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特安排时间,让小蠕蠕往裴家走一趟。他教导孩子:“你给裴家准备礼,礼貌亲一些,不必端得太高。当然,裴家若是给你下马威,你不必忍让,直接掉头走人。”
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情,更是两个家庭的情。如果裴讷之的父母不好相处,这婚不结也罢。
他的女儿是主,是有骄纵的权力。
“父皇,儿臣知道的。”小蠕蠕很懂,她说出来自己的盘算,“这次去他家,我不摆主的架子,只当是寻常姑娘。我打算提一篮子点心,送些水果,一坛好酒,父皇看这样可好?”
“好,好极了。”
萧靖类比一下在后世,他女儿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里玩,这样的礼正好,不不轻。他吩咐宫人给主做一套寻常百姓家的衣裳,交代道:“裙角要短几寸,不要拖到地上,要干练清爽的。”
主的衣柜里多锦衣华服,裙摆长达数米的长裙,的确是奢华,但是出行不太方便。就好比穿着晚礼服戴着钻石项链去朋友家里玩,他看这人肯定是脑子有坑。
永安主穿上窄袖的新衣服,感觉还挺稀奇的。妹妹给她搭配了一件兔毛的短款小袄,保暖之余显得腰身窈窕。
光光夸赞道:“姐姐,好看呢!”
小蠕蠕在妆台前转了一圈,很自信:“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裴世矩早知道消息,他骑在高头大马在前头带路,身后是一辆五匹骏马拉的豪车。主从宫中出来,按照陛下的思,虽然不要张扬,但也不用太低调。
主去拜会旁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情,为什要躲躲闪闪?
小蠕蠕的车停在裴家门,跟车有二十个侍卫,人均身形高大威武。如大的阵仗,让附近的街坊看得十分稀奇。
隔壁家的阿婆站在门看热闹,见车上下来一个天仙似的人儿。老婆子眼前一亮,张嘴就问:“裴大,这是哪一家的好姑娘?”
她从小看着裴世矩长大,直接喊他的小名。
“陈婆婆,是高家的,我未来的夫人。”裴世矩先下马,他伸手,马车里的主扶下来。
一句未来夫人,让小蠕蠕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小声骂道:“外头那多人,你胡说些什?”
“哪里是胡说?”裴世矩嘻嘻的,他向来脸皮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臣请主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
他的母亲祖母早早穿戴上最好的衣裳,伸长脖子在盼着。裴家祖母辛氏今年有六十岁了,一听孙子要带主门,昨晚乐得睡不着觉。
辛氏怕丢了孙子的颜面,越到约定的时间,越是坐立不安:“我今日的头发梳得可整齐?衣裳够不够洁净?”
“娘打扮得最好,十分显年轻。”儿媳郑氏做好餐食,略微有些担忧,“不知道主吃不吃得惯。”
裴讷之正在带薪休假,他坐在正堂,板着脸,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
其实他很紧张,他怕弄砸了儿子的好亲。
不多时,听得门有动静,便知道是主驾临。裴讷之扶着老母,要出去拜见主,他没敢抬头直接看主的容貌,只听得姑娘家很清脆的声音,道:“不必多礼,裴叔叔好,婶婶好,祖母好。”
“这是我准备的一些礼,只是寻常的点心果子,不是什太贵的东西,请您收下……爹爹不常喝酒,我也不懂酒,给裴叔叔挑了一坛葡萄酿,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
“臣喝得惯,喝得惯的。”
裴讷之险些舌头给咬了。
主竟然对他们家那客气!
