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宫墙下绽开的花儿都像是挂着一张明媚的笑脸。
五十大寿,晋帝大宴群臣。今日,他将携后妃出席,也特允众臣携眷。
这种大聚,正是维护关系、打探消息以及让后辈露脸的最佳时机。从巳时起,就有大臣携家眷陆续入宫贺寿。
宴席摆在正阳殿前的大广场,另附左右两个宫院,共一百桌,取长命百岁之意。
此时尚未开席,有溥正殿供群臣饮茶对弈,或闲谈或休息。众家眷安排在潇芜殿,临着御花园,可供游玩赏景。
宫里少有这样热闹,庄严沉闷的气氛也被冲淡了些。红墙绿瓦扬角飞檐,统统染上鲜活之气。
明媚阳光下,只见两位衣着鲜亮雍容华贵的夫人站在碧波荡漾的芙蓉池旁,眉开眼笑的互赞着对方的锦衣宝饰。说到兴起,其中一位还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子赠予对方,结下手帕之谊。
不远处的荫架下,宁姒身着宫娥粉裙,垂首听着对面大人的训示。
而那位大人,可不就是季三。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真的弄她来当宫女。
宁姒微微侧头,扫了一眼池子旁聊的正高兴的两位,低声道:“就是紫衣裳那个?”
季三点头,突然拔高声调:“做事用心点,再这样毛手毛脚,冲撞了来客,本官绝不轻饶。”
“是!”宁姒怯生生的答应一声,端着空茶碗惊惶离去。
她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有慵懒的男声传来:“哎哟,这是怎么了,居然惹得李大人发如此大火。”
为了这次寿宴,睿王特意给季三安排了个掌仪司官的职位。没有正式品阶,要论起来,也就是个从四品。
季三赶紧躬身行礼:“谌王殿下。”
谌王收了玉骨折扇,虚扶一下:“李大人不必多礼。”
谌王季闵今年二十有五,身材偏瘦,相貌堂堂,面容白皙,带有一股病娇之态。今天的他穿着紫锦蟒袍,添了几分威仪,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慵懒。
志在高位,在人前却始终一副淡泊悠闲的样子。不得不说,他之前一直伪装的极好,直到近年晋帝的病日渐加重,他才逐渐显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
……
今天,对睿王来说是生死之役,对谌王来说也是至关重要。如果今天能顺利搞垮睿王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再来对付因错被禁足的安王,就容易多了。
要想计划顺利进行,眼前这个人是关键。
也不知道这个自称李多一的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能帮季霆重新获得父皇的信任。想在今天搞垮睿王,就不能让他坏事。
收回追随宁姒的余光,季三垂首望着胸前的水印回道:“这宫婢做事毛躁,竟把茶水倒在了我身上。”
外袍被水浸湿,留下一大团暗印。季三拂去面上沾着的茶叶,眉头微蹙露出不悦。
“哦?这宫婢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冲撞李大人,也不怕大哥责罚。”
季三挤出笑来:“谌王殿下说笑了,睿王殿下待人唯亲,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一个宫婢为难?”
“哈哈,李大人对大哥还真是处处维护啊!”谌王一展折扇,扇起风来把声音拍碎:“我身边要是有一人能像李大人这般,也就此生无憾了!”
季三恭敬垂首:“殿下谬赞。”
恰时,睿王寻季三而来,见谌王在此,率先招呼。
之后一番寒暄问候,倒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友爱画面。可是,如果按照原来的发展轨迹,睿王在上位的第五年,也就是六年后,就会把谌王一党全部剿杀。
最后,谌王死在炽鹰军的铁蹄下,血肉成泥。
次年,安王步了谌王的后尘。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刎于逃亡之路上,也算死的体面。
季三望着睿王,有一瞬出神。
这张脸,比记忆中要年轻得多,多了明朗平和,少了威严凌厉。他竟不知,他的父亲,也曾有宅心仁厚的时候。
如果不是陈铎,六年后被赶尽杀绝惨死异乡的人,恐怕就是睿王了!琇書蛧
在真实现世,所有人对当今那位,只有歌功颂德。没有人说他冷酷暴虐,不是他不,而是没有人敢。
但也正因为那位的铁腕,才让虎视眈眈的卫国不敢对晋国动手,才让晋国的子民享受着太平盛世的平和安宁。
所以,季三觉得他没错。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总要有人被吃掉。
季三回神时,谌王已经走了。
睿王察觉到他走神,不放心的问道:“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季三摇头,引着睿王往溥正殿去:“从此刻开始,殿下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若是出事,殿下只需将一切罪责全部推在我身上。”
历史轨迹已改,今日寿宴充满变数,哪怕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季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谌王得逞,他就去为睿王顶罪。后路已经安排妥当,李多一可以‘死’,睿王不能败。
睿王当即表示反对:“万万不可,孤绝不能……”
“殿下放心,我能应对,你只需依我所说,置身事外即可。”季三不容置喙的打断。
睿王再未多言。他知道,季三只是通知,并不是在跟他商量,就和之前一样。
进了溥正殿,睿王与众臣招呼寒暄,果真就什么都不管。季三一直伴其身侧,一步未离。
他知道,现在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只能把宝全部压在宁姒身上,希望她不要令他失望。
……
宁姒跟在一群宫娥身后,到备食的小房里寻找芋香糕。
季三说,这芋香糕是晋皇宫里特有的点心。取拇指大的珍珠香芋仔,加工成粉,辅以特制的思颜花香料制作而成。
晋国随处可见思颜花,但这思颜花香料却只有宫中御厨才知其制作之法。出了这道宫门,饶是其余两国的君主,也无福一尝。
臣下家眷更是如此。
进入食房,其他人端了东西就走,只有宁姒望着一大堆精致小点挠头。
该死的,哪个是芋香糕?
还有,季三不是说有人接应她吗?人呢?
正急着,忽听门外有人疾步奔走,一打听,得知是左徒夫人落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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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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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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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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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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