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灵术知之甚少,季三也看得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宁姒摇头,看着光墙中的蜂尾花,不明白为何图阵已无玉笛催动,却还在运作。
“只能试试看了。”
她咬破手指,凝出血珠靠近光墙。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血珠抽成细丝,一圈圈缠在光墙上。
血珠已尽,血丝不断从创口抽出来。
季三扶着她后退,拉开距离才将血丝切断。
连通阴阳的血都破不了这个阵,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算了,最后还是做件好事。
“刚才那个人,抓住他。令牌的事,他知道。”
季三一个眼神甩出去,便有人朝茂先生追去。
宁姒失笑:“权力真好。”
声若蚊蝇,连自己都听不清。
想不到,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却是短短几天又重蹈覆辙。
这次,她完全栽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上。
本以为签订共生契,能获得一个尽心尽责且永远不会背叛的助手,却忘了评估实力。
强强联手所向披靡,一强一弱也能平衡,偏偏她是弱鸡,小四也是弱鸡。
两弱相遇,只会互相连累,携手赴死。
事已至此,就算把肠子悔青也没用。意识逐渐涣散,眼皮似有千斤重。
合上之前,她好像看到光墙消失了。
……
宁姒是被痛醒的。
睁眼一看,眼前晃动着细小的银针。低头,手臂上也是。
身体半躺,背后靠的是石桥栏杆。面前有个颀长身影挡住视线,只能听到有人念咒。
是渡灵咒。
这嘴皮子溜的,可比她熟练多了。
“主人。”
察觉到她醒了,小四从袖子里飘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宁姒本来在问小四,面前的人听到声音,右移一步,让出视野。
她撑着栏杆站起来,看到红玉沐浴金光,一点点消失不见。
红玉面前是一个白须老者,就是他在念渡灵咒。
宁姒目不转睛,期待着最后的金光化成金星,钻进老头心脏。
然而并没有。
可是她送走宁三小姐时,分明有金星涌进她心口,刺刺的麻麻的。
难道,是她把渡灵咒记岔,出了什么差错?
“啊,对了。”她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对季三说:“你要的东西,就在桥下湖底。”
……
事情还得重头说起。
赵家从来没有规定明岩湖的白石桥不许人靠近,但是最近有多人在桥上撞鬼,更有几人鬼迷心窍跌落水中溺亡。消息不胫而走,明岩湖上这座桥自然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禁地。
白天,小红小绿看到宁姒将身子探向栏杆外,便认为她被妖邪迷惑,要沉水,急忙跑去找赵老爷报信。
她俩这一走,正合宁姒心意,不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都不会被人看见。
她继续唤着红玉的名字。不知多少遍后,红玉终于来到宁姒身前。
宁姒抓紧时间,使出定灵决,神识探入红玉识海。
死去时间太长,红玉几乎没留下多少记忆,却有两段极其深刻。
第一段是她的死。
月明星稀的夜。湖心亭上,架一把琴,素手拨弄,悠扬悦耳。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赵老爷扶着一位喝醉的华服公子踉跄走来。
“美人,有美人弹琴。美人,美人在哪里……”
华服公子四处寻觅,视线最终锁定亭下倩影。
琴音已息,收琴欲走。迎面撞上,只能见礼。
“叔父。”
赵庆还不算醉得太厉害,连连摆手:“这么晚了,还不回屋去?”
“是。”
却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美人,我就说有美人,哈哈。”
赵庆还没忘记,这是自家儿子的门中媳,便要上前解围。
“大公子莫要开玩笑了,这哪里是什么美人,这是你表弟……”
耳光响起,堵了赵庆的话。
“姓赵的,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公子高兴,叫你一声姨父,本公子不高兴,你就是我淮安王府养在外面的一条狗。”琇書網
话音一转,又向佳人。
“美人,来,让本公子好好看看!”
倩影弃琴而逃,待到桥中,恶狼追至,就地扑倒。
“叔父救我!”
她挣扎哭喊,却只看到赵庆远去的背影。
衣衫尽裂,痛感入肤,恨意入髓。呼吸之间,酒气刺鼻,淫縻之声,不绝于耳。
一夜方休。
“你走运了,本公子看上你了。速去收拾,随本公子一同回京,正妻不配,当个姬妾还是可以的。”
她果真回秋水楼,净身洁面,施染粉妆。换一身艳红长裙,明艳动人,妩媚娇羞。
赵庆来贺:“能入得大公子之眼,也算你的福气。去吧,就算做个姬妾,一生荣华也享之不尽。”
她福身作别:“多亏叔父,红玉才能福泽加身。”
红衣出门,直奔明岩湖而去。纵身入水,后脑磕在湖底尖石,香消玉殒。
阴灵多会保留死时形象,红玉浑身不肿,正是因为她并非溺死。伤在后脑,长发遮掩,自然不见。
……
另一段记忆,是关于她成为丧灵。
祸从天降,失身受辱,成为阴灵的红玉游荡在赵家宅院。
赵老爷书房,有三人围桌密谈。
桌上有一锦囊,一块令牌半露半掩。
“那些混蛋,已经盯上我了。甩是甩不掉的,依我之见,不如就把东西留在这里。”
赵庆赶紧反对:“不可不可,事关重大,我担心守护不当,到时候误了要事……”
阴风袭来,哭声凄厉,阻了后话。
坐在首位的华服公子双目圆瞪,惊恐万状。
“鬼,有鬼!”
“公子莫怕!”
玄衣灵士拍案而起,祭出手印。阴灵闪避,径直朝华服公子追去。
怨气滔天,双目猩红,衣裙猎猎,破风成刃。片刻之间,几名护卫惨叫倒地,少有生还。
血孽,便是这样造下。
华服公子慌不择路,竟直奔明岩湖去。
“茂先生,茂先生救我!”
袖刃将至,华服公子跌坐桥上,两腿发软,无力再逃。
千钧一发之际,茂先生咬破指尖,血点令牌,朝阴灵掷去。
红影遁去,令牌飞出栏杆,落入水中,漾起圈圈涟漪。
不知何故,从此以后,红玉就日夜守着这座桥,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茂先生多次前来,想将她赶走,下水取回令牌,结果都铩羽而归。
还有一次,一伙黑衣人上桥探寻,共有九人之数。无一例外,都死在红玉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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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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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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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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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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