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之披上大氅,疾行带风,更添威势。
祭天之期越来越近,骆平川清剿通天阁后,又立即投身策划祭天大典。
朝中的尊后党已经被清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些鱼虾之辈不足为虑,楚今转而开始从地方寻觅栋梁之才,审核培养之后用以填补朝中的空缺。
只是,这个过程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余下众臣肩上的担子相应加重,身为一国之君,昭平帝自然也不例外。日日忙于政务,宁姒已经有好几天不曾见过他了,此行去断虬山,本想跟他打个招呼,毕六说圣上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她也只能作罢。
“天下人十个有九个都想当皇帝,他们真的知道皇帝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宁姒嘴里含着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串。晶莹的糖衣裹着红彤彤的山楂果,光看着嘴里都泛酸。
季牧之驭着马儿缓慢踱步,大氅从后方绕到前面裹住宁姒,只露出拿糖葫芦的手和一个小脑袋。
“好皇帝不好当,可是要当个昏君,那就很简单了。”
宁姒咬破山楂,丝丝酸味侵占味蕾,满嘴冒口水。
“那,你想当皇帝吗?”她含糊不清的问。
靳桂说,明德所卜卦象显示,季牧之将会统一三国,成为天下新主。
若是以前,宁姒肯定不信,可是现在……如今季牧之的修为高深莫测,就连宁家老祖那个灵圣都打他不过。如果真有这个雄心壮志,怕是没什么能难住他的。
更何况他有舜帝之贤,治国安邦必然不在话下。对天下苍生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走向。
“怎么,你想当皇后?”
季牧之低头,看着她扎了双环髻从头顶分出的发路,觉得这话不太合适,追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
“什么?”宁姒一头雾水。
“从骆驼山回来已有半月,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每天对着这样一个小丫头,心里揣着男女情愫,总感觉自己像个对幼女产生非分之想的大变态。
“是啊!”宁姒摊开手掌翻来覆去的瞧,沮丧道:“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明明很努力的修行了,受创的灵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呀!”
突然想到什么,小手按在季牧之大腿上抓了一把,惊恐道:“我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季牧之身体一僵,强作镇定:“不会的。”再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拿开,“你的糖葫芦快化了。”
……
此来断虬山,目的是为了将真空之气引至别处。
由此往北三十里的苍山是燕国皇陵所在。帝王墓葬汇集,实乃真龙之气盘踞的不二圣地。整座山遍布守陵军,若有异常,也能及时得知。
看季牧之成竹在胸,宁姒还以为事情会很简单,却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找不到真龙之气。
“莫非,是散尽了?”宁姒猜测。
季牧之当即否定:“收回皇权,你兄长那把交椅愈发稳固,真龙之气又岂会散尽?”
“那会去哪儿了?”
二人找遍裂谷,丝毫没有感受到真龙之气的气息。就好像,真龙之气不在这里。可是退后远观,分明又能感受到真空之气的涌动,虽然微弱,但是真切。
真龙之气由裂谷阻断,按理来说正该蓄积在裂谷才对,怎么会没有呢?
季牧之抬头,阳光自裂谷上方倾落,可见奉天塔工地的木架在石壁上投下一条条格子般的阴影。
“咱们上去看看。”
……
裂谷上,石料木料成堆,乱中又暗含着某种规律。
宁姒没看出来,季牧之看出来了。
“或许,尊后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要建奉天塔。除了给你布陷阱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用意。”
“还有什么?”宁姒爬到架子顶端,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工地,需要扯着嗓子才能把声音传到季牧之耳朵里。
季牧之从石堆木堆旁走过,指尖溢出微光,轻触每一堆建材。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一粒小石子,无形涟漪漾开数圈,没有渐淡渐弱,反而重新往中央归拢,直至重回平静。琇書蛧
验证得出结论,此处确实有灵力遗留,目的好像是为了维持某样东西不受外界干扰。换言之,是在保护着某样东西。
会是什么呢?
季牧之又做了几次尝试,都毫无进展,索性选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破坏建材的摆放,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季牧之先将各建材堆上最高处的那块石头或木头移开,确认无效,又专攻西北角的那堆木材,将一根根大木头扔进裂谷,下落期间发出一连串闷雷似的轰隆声。
宁姒坐在一旁的石堆上,两手托腮看他来来回回的忙活,忍不住抱怨道:“你就不能用灵术吗?”
施个术法,也就一挥手的事儿。像他这样徒手搬,累就不说了,得弄到什么时候去啊?
“如果什么事都要依赖灵术,若是有一日身处禁灵之境,又当如何?”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世了,总之季牧之有一世就是死在一个不能施展灵术的地方,命丧暴徒乱刀之下。
“瞎担心!”宁姒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宁姒想:要是能一把火把这些木头烧了,岂不省事?
闲得抠指甲,突然想起在蛮荒虚境,她只要捻一捻指头,就能生出火苗来。
就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将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擦,只觉得指腹间灼热异常。
毫无预兆的,眸间映出火光,一闪即灭。
季牧之还在来回搬运木头。
修为精进,体能也提升到极致。六个强壮力士才能抬起的大木头,他一个人就能搬动,速度还不慢。
一堆木头只剩最后一根了,季牧之擦了一把汗,无意间发现宁姒蹲在另一堆木头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弄什么。
鼻子捕捉到枯叶燃烧的气味,再结合宁姒面前升起的缕缕青烟,季牧之瞬间了然。
真是变成小孩子了,居然在玩火。
“哎,玩火可是会尿床的。”季牧之打趣着,走近看清后笑容倏地一僵。
宁姒用食指顶着一小簇火苗转过身,不见惊喜,反而一脸惶恐。
“这……什么情况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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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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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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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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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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