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握着季牧之的手,季牧之握着玄天刀,玄天刀刺入胸膛,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
那是,宁姒的胸膛。
影绝望大叫:“你疯了?那是法器,你会死的!”
“不光是我,还有你。”宁姒开口,嘴角涌出鲜血,神态格外轻松。
“我才不要!”琇書網
影想弃体出逃,却不及玄天刀的法力蔓延之快。金光过境,他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顷刻间化为乌有。
正因六道不容,祟才不归六道。法器一出,自是先灭这种悖离天道的存在。
季牧之僵直坐起,拔出玄天刀用力甩开,将宁姒揽入怀中,手足无措的望着她血流不止的心口,像个受惊的孩子。
也是巧了,飞出的玄天刀径直穿透一个黑袍,震颤着钉入树干。
被他刺中的黑袍好似枯叶遇烈火,瞬间燃成灰烬。
好东西呀!
骆平川引铁水铸铁链,直取玄天刀。得了此神器,一众黑袍毫无还手之力,悉数为烈火焚尽。
“骆先生,骆先生!”
手紧紧压着宁姒的伤口,却无法让流血的速度减缓半分。季牧之双目噙泪,抱紧宁姒,恨不得直接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疼……”宁姒呻吟。
“别怕,别怕!”季牧之安抚她,更多是在安抚自己。
“嗯,不怕!”
宁姒吃力的举起自己染血的手,摊开,接住倾落的阳光,笑了起来:“原来,会流血的啊!”
之前被尊后强行取心,利爪入体连血都不曾流一滴。当时她就在想,自己还真是成了个怪物,不会流血的怪物。没想到今日为玄天刀所伤,血流得这么多,伤口这么痛,这是不是表明,其实她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想,会痛会流血,真好。
突然觉得有点冷,宁姒往季牧之怀里缩了缩,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膛,慌乱失控密集如鼓点的心跳悉数落入耳中。
好累,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但是她又觉得,这个时候得说点什么才行。
于是她说:“你别担心,我有烛阴之心。烛阴之心,不死不灭,所以我……不会死的。”
季牧之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担心。你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困倦袭来,宁姒真想要好好睡一觉,又怕这一睡会醒不过来,便坚持着把话说完:“其实,就算死了也没关系,我本来……早就该死了。能再活一场,能遇到你,已经很满足了,所以……”
季牧之攥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说什么糊涂话?尊后尚未除掉,戚氏还未收回皇权,我……我都还未娶你,怎么可以说满足?”
死字,就像插在胸口的粗木钉,尖锐刺痛又沉重,让季牧之连呼吸都觉得艰难起来。眼泪夺眶,滴滴落在宁姒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眼泪的温度和重量,却是第三次让他品尝将失挚爱的无助和绝望。
“你别……”宁姒一激动,整个身体都跟着抽搐起来。
她还想说话,却是刚发声就被鲜血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宁姒?宁姒!”
“殿下。”
骆平川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袍,气喘吁吁的跑来。见此情形,立即为宁姒输送灵力。
伤口流血的速度果然变慢了,却不知道是骆平川的功劳。还是她体内的血快要流尽了。
体内灵力几乎耗尽,骆平川只得收手。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好似大病了一场。
季牧之近乎哀求:“骆先生,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骆平川也很无奈:“伤宁姑娘的是法器而非凡器,在下已经尽力,还请殿下……”
骆平川犹豫了很久,一咬牙,说出最后两个字:“节哀!”
……
阿习和庞小小吵了起来。
“不可能,我家殿下怎么会对许大人动手,你别血口喷人。”阿习素来敦厚,却也是有脾气的。
庞小小就把灵剑踢到他面前:“你自己认认,这是不是季牧之的剑。”
“是殿下的剑又如何?这剑是死物,万一是歹人故意借此嫁祸我家殿下呢?”
阿习说这话时心是虚的。灵剑是不是死物,他比谁都清楚。
庞小小都快炸了:“我亲眼看到他从这屋里出去,也是他把我引开的。”
阿习的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出来跟她打一架的架势:“姑娘慎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哎呀,想动手是吧?来啊!”庞小小也是个不怕事的,手心朝上冲他勾了勾,“我不用灵术,免得说我欺负你。来,出招吧!”
阿习紧抿嘴唇转身往外走。
“哈哈,你怕了?”
“我去找殿下问个清楚。你要实在想跟我切磋,咱们改日再约。”
“喂,你先把许浩元的尸体弄出去啊!”庞小小追上去,忽然听到东边传来物品打翻落地的声音,腰间的子母铃也叮铃响了两声。
“有情况。”
庞小小循声追去,阿习见状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季牧之的房间,子母铃却不响了。检查过后并未发现异常,只窗前有个鸟笼掉在了地上。
“咦?”阿习不解道:“鸟呢?”
“什么鸟?”
“笼子里的鸟啊!”阿习将笼上的小门检查了一遍,皱眉道:“奇怪,笼子是关着的,鸟去哪儿了?”
庞小小拿过笼子打量一番,又扔回给他:“看不出来呀,沐王殿下还喜欢养鸟?”
“这鸟不是殿下的,是明德禅师所赠,让他代为养着。”
“你说谁?明德?”庞小小一把抢过笼子。
居然是太师父给的鸟……太师父什么时候开始养鸟了?
……
伤势太重无法维持人形,宁姒变回墨蓝色的蜂尾花,漂浮在季牧之的怀里。
花蕊中有一肉眼可见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溢散墨蓝色的浓雾,那是花灵逐渐消弭的生机。
骆平川将蜂尾花收进寄灵指环。
这个指环本就是他的东西,实是被季牧之死皮赖脸软硬兼施给要去的。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宁姒生机外泄,让她死得慢一点。
骆平川百感交集。世人皆慕长生,可哪有什么长生?世传烛阴之心不死不灭,可不死不灭的也只是烛阴之心罢了。
万物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有生就有死,这是恒古不变的宿命,岂是凡人可破?可怜小公主生来便为长生所累,到头来还是没逃脱短寿促命的下场。
骆平川无声叹息,发现季牧之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他站在一株桉树下,保持着斜仰上看的姿势。
循着目光望去,只见桉树枝头落着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冲他叫唤。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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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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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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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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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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