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再也没出现过。
宁姒坐下来,屁股下面和镜子一样,倒映出另一片星海,以及另一个宁姒。
实在无聊,她就和自己的影子玩。她拍手,影子也拍手;她做鬼脸,影子也做鬼脸。
宁姒觉得现在的自己看起来肯定像个弱智,可她实在找不到不弱智的消遣。
玩腻了,她就对自己的影子说:“睡会儿吧,睡会儿好不好?”于是她躺下去,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睡得着。
睡梦之中时光飞逝,兴许还能做个有趣的梦,怎么着也比这样干熬来得舒服。
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宁姒睁开眼睛,想躺着和影子玩。
随便一眼,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既然是影子,当然是她做什么影子就做什么。可这时候,她明明躺着,影子却端端坐着。
坐着……
宁姒想起一些恐怖故事里,镜子中的影像脱离主人的掌控,形成单独的意识。
这种意识,通常都会有一个执念:干掉原主,取而代之。
宁姒吓得跑出去老远,倒置的影子站起来,居然真的不再和她统一动作。
脑壳有点方。
不就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一点嘛,怎么连影子都开始闹幺蛾子了?
“大神,大神?救命啊,有妖怪。”宁姒扯着嗓子喊。
其实她也就是随便喊一喊,没指望会得到回应,却不料……
“你还怕妖怪?”
“……”
宁姒追溯声源。
妈呀,居然是她的影子在说话。
……
雨幕遮天,雷电交加,浪潮翻涌,混沌重现。
海水在蓝伽的召唤下不停变换形态,或球或盾,或剑或针。与磅礴灵力相撞,如战场之上刀剑铮鸣。余力未消,肆意散落,石破天惊。
若无法阵法器庇护,不管是天机院还是海城,都将毁于这惊天大战中,不留完物。
激战中,蓝伽的目光倾落于海岸。有一身影无惧风浪狂奔而来,竟是绕过整个护城光网赶来的仲澧。
迎休跟着望过去,见是仲澧,硬将喉头涌起的腥甜咽了下去,再以灵力凝聚上百飞鸟,朝仲澧飞去。
他要坯圩铃。
无坯圩铃相助,只怕他撑不下半个时辰。
仲澧会意,趁鸟群扑来之际,将坯圩铃挂在其中一只飞鸟的脖子上。
鸟群折返,众翅齐扇,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坯圩铃在何处。蓝伽不慌不忙,两手呈拉弓之势,便有海水凝成弓箭。
破空之音响起,水箭携万钧之势追上飞鸟,引众鸟惊啼。
水箭贯胸,彼此消耗。飞鸟随灵力消散而灭,水箭力尽,回归无形之水,落回海中。
水箭一波接一波,飞鸟数量急剧减少。很快还剩最后一只,蓝伽搭弓引箭,已是胜券在握。
水箭追上去,眼看就要射中孤鸟,忽见金光乍起,水箭顿成粉末。
迎休飞身握住坯圩铃,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天道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话别说得太早了。”
蓝伽面色一沉,召起冲天巨浪向迎休奔去。迎休当即以灵力催动坯圩铃,召来沙石为盾,硬扛下这一波巨浪。
随着灵力持续灌注,坯圩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至碗大。迎休一掌击出,气浪卷动坯圩铃往蓝伽飞去。且在飞行过程中,坯圩铃不断变大,直至粗壮如钟。
坯圩铃上金光环绕,铜皮寸寸剥落,露出白色的骁沙。蓝伽聚起水盾,竟被迅速吸入铃中,虽然水盾可持续凝结,但凝聚的速度远不如骁沙吸水来得迅速。
眼见坯圩铃当头罩来,蓝伽转身欲逃,却为时已晚。
金光罩顶,遁逃无路。
坯圩铃不仅能吸水,更能隔水。蓝伽一旦没有海水可以操纵,便如老虎失去爪牙,纵使有再大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迎休托着硕大的坯圩铃,往天机院落去。
天机院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撤掉守山阵,迎院主回归。
仲澧气喘吁吁的赶到:“师兄。”
迎休点头示意:“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
一语未毕,迎休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左右赶紧上前扶住他。
“师兄……”
“师叔!”
迎休摆手,声音明显虚弱:“经此一战,我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恐难恢复。好在不负众望,天机院总算度过了此次大劫。”
“是吗?”忽有女声自上方荡漾开来,带着十分的狂妄和八分嘲讽,“早教过你了,话别说得太早。”
几位长老冲出大殿,只见风雨浪潮不仅没有停息的征兆,反而愈发汹涌。
迎休大骇:“赶紧启阵。”琇書網
又走过去以灵力试探殿中坯圩铃,居然只有微弱的灵力反馈。
迎休揭开坯圩铃,宁姒正在揉眼睛:“嗯?这是什么地方?”
她不是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影子放弃独立吗?
还没反应过来,宁姒就被五花大绑扔进了一个房间,身上还贴满了乱七八糟的符纸。
她猜到这里应该是天机院,因为看到了仲澧和方木。可问题是她怎么会在天机院?
蓝伽这家伙,到底拿她的身体干了什么啊!
……
迎休知道,天机院完了。
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此时想来,才知道是将蓝伽困住得太容易了。尽管坯圩铃是水的克星,但强大的上古神明,怎么可能没有一战之力?
再者,如果仅凭坯圩铃就可以将其克制,千年前的先贤们又何必动用天机印?
事后反思起来,有太多太多的反常,可当时他一心只想结束恶战,根本没有多想。
归根究底,是私心作祟。与蓝伽一战,迎休已经伤了元气,他不想继续,是因为不想伤及根基。
他还想着,也许再过二十年,自己能再次进阶,踏入灵圣之域。可若是根基被毁,此生在灵术上便再难精进。
正是揣着这样的心思,才在潜意识里加重了蓝伽被禁的可能,忽略了其他异端。
一步错,步步错。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四面八方几乎同时传来哀嚎和呼救,已经辨不清出事的是哪处阵基。海水被风卷上岸来,冲倒院墙,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冲上岸,又携卷万物退回海中。众多天机院弟子在汪洋中浮浮沉沉,生死不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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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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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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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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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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