裴世矩他娘偷偷去看主的容貌,她不由得咂舌,好多年前她见过主一面,记得是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这些年过去,永安主长得那好,通体天家的气派,脸蛋嫩得掐出水来,是她的儿子赚了。
永安长主没摆架子,让她感觉到非常舒服。
郑氏曾经担忧主儿媳的地位太高,会让她儿子受委屈。如今一看,主善,不像是刁蛮的人。
小蠕蠕留到别人打量的目光,她大大方方的,带着微,一直在听老人说话。裴世矩的祖母见到主,十分欢喜,絮絮叨叨地说起孙子小时候的情。
“裴大他如果犯蠢,你就骂他,不用给他面子。他小时候尿床还不认,他爹揍了他三天……”
连七岁尿床的破都说了。
引得小蠕蠕忍不住发:“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啊,他从来不跟我提起。裴大说您爱吃香软的点心,我带过来一盒黑米糕,估计是凉了,热一热更好吃。”
郑氏当即要下厨:“主,让臣妇拿下去热吧。”
小蠕蠕摆手:“怎好劳烦婶婶,婶婶陪祖母说话,裴大快过来帮我。”
裴世矩捧着点心匣子,带女去到自家的厨房。他蹲在地上点火,小蠕蠕给蒸笼底下加水,她黑米糕放到刷好的蒸笼里,叫他添柴看火。
因为萧靖的要求,家里的孩子会一点生活技,起码站在灶火面前不饿死。小蠕蠕虽然不用自己做饭,但已经做好的米糕新蒸热,这一点难不到她。
她有在展露自己很贴近生活的另一面。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实力,烟火升起,厨房里渐渐有糕点的甜香味飘出来。
裴讷之一家不敢出声,只用眼神说话。可怜老裴那大一个人,从来没受到过这大的惊吓,他老婆郑氏扒拉在厨房门,睁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主真去厨房了?”
“我瞧着是去了。”
“主在烧火?”
“烧火的是你儿子,主在看火,叫他添柴。”
“主……她可真贤惠啊。”
裴讷之憋了一刻钟,憋出来这样的好评。皇帝家的女儿给他老娘蒸糕,裴世矩的祖母得眼睛都眯起来。老人家很喜欢这个孙媳妇,主愿做到这种程度,是裴大的福气。
米糕被蒸热出锅,香甜松软,裴世矩的祖母辛氏连吃两块。裴世矩洗好主带过来的桃子,给大家每人一个。
夏天的软桃一咬全是甜甜的果汁,老人家牙不好,很爱吃这种甜软的水果。小蠕蠕跟裴家祖母说起,她的祖母也爱吃这个,所以她特地送桃子过来。wWW.ΧìǔΜЬ.CǒΜ
主的祖母是谁?
是当今的皇太后娄氏!
娄氏有多厉害,在北齐当官的都知道。裴讷之捧着一个桃子,他的表情充满敬,瞬间觉得桃子被升华了,看起来特别香,难怪太后喜欢吃桃子。
他娘没想那多,只觉得鲜桃美味,她以后还想吃。
“好吃,汁水真多啊!”
“祖母爱吃,我下次给您带。”
小蠕蠕吃完水果,帮郑氏端菜拿筷子,准备吃饭。裴家今日专门做了羊肉,炖得特别软烂,切成好大一块。她吃完两块羊肉,喝了一碗汤一碗米饭,用饭的仪态极好,说吃饱了。
裴讷之他娘祖母给她送了一对金镯子,并表示欢迎主改天来玩。
“裴叔叔见,婶婶见,祖母见”
小蠕蠕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回到马车上,遮挡住旁人的目光,才松了一气。她感觉自己刚打完一场硬仗,总体言效果不错。
稳了!
裴世矩掀起她的车帘,非得挤来坐:“主戴了裴家的镯子,是要给臣当夫人的。”
小蠕蠕毫不示弱,推他出去:“侍郎想要当驸马,怎不给本主开车?”
驸通副,驸马的字面含义是给皇帝开副车的。原本驸马都尉的职位是由可靠的贵族担任,后来驸马多娶主,才成为主夫婿的代名词。
裴家即将要出一个驸马!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邺城。
好多人不理解,裴讷之何德何,他的儿子裴世矩娶永安长主?
