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眼睛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哦,是了,在大峄山。
最后,有根藤蔓长出尖刺扎进她的脖子,接着身体变得酥酥麻麻,特别想睡觉。
然后,她直接睡了过去。
宁姒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伤口,只有脖子上有一个红疙瘩,像是被蚊子咬过,稍微有一点痒。
环顾房间,可谓家徒四壁,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房门紧闭着,宁姒拉了一下,并没有上锁。
她忍不住嘀咕:“什么情况?”
大峄山里灵力澎湃似浪似潮,看起来好像同为一源,也就是同一个大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实际上,却是众多同类同宗的灵物汇聚而成,给人造成的假象。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是一股灵力,反馈到宁姒身上却变成了极细的丝丝缕缕的原因。
如果她猜的没错,所谓大峄山的大灵,其实就是成百上千的藤蔓修炼成灵。
虽然这么多的灵物同源同向拧成一股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实不在少,接受能力早已经大大提高。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明明被灵物抓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哪个好心人打酱油路过顺便救了她?
对于这种假设,宁姒只能呵呵。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拉开门,探出个脑袋四处看了看。
绿意盎然的庭院,游廊伴舍,别具一格。隐隐有叫卖声翻檐传来,依稀辨得出卖包子和吆喝糖葫芦。
宁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些灵物不该和妙妙她们一样聚居在远离人烟的深山,还设着重重结界吗?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正胡乱想着,垂花门下传来脚步声。宁姒往后一退,又缩回屋内。
一身着绿裙的妙龄女子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墙角的宁姒,说道:“估摸着这个时候你也该醒了,跟我来吧。”
宁姒站起来,问:“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宁姒跟着过去,游廊弯弯绕绕,引至一处花园。
说是花园,却不见一朵花儿,尽是各种各样郁郁葱葱的绿植。
一片绿色中站着一个绯红身影,真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好不。
“你好。”女子回身望着宁姒,似笑非笑,“我是兰花。”
宁姒一脸震惊。
一是震惊对方的宛若天人的容貌气质,二是兰花这个名字。
这就是兰花啊,不愧是百花楼的花魁!
……
妙妙没跟宁姒提过姓季的那位,却没少提百花楼的兰花姑娘。
她说,兰花姑娘是她姐们儿。
宁姒一开始是不信的,不过现在有点信了。
兰花看到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兰花这个名字在燕京也算是响当当的,对方没听过才是真的奇怪。
“请。”兰花引她到凉亭坐下,又给她斟了杯酒。
宁姒捧起杯子一饮而尽:“谢谢。”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如果对方有歹意,那她现在早就魂归碧落黄泉了,根本没必要在一杯酒里动手脚。
液体入喉,冰凉凉的,并不是酒,而是带着清香的液体,像是某种植物榨汁。
兰花直入主题:“丁以不是你的真名吧?”
“呃……”
宁姒糊涂了。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兰花跟灵物是一伙的,可是如果是灵物,又怎么会知道丁以?
莫非,她是雀隐的人?
兰花直勾勾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宁姒正襟危坐:“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但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叫丁以。”
兰花浅啜了一口杯里的液体:“一个代号而已,是真是假并没那么重要,我好奇的是……”
纤巧素手在杯沿上绕了两圈,一朵兰花凭空出现,从虚影凝为实物,最后轻轻落入杯中。
宁姒瞠目结舌。
大灵,燕京百花楼的花魁,几乎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神仙姐姐,居然是只大灵。
阻塞的思路突然就通了。
兰花是大灵,她和大峄山那些灵物是一伙的,她真的是妙妙的闺中密友。她之所以会知道丁以,只有一个可能:她们在监视雀隐。
兰花继续没说完的话:“姑娘在大峄山那一手,应该不是变戏法吧?”
宁姒一顿,手心向上凝出一朵蓝色花朵:“我体内有灵。”
之前在大峄山,为了不被藤蔓围攻,她一路撒花瓣,人家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上面来。
更何况,也没必要隐瞒。
兰花脸色乍变:“人灵……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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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牧之催马赶往流景园。
流景园是兰花在城西购的院子,三进三出,还有一个大花园。
素月说兰花在流景园审人,他却不知有谁值得兰花亲自审问。
因为知名度高,兰花只要一出现总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所以她向来深居简出,流景园也不常去,有什么事基本上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处理。
他一向不管兰花的事,可是这一次……季牧之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存着万一的侥幸,想要去看一看。
马儿跑得飞快,要不是避让街上的行人,阿习几乎都要追不上他了。
到了流景园,季牧之长驱直入。街上的喧闹渐渐远去,一缕琴音落在耳中清晰起来。
琴音袅袅,曲调熟悉,是他曾听兰花弹过的伴泉小调。
循音来到花园,穿过门洞,忽有一片蓝色花瓣飘落在他面前。
季牧之及时收住脚,没有踩下去。抬头一看,郁郁葱葱的绿色背景下,一片片蓝色花瓣从天而降,仿若正在下一场唯美的花瓣雨。
花瓣雨中央,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摊开手在花瓣雨中不停旋转。黄裙明亮艳丽,飞舞的裙摆和蓝色花瓣交织在一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连跳舞都称不上,明明是听过的琴声,好听却称不上惊艳。可是此刻相辅相成,却编织出了世间上最美丽的画面。
季牧之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下一刻,他冲进花瓣雨中,一把将那个久违的身影揽入怀中。
花瓣还在落,铺了一地蓝色的毯。
天地黯然失色,在季牧之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明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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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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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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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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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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