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黄影一闪,宁姒冲到靳桂面前想要接住落地的珠子,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声脆响,珠子碎成几瓣。宁姒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只捞到一些飞溅的细渣。
一股浅淡的气息伴随呼吸钻进鼻腔,融于体内。说不上好闻不好闻,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微凉沁脾,像是早起雾天里吸进一口冷空气。
宁姒呛了一下,回头瞪着靳桂,漂亮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过火来。
珠子碎了,靳桂没有丝毫迟疑,扭头就跑。
季牧之立即下令:“把人给我抓回来。”
“是!”
余下亲卫全体出动,追击靳世子。
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这么被靳桂给毁了,宁姒又生气又懊恼,蹲在珠子碎片旁后悔不该把珠子交给他。
捡起一块碎瓣儿,冲季牧之扬了扬,再扔回地上,宁姒难掩心痛:“稀碎了。”
事已至此,季牧之只能安慰她:“碎就碎了吧,兴许就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
其实两人心里都很清楚,那老头儿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在身上放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儿?而且珠子到了靳桂手上确实变了样,那小子肯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靳桂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牧之蹲下身来,柔声道:“一晚上没合眼,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阿习就好。”
阴灵已经离去,在地上留下八个小纸人。天恕老儿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就算这会儿不死,也熬不了多长时间。
明堂寺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
“等等。”宁姒折了根细枝在珠子碎片里扒拉,专注寻找着什么。
“那珠子里不是还裹着颗黑色的小珠子吗?滚哪儿去了?”
经她这么一提,季牧之也想起来了。靳桂把珠子外皮搓掉之后,确实看到半透明的珠子内部有一粒黑色的东西。
季牧之也来帮着找,什么都没找着。
珠子摔碎的地方铺着青石板,无遮无掩,若真有黑珠,一眼就能看到。
“你说,该不是那小子给咱们下了套,把东西给换走了吧?”宁姒撑着酸疼的腰杆站起来,一脸气愤。
“我自会找到他,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不强求。”本就是从别人身上得来的东西,宁姒不想他太过在意。
扔了枝条,宁姒大步往外走:“走吧,回去睡觉。”
“去哪里睡觉?”
“当然是我哥那儿了。”m.χIùmЬ.CǒM
一天一夜没个音信,再不回去,许家上下还不急疯了?
季牧之把脸侧向一边,低声道:“我那儿更近。”
宁姒把脸侧向另一边,红着脸笑道:“想得美。”
……
阿习由东往西搜查明堂寺,见靳桂迎面狂奔而来,身后穷追不舍的居然是自己人,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靳世……”
不等他招呼完,靳桂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
后面有人扬声高喊:“殿下有令,要带他回去,快拦住他。”
此话一出,阿习立马掉转方向朝靳桂追去。
靳桂感觉脚底板都快起火了,一双眼睛到处搜索着。
人呢?
太师父不是说了会出来接应他的吗?这捅了马蜂窝,怎么就他一个人遭殃?
复檐之上,伪装成老乞丐的明德和尚乐呵呵的看着一群人远去,再跳到地面,大摇大摆的往西走去。
闹腾了一晚上的内院,如今除了地上隐约可见的朱砂印痕,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里就剩下一个天恕老儿还在喘气。
“阿弥陀佛!”
明德走上前去,摘下头套,露出光溜溜的脑袋。
“老家伙,好久不见了。”
听到声音,天恕憋着最后一股劲儿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激动得浑身发颤,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真的油尽灯枯了,之所以还没咽气,完全是靠一股执念撑着。
他忙活了那么久,筹备了那么多,为的是再获得几十年的寿命,而不是加快自己迈向坟墓的速度。
他不甘心,不甘心!
明德在他旁边盘膝坐下,捻起地上的尘土往天恕身上撒。
“想不到咱俩会以这种方式告别,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选择走这条路。生死之事,他人看不透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如此执迷不悟?活了这么几十年,还没活够吗?”
天恕在心里反驳:你一生顺遂,名满天下,自是无欲无求,凡事都能看开。可我呢?孤苦半生,蹉跎半生,到了迟暮之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立身扬名,偏偏恶疾来袭。
他怎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活了好几十年又如何?谁会嫌自己活得太久?
明德自然听不到他的心声,自顾自的往下说:“记得以前师父在的时候常说,你与佛有缘,却生带魔根,一念善而登西方极乐,一念恶而入无间阿鼻。我当时觉得师父是在故作高深,现在想来,他老人家确实看得透彻。”
天恕闭上眼睛。
他很累了,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人,更不想回忆起对方口中的师父。
那个已经化成一抔黄土的人,每次想起都像是在提醒他:你该死去了,你看你的师弟,都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这你不是第一次引动续命之术吧?前两年你病情加重,突然提出要离寺南游,归来之后返老复青,还修为大进跻身齐灵师之列。你的说法是南游期间通悟大道,自得裨益。乍听之下确无不妥,细究之后又疑点重重。我说师叔啊,你扯谎能不能稍微走点心?”
天恕胸腔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去了。
明德和尚还在叨个不停:“你去的地方叫什么来着?哦,豆蔻镇是吧?听名字就是个好地方啊,只是不知道哪个可怜虫,帮你背了这口大黑锅。”
天恕心道:放屁,我只是在浑水里摸了几条鱼而已。
明德说累了,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冲天恕作揖:“过去已去,旧事不提。错已铸成,多说无益,师叔路上若是遇到那些姑娘,还是道声歉吧!至于尚有转圜的,就交给师侄吧,师叔莫再挂怀了。”
听闻这话,天恕再次睁开眼睛怒视明德。
明德似乎看出他想问什么,主动回答道:“是啊,聚魂珠已碎,聚魂之力已经归体,师叔你,总算做了件好事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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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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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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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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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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