混沌如梦境,根本看不清季牧之的样子,宁姒还是倔强的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当然。”季牧之不假思索道:“我与明鸢情投意合,早在两年前便已定下婚约,只因身负重任,方才拖延至此。佳人恩重,唯有以余生呵护,才不算辜负。”
“佳人恩重……可是你说过,要娶我的……”
此话一出,满堂大笑。阿习与另一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往外走,身后传来高亢响亮的一声“夫妻对拜”。
新人礼成,满堂喝彩。拨开喧哗,宁姒清晰的听到季牧之的声音:“明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妻子了。”
心如烈火焚灼,寸寸撕裂,宁姒心潮难抑,喉头一动,吐出一大口血来。
“真是晦气。”阿习把她扔到大街上,宅门重重闭合。
乌鸦落到她身上。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睛好像在诉说什么。
……
半个时辰过去了,季牧之还未睁眼。宁长风放心不下,让小黑把长空叫过来为他护法,自己背着手找无命去了。
解铃终须系铃人,看来还得让这家伙‘高抬贵手’才行。xǐυmь.℃òm
无命被关在地牢里。地牢是新建的,地下很潮,宁长风一路走来踩了满脚的泥。
牢里设了抑制灵术的法阵,还派了人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黑布蒙眼,两手反绑,银爪钩锁在脊柱上,银链子闪闪发亮。
“你先出去吧,我来盯着他。”宁长风挥退守卫,坐到无命面前拔掉酒壶上的塞子,将壶口放在无命鼻尖晃了晃。
无命笑道:“上好的醉秋高,至少在地下窖藏了二十年。”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识货。来,咱爷俩喝两杯……哎哟,忘拿杯子了。”宁长风懊恼的拍着脑门儿,“瞧我这脑子!”
“樽盏都不要紧,有酒就行。”
无命摊开手,宁长风把酒壶放上去。他也不讲究,直接对嘴喝了一大口。
“嗯,果真是好酒。”喝完再还给宁长风。“喝酒也得有个说法,你这酒,是用来庆祝的?”
“庆祝?这话怎么说?”宁长风反问。与此同时,悄无声息的掐灭油灯,地牢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解除幻术,难道不值得庆祝?”无命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心想这老头儿真够谨慎的。
蒙了眼还不够,还要熄灯,看来是被他的幻术给整怕了。
宁长风沉声一叹:“让你见笑了,老家伙活了一百多岁,自视阅历深见识广,却拿你这一手制幻的本领毫无办法,实在是丢人啊。”
“若单论活着的时间,你可比不过我。”许是喝了美酒,无命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话也跟着多起来。
宁长风要的就是他话多。
顾着跟他说话,也就没办法时刻感应幻境里的动向,也算是间接帮季牧之争取机会。
“说的也是。”宁长风后知后觉。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竟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
突然,宁长风话锋一转,问道:“你的目的并非要取宁姒性命,而是想报复她,是不是?”
“我不想聊这个。”黑暗中,无命将头低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和抵触。
宁长风却非要与他作对:“我都知道,你恨她……不对,是恨晟,恨她没有救你爹。”
“我为什么要恨?你不觉得我应该感谢她吗?若不是她,我现在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转世投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呢!我有今天,多亏了她啊!”
若是光听声音,无命这话几乎可以说是情真意切。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长生’确实跟晟有那么一点关系,逻辑上完全能说通。
如果宁长风没有看到他嘴角那一丝狞笑,说不定都会信了他的话。
“看来,你不光是恨她没有救你爹啊!”宁长风将一块圆形玉片从眼前移开。
他都忘了这块玉片是因何机缘得来的了,但这宝贝真的很实用,能让人在黑夜中视物,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才是他熄灯的真正原因。
无命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随你怎么说吧!”碰触到不想提及的话题,无命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
宁长风倒是兴致高昂:“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季牧之能不能成功将宁姒带回。”
“呵。”无命冷哼:“你太高看他了。”
“不不不。”宁长风连连摆手,“我不是高看他,我是小瞧你。”
“……”无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说小瞧对方的。这老头儿,挺有性格啊!
宁长风继续说:“因为,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是无法真正强大起来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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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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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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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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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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