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小,很乱,被褥很脏,居住条件还不如之前的绣坊,但是这里有一样东西是绣坊没有的新鲜食物。
阿习的厨艺实在差强人意,但宁姒还是吃了三碗饭。
她再也不想啃硬到能打死狗的饼子了。
饭后,侯老头开始送客,奈何对方脸皮太厚,注定以失败告终。气得他回房间后一直没出来,不过也有可能在偷偷照顾他儿子。
侯梓说,他以次充好到当铺行骗的本事都是他爹教的,他爹可是这行的老前辈。
直到有一次,他爹碰上硬茬,被人生生打断了腿,幡然醒悟后就开始劝儿子改邪归正。侯梓挣惯了快钱,不肯听,爷俩见面就吵,最后闹到互不相认的地步。
侯梓虽然挣着昧心钱,但也不是完全没良心。考虑到老头儿腿脚不便,个性又倔,当面给他东西不肯要,所以只能半夜偷偷送米粮肉菜过来。
照宁姒看,爷俩感情肯定是有的。猴子到处坑蒙拐骗肯定不对,但就老头儿这脾气,恐怕也没几个人能跟他处得下去。
虽然侯梓才进行了食物补给,但终究有限,而且人多,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再拖下去,恐怕得要饿死在这儿,总不能像土匪一样打家劫舍找吃的吧!
下午,宁姒和季牧之又去了一趟镇口。
法阵还在,有人拖着板车从镇外进来,一脸惊恐的喊着鬼打墙。
“真是铁石心肠啊,困咱们也就罢了,竟连无关之人也不放行!”
宁姒望着延伸到远方的马路,知道在一道无形的屏障外,定然有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忽而有缥缈之声传来,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被耳朵捕捉到时已经不太真切。
“除阴母,邪自散。”
一沓红绳捆起来的黄符从空中落下,宁姒伸手接住,能感觉到符上有灵力波动。
宁姒抬头望天,扬声道:“既然志同道合,为何不现身齐力一战?躲在背后,让我这么个丫头冲锋陷阵,前辈也不知羞?”xǐυmь.℃òm
四周寂静无声。
宁姒愤然:“真不要脸。”
阵外,青衣男子力劝:“师叔,她说得对,咱们合力尚有胜算,何苦让她……”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师叔……”
“一切听我安排,无需多言。”
……
宁姒找了一堆小石子,分别用黄符包起来。
石子自身携带的重量可以带着黄符投掷到更远的地方,比轻飘飘的纸更好用。
季牧之在一旁帮忙,问她:“阴母是什么?”
“鬼晓得是什么。”想了想,停下手里的动作:“要不咱们去镇口问问?”
当时只顾着生气了,没想那么多。
“天快黑了,明天吧!”
季牧之总感觉晚上比白天更危险,还是不要去冒险得好。
又想到黑雾化脸时的场景,虽然白天也不见得一定安全。
侯老头从屋里出来,凶巴巴的问道:“那崽子怎么还不醒?”
宁姒看也不看他:“被邪祟借了肉身,哪儿能那么快醒?”
“哈?”
侯老头慌了:“那怎么整?就让他这么一直睡着?”
宁姒勾了勾嘴角:“你不是不认他这个不孝子吗?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
老头儿又吹胡子又瞪眼,拄着拐杖又回屋去了。
他听宁姒说了,镇口有鬼打墙,所有人都出不去,所以他们才会回来。
怎么会有鬼打墙呢?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那东西虽然可怕,但从不对他们这些老家伙下手,这么久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难不成……
突然想到什么,老头儿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就像要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一样。
入夜,宁姒在门窗上施了灵禁,又把包着黄符的石子分给其他人。
虽然不通灵术的人无法让黄符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但好歹算是法器,有比没有得好。
侯老头走过来:“你这个是驱邪的吧?我也要。”
符包石装在钱袋里,沉甸甸的挂在宁姒腰上。
宁姒掀了掀眼皮:“你拿来做什么?要是有情况,你就把被子拉起来盖严实一点,不出声不冒头,保证什么事儿都没有。”
镇民还能好端端的住在这里,可见那东西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侯老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房间里,板凳搭门板架起来的简易床上躺着他那个不听话的儿子。
“我不管,你们在这里吃我的住我的,总该付点房钱,哪能白吃白住?”
“哦,要钱啊?这好办。流光,给这位大叔几十两银子。”
很快,银锭子送到侯老头手上。
侯老头把钱还给她:“谁要你的臭钱?我一个老瘸子,有钱也买不回东西,再说外面还有鬼打墙呢,上哪儿买?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侯老头盯着宁姒腰上的钱袋。
宁姒走到哪儿,他就拄着拐杖跟到哪儿。
“好吧好吧!”
宁姒拗不过他,掏出两颗递过去。
侯老头接了,咧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
晚上,宁姒不敢睡太熟,所以厨房的灵禁一破,她立马就醒了。
她一动,抱剑坐在床尾的季牧之霍然睁眼。
几乎同时,大门的灵禁破了。
流光听到动静跑过来汇报:“小姐,侯梓跑了,阿习去追了。”
“你去帮忙,注意安全。”
“是。”
宁姒望向厨房方向,看到烛光闪动。挑这个时候,看来那小子是早就醒了的。
“我过去看看。”季牧之提剑过去。
宁姒跟上去:“一起吧!”
一个人呆在这里更可怕,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阿习做饭的时候就发现了灶里的玄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下去查看,主要是因为宁姒不想钻灶孔。
这会儿不钻也得钻了。
季牧之把铁板拉开,让宁姒举着火折子,他先下去,
宁姒突然拉住他:“要不咱们等天亮吧,万一……”
万一侯老头和那邪祟有什么关系,又或者他就是邪祟,他们这样跟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怕了?”
“谁、谁怕了?我是为你着想。你看你又不会灵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季牧之盯着宁姒的眼睛,一直盯到她耳根子发烫。
“你担心我?”
“嗯……嗯?”宁姒有点混乱。
大佬你别误会,我只是怕死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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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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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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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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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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