出身,裴世矩的祖父是裴佗当过中军将军、抚军将军,是一个有文化的武官。只是裴家不富贵,魏书中记载裴佗不家产,宅不过三十步,更无田园,暑不张盖,寒不衣裘。
穷到这种地步,祖父裴佗还生六个儿子,让儿子们读书上学。
一看就是质穷养法精神富养法相结合。
裴讷之没从父亲手里继承太多家产,他凭借自己的文化水平河东裴氏的出身,先当高殷的太子舍人,当高百年的太子詹。履历看起来十分平庸,并无过人的才。
他没钱没才,凭什跟皇帝做亲家?还让陛下倒贴巨额聘礼?
有聪明人怀疑:“莫非裴讷之是装的?混在两位皇太子身边,给那位作内应,有从龙之功?”
当今圣上的登基之路,先跟孝昭帝一起高殷扯下来,自己动手高百年废了。有心人一推测,说不定老裴是当今圣上的人,干过两单大,陛下是用永安长主来补偿裴家!
有所听闻的裴世矩:???
他爹要是有这个脑子,他做梦都要醒了。
裴讷之这个闲置的太子詹在家里待就业,信息不流通,他不知道外头的人误会他,将他当成是扮猪吃老虎的人。皇帝结亲,这是光宗耀祖的情,他娘辛氏想念儿子,道:“不如给你二哥修书一封,请他回来参加侄子的婚宴。至于你的大哥弟弟们,应该都会来的。”
“儿子这就写信给二哥。”
裴讷之叹了一气,转身去了书房。
十几年前北魏分裂成东魏西魏,他的二哥裴诹之逃往西魏,留下五个兄弟全部被高欢关押起来。幸得大哥裴让之机智,以诸葛亮举例,辩解道:昔吴、蜀二国,诸葛兄弟各为其主,未见有背叛之。
才让兄弟几人有活命的机会。
“缘分呐!”
裴讷之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得,当年高欢将他关大牢,当作犯人一样审问,可是如今他的儿子却娶高欢的孙女。
他提笔疾书,要给身处北周的二哥写信,喜装悦逼之情溢于言表。
萧靖知道老裴家有亲戚在北周,没拦着,他让人检查过信件之后,随人捎带过去。裴诹之在北周担任大行台仓曹郎中,掌仓廪务,官职权力很大,他虽然替侄子高兴,但不敢随出境。
鬼知道你是去探亲还是去叛国。
裴诹之带着家书,觐见北周皇帝宇文邕,不敢有隐瞒:“……臣的侄子齐国永安长主订婚,家中老母年已高,全靠弟弟讷之供养。臣日日辗转反侧,恨不侍奉在身旁。”
宇文邕一听,对啊,隔壁高氏有主!
他的儿子三岁了,可以拿来定亲了。且不说裴家老母在齐国,大冢宰宇文护的老母也在齐国。
他全靠权臣宇文护的扶持才当上皇帝,他替宇文护索要老母,既讨好宇文护,又不会崩人设。
他沉思一下,看向裴诹之,道:“你孝顺母亲,是人之常情,朕派你出使高齐,你可愿去?”
“臣愿领命。”
北周皇帝宇文邕很满臣子的态度,他当即修书一封,大致思是这样的:
朕愿大齐结为秦晋之好,共享天下。吾儿聪慧不凡,朕想为他求娶一位出身高贵的主,闻高氏女美丽贤淑,是结亲的良配。你何不小女儿嫁过来,成全两国的千古佳话呢?
晋宇文护是个大孝子,他思念母亲,想得睡不着觉,朕真替他感动。晋的母亲仍在齐境,她年已高,朕希望你送她回来养老。作为代价,朕愿你做好朋友,平共处。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知道宇文护那么老之后,呜呜呜呜,我再也磕不动独孤般若和太师的cp。
这个剧情的时间点,宇文邕十九岁,宇文护快五十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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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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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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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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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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