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四十年前,从这里走出一位探花郎,入朝为官后,从此青云直上,携眷定居京师,再未归来。
从此,祖宅就只剩下一个管家和两个丫鬟。一晃四十年,管家老了,丫鬟也成了老婆子。
直到近年,徐管家身体每况愈下,想在自己大限到来之前将宅子交还到东家手里,便差人入京打探。这才知道,当年的探花郎官至御史,在皇子夺位中站错了队,早已身故。独子也遭连累,只留下孙辈一名孤女,由奶娘抚养长大。
既是奶娘,家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小姐的日子可想而知,徐老爷子就想把小姐接回来,大小是个主子。
就在他到处打听宁氏遗孤时,阿鲁找上门来,说有他家小姐的消息。
“所以,我在晋国的身份,便是顶了那位宁小姐?”
“正是。”
这祖宅三人,与主家已分隔四十多年,早已疏离,冒名顶替也不容易露馅。另来,海城也没人见过这位宁家孙小姐,只需把上两辈人的一些信息记好,有迹可循,也不怕别人去查她的身份。
本来就有这样一位宁小姐存在,谁知道她生得什么模样?
“如此说来,这个身份倒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宁姒对此抱着一丝怀疑。
她运气这么好吗?该不会是编来糊弄她的吧?
“你的阿鲁哥哥办事有一套而已。”季牧之这话说的好不吃味。
话说回来,阿鲁也确实有本事。脸生得俊,脑筋也活泛,一张巧嘴更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了宁姒这儿就吃瘪。
这回给宁姒弄假身份,他没有选择无中生有,而是以皇位更替为突破点,从那些因站错队而家破人亡的旧臣下手,找到这个宁家,再顺瓜摸藤,顺理成章的把宁姒送到徐管家手上。
徐管家当他是自己委托寻找孙小姐的人,自然不会怀疑这个孙小姐的真假。
再说,借着季牧之的名头,阿鲁要调查这个宁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稍费时日,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种种信息都能对得上,更没理由怀疑。
季牧之把其中种种缘由一说,宁姒这才深信不疑。
毕竟无中生有这种东西,实在经不起深究,她可不想冒险,最后弄个出师不利。
……
“那么,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宁姒走近季牧之,用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胸口,声调陡然拔高:“我冒充宁小姐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冒充姑爷?剧本里需要这号人物存在吗?”
姑爷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占她便宜嘛!
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姑娘好不好?
宁姒是用了力的,季牧之被戳疼了,气恼的攥住她的手:“你以为我有多乐意?”
宁姒梗着脖子瞪着他:“我可没见你有多不乐意。人家叫姑爷,你不也应得干脆?”
季牧之被问得噎住,气极反笑:“是啊,平白无故捡个姑爷来当,谁会不乐意呢?你要是不愿意,大可去向他们说明啊!”
一秒反杀,季牧之心情顿好,慢悠悠踱步进屋,留下目瞪口呆的宁姒在风中凌乱。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是皇子?分明就是流氓嘛!
事已至此,宁姒只能认栽。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季牧之了,等到冷战一段时间,她就以感情不合为由,休夫。
莫名其妙被他捆绑,最后由她来终止这个恶作剧,也算扳回一局。
结果,主意打定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在了摇篮里。
阿鲁告诉她,这个姑爷角色,是相当必要的。
宁家小姐是个无所依仗的孤女,到了她这个年纪,莫说婚配,就是当娘也不稀奇。像这种身世,要是还未定终身,那才不符实际。
本来姑爷这个角色是要阿习来演的,没想到阿习半途中跟阿虞改道回溟海城了。演员不够,只能季牧之顶上。
“我是好说歹说,公子才勉强应下,你倒好,三言两语就让公子甩手不干了。那我问你,你想让谁当姑爷?我,还是流光?”
宁姒缩在圈椅里翻了个白眼:“你?别恶心我了,长这么妖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包了只鸭子呢!流光嘛……”
“什么鸭子?”阿鲁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宁姒想到流光那张大众脸,自顾自摇头。
两人站一块儿不搭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觉得尴尬。
“那不就得了。挑来挑去,还是只有我家公子跟你最配,郎才女貌,看着就登对。你十四,他十九,年龄也合适。再说了,只是定亲而已,又不会让你跟他睡一个屋……哎,你脸红什么?”
“谁、谁脸红了?出去出去。”宁姒鼓着腮帮子把阿鲁赶出房间。
“真是的,这么麻烦,你就不能说姑爷骑马摔死落水淹死吃馒头噎死了?”
“我说你啊,年纪轻轻落个克夫的名声好听是不是?”
“我乐意!”
房门重重关上,把阿鲁的声音挡在外面。
阿鲁摸了摸后颈:“说变脸就变脸,什么毛病!”
……
下午,老管家捧着祖宅以及一家小当铺的房契地契过来找宁姒,让她清收自家产业。
也亏得有这家当铺,他们三人才能坚持四十年之久。只是如今城里改道,铺子不当街了,生意越来越差,除去生活开销,几乎已经没有盈余。
宁姒依言收下,又拿出三千两银票交于老管家,让他与大欢大喜各分千两,算是对他们这么多年坚守的嘉奖,也是补偿。
老管家不敢收,心下疑惑起来。奶娘家境不好,小姐出手怎么如此阔绰,而且同行回来还带着丫鬟保镖。
宁姒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主动解释道:“季公子出自京师大户,家境殷实,我这也是跟着他享福。您放心,我回来了,你们以后不用再吃苦了。”
这话出自宁姒真心。
这三人能坚守祖屋四十年,本就让人钦佩。m.xiumb.com
“小姐好福气呀!”
老管家这才想起那个气质清冷又气宇不凡,至今只露过一面的姑爷。
接过银票,又拿出一张硬塞回给宁姒,自己收下两张。
“徐爷爷……”
“我先代大欢大喜谢过小姐,至于我那份,还是小姐留着吧!我一个孤老头子,平日用不上,留着也是浪费。我老了,没用了,小姐不嫌弃,留我在这里,给口饭吃就成。”
“……”
宁姒听罢,握着那张银票,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心里也沉甸甸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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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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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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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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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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