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对啊,我之前明明看到那些人逃跑的时候拿着火把。”宁姒联想到上一次做这个梦,脱口而出。
如果点不着火,怎么可能会有火把?
男孩儿小心翼翼的用手护着跳动的烛光:“那不是火把,是鱼。”
“鱼?会发光的鱼?”宁姒简直不敢相信。
山海经上就记载着一种发光鱼,大概是说子桐山下有子桐河,子桐河里有鱼,形状像鱼,长着翅膀,会发光。
鱼出现之处,将迎来大旱。
可是书上没说,会有晚上点不着火的怪像啊!
宁姒犯起嘀咕,难道是自己以前看了太多稀奇古怪的异志奇录,才导致做的梦都这么荒诞离奇?
男孩儿捧着蜡烛过来,问她:“为什么这个能在夜里被点燃?”
宁姒呵呵两声。
她哪里知道。
两人围着蜡烛坐着,静等天亮。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远远传开连成片的兽嚎。
宁姒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重华。”
“哦……”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重华反问她:“你呢?”
“我叫宁……”宁姒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深受重伤,体内坐镇大神又消失无踪,愤慨之际改口道:“叫我晟!”
反正没人认识她,要是闯了什么祸,也好甩锅给大神,让她在关键时刻做缩头乌龟。
“晟,晟!”重华重复念着这个字,烛光映出稚嫩小脸上的欣喜和崇拜,“晟好厉害。”
他指着蜡烛问:“这个,还有吗?”
妖兽怕火,如果晟有很多的话,分给大家,到了晚上就不用担心被妖兽袭击了。
宁姒摊手:“没啦!”
鬼知道这支蜡烛哪里来的。
“哦……”重华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宁姒心下不忍,灵光一现想到个主意。
她将蜡烛倾斜,滴下一些烛泪滴在蓬草上。
滴了烛泪的蓬草居然真的被点燃了。
火堆燃起,光线陡增,宁姒吹灭了蜡烛,坐到火塘边烤火。重华大喜,又加了木柴上去,然而没过多久,火又慢慢变小了。
后来放上去的木柴还是烧不着,等滴了蜡泪蓬草烧尽,火就熄灭了。
宁姒在最后一刻重新点燃蜡烛。
看来不是蜡烛有神通,而是这蜡泪……话说这蜡烛到底是哪里来的?
……
季牧之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望着自己满是污迹的手。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这些污迹看起来像泥,但其实是血,宁姒的血,过了三天已经干得发黑的血。
喜宝顶着红肿的眼睛走过来:“季公子,你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季牧之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神采,肩膀上的箭伤胡乱包扎起来,一身白衣污迹斑斑。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嘴边冒出些许胡渣,狼狈中甚至透着几分凄惨。
三天了,他一直坐在宁姒消失的地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是的,宁姒消失了,在三个人的齐齐注视下,就这么消失了。
消失在季牧之的怀里,只留下他满身满手的血。
其实还有几片枯萎的花瓣。
只是这些花瓣枯萎之后卷曲成咸菜状,和地上的枯叶混在一起,没能被人发现。
亦或者,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缘由。
总之,在宁姒中箭之后,她浑身忽然亮起蓝光。蓝光将她包裹起来,再散成蓝色的星星点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季牧之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只能在原地等着,等着蓝光再把宁姒送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
喜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泛滥:“季公子,你别这样,好歹吃点东西。流光受了伤,要是连你都垮了,谁帮我去找小姐啊!”琇書網
季牧之的眼睛动了下,露出让人心碎的神情。
找?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甚至都不清楚她到底是被人劫走还是灰飞烟灭,怎么找?上哪里去找?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阿习。
他激动的喊道:“公子,找到了。”
这个时候,季牧之终于动了,抬头望着阿习奔来的方向。
阿习从马上下来,将一具尸体拖到季牧之面前:“公子你看,就是这个杀手。”
季牧之眸光一暗。
这具尸体背着弓,挎着箭袋,穿着和那些黑甲军同样的服装。
确实是射杀宁姒的人。
可是,他要的不是凶手,而是宁姒啊!
不过,阿习如何找到的凶手?
季牧之僵硬的站起来,身形微晃,喜宝赶紧搁下粥碗过去扶住他。
“阿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季牧之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就在那边。”阿习指向来时的方向,“就在那林子里碰到的,我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公子你看这里。”
阿习把尸体翻过来,指着颈部的致命伤:“他是自尽的。”
季牧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是自尽无疑。
可是,宁姒中箭,任务完成,杀手为何还要自尽?
季牧之的目光定格在杀手的黑甲之上,想到箭矢射来时,锁定的是他而非宁姒。
最后一箭,宁姒是替他挡了,才会被射中心口。
难道,他们的任务是生擒宁姒,而非要她的性命?阴差阳错射中宁姒,以为她必死无疑,任务失败,于是选择自尽?
黑甲军,燕国的黑甲军,为什么要缠着宁姒不放?
“公子。”阿习上前一步,“流光已经醒了,就在前面的鹤城。”
见季牧之沉默不语,他又说:“我在鹤城遇到咱们的人,得到消息,西边起了战事。”
季牧之心想,起了战事与我何干?
他这次回去就是冲着跟季霆断绝关系的,难不成还指望他上阵领兵?
阿习继续汇报工作。
“……卫国新主野心勃勃,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犯我晋土,西境连丢四城。圣上大怒,命人……命人叫公子回去。”
这么多年,季霆从来不吝于对季牧之的培养。文韬武略领兵作战,样样都是挑最好的师父教授。
放眼天下,要说十岁就上战场的皇子,季牧之是第一个,估计也是唯一的一个。
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季牧之曾经想当然的以为这是父亲看重他的体现。如今才晓得,这不是看重,而是轻贱。
战场乃杀伐之地,他就从来不会让大哥二哥去。
那么这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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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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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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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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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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