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早上,萧靖一开门,低头看到穿着睡衣的光光站在门口。小孩睡眼惺忪,但她记得给亲爹做造型的事情。
之前她见过高演梳辫头,回来一直念念不忘。她认为六伯的辫头很潮,想要给亲爹来上一个。
“父王,你把头低一些,你高了。”
“行吧,这样够高没?”
“可以,可以。”
萧靖生无可恋地坐在梳妆台前,弯腰低头,任由光光扯他的头。小孩拿着旁边一小碗水,神情认真,一勺一勺水往他头上洒。
光光看着她老的头上滴水,满意地头。她说这样能让头服帖,更加柔顺。
萧靖:……
大早上的,冷水泼头,真够提神的。
闺女想要做造型师,拿他练手,这多正常啊。
张嫣最爱自己的一头青丝,掉一根头都要难过久。萧靖心疼老婆,自荐给光光做模特。
坏处就是,他的头皮被扯得有疼。
他怀疑再这捣鼓下去,自己天天梳小辫,可能会英年秃头。
他又庆幸,光光没见过柔然旧的人,不然真可能拿着小刀把他的头顶剃光。
西晋的时候,鲜卑拓跋有个奴隶兵,叫做木骨闾,名字是秃的意思。后来他因为犯下死罪,带着几百个奴隶同伴逃入沙漠和山林。等他死去的时候,他的儿车鹿十分能耐,带领剩下的人建立柔然。
为了纪念秃头的老大,柔然男人都是剃头的。
柔然王族以“木骨闾”的近音“郁久闾”为姓氏,高湛之前娶的邻和公主姓郁久闾,小蠕蠕的亲妈也姓郁久闾。
最早的柔然人是鲜卑人组成的,鲜卑传统型是一头小辫不秃,土的陶俑型挺帅的。所以柔然旧的型结合两特色,变成“剃头”加“小辫”。
契丹人跟曾经的草原大哥柔然学习,型也是剃头加辫。
跟清朝的半秃辫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靖不由得庆幸,北魏皇帝提倡跟汉人学习,所以进城的鲜卑人开始模仿汉人的型。大多数时候,高氏兄弟都是梳正常的单髻。
不洗头的那一天,弄一头小辫,再束于脑后,并不奇怪。
长广王多次祈祷,希望不要让闺女看到柔然人和契丹人。他跟阿瓘交代过,别跟光光说打仗遇到的各种胡人,以及他们的造型。
不然他要完了。
光光热爱各族的时尚风向,回来准会在他身上实验。m.χIùmЬ.CǒM
他难了。
光光的手指短,弄不来几十条小辫,便指挥着嬷嬷给她亲爹梳头。这个孩机灵,从不让年轻丫鬟过来弄头,怕人家借机干什。
母妃说了,家庭和谐靠大家。
光光深刻领略到她妈的精神,坚决维护一夫一妻制。
小孩刚弄完父王的头,快乐地跑过去折腾亲妈。母妃总爱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去拉张嫣的手,看到妈妈手上的指甲,顿时眼前一亮。白皙细长的手指,染上大红的指甲,象征着血液一样的生机。
多啊。
她给父王做头的时候,看到父王的后颈上有划痕,应该是母妃的指甲挠的。
母妃真暴力!
光光不敢说母妃凶,怕亲妈揍她。她很会夸人,张嘴就来。
“母妃,你的手看,也想要这种红红的。”
“光光乖啊,小孩不能做指甲。”
张嫣很有道理地拒绝女儿的请求。
萧靖跟老婆站在同一阵线,小孩家家染什指甲?
搁在后世,学校的老师逮住哪个烫头染做指甲的学生,绝对会批评这种不三不四的作风!
光光很不服气,她没上过学校,请的是家庭教师,不能理解这种规矩。她跟二伯表达了自己想要做指甲的愿望,希望能得到高老师的认同。
高洋琢磨一下,行啊。
姑娘家都爱,侄女做指甲像没什不的。
他给光光提要求:“你要是把这几首诗背下来,明天让你染指甲。”
光光捧着书:“一言为!”
将明矾加入凤仙花的汁液能够把指甲染红,是一层浅浅的橘红色。后宫的女人争宠争花样,有妃弄来深红、桃红的指甲液,专门染在指甲上,期盼能得到君王的关注。
事实证明,高洋确实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把妃的甲套装连盘端走,准备拿去给光光当玩具。小孩在物质激励下,学习进度又快又。
“硕鼠硕鼠,无食黍。三岁贯女,莫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所……”
“光光,过来,你看这是什?”
“哇哦,是染指甲的!”
光光把诗经放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是无比兴奋的神色。
这叔侄俩拿着工具捣鼓,他们将蚕丝捏成小团,放入配的凤仙花汁液,等到吸足颜色之后取小团,裹在手指上染色。
光光爱,十根手指头都包上了,她瞅着二伯的手指,他的手真大,有她手掌的两倍大。
她的造型师之魂蠢蠢欲,建议道:“二伯,你的手那,若是染上指甲,肯是最看的。”
“这个嘛,可以考虑一下。”
高洋并非恪守规矩的性格,他是一个勇于尝试的人。
他,三十头,居然没染过指甲?
皇帝表示没试过,很想试试。
他伸了尾指,示意宫人给他包上染料。若是十根手指都染上,张扬了,被大臣们看到影响不。
他只染一根手指,应该不算格吧。
只是,当他重新拿课,推进教育大纲的时候
“二伯,手指全包着,写不了字。”
“二伯,二伯……”
光光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她不仅做指甲的心愿达成,还能有完借口不写作业,小小年纪就会一箭双雕,可见她的脑瓜有多灵活。
高洋:信你才有鬼。
你这个小妮坏得很!
他居然被她蒙过去了!
皇帝板着脸,揪着这个小屁孩,午提前回去瑶光殿吃饭。段昭仪一向疼爱光光,见孩没办法拿筷,她便亲自夹菜加饭,一口一口喂孩吃饭。
“家家,想吃那块鸡腿。”
“来,张嘴啊,把骨头吐来。”
“家家,想吃奶香小馒头。”
“乖,慢吃,小心噎着。”
“家家,想喝紫菜汤,多紫菜和蛋花。”
“行,去给你舀,烫不烫?”
“不烫,家家真。”
皇帝看到表妹体贴别人,心里十分吃醋。他也染了指甲一根,怎表妹不关怀一下他?
表妹连一片肉都不给他夹!
嗨呀,气!
段昭仪伺候他午睡,她没看懂这个狗男人怎不开心了。她如今有光万事足,背过身去,压根懒得哄他。
她以前还会喝药求,现在不求了。求来求去都没有,她经放弃了。
鬼知道表哥为什脾气?
她以为是别的事情惹高洋生气,男人一个月总有那几天,她表示理解。
“表妹,睡了没?”
“没,怎了?”
“你怎不看看朕?朕的手指!”
“早看到了,指头那小伤,五岁的时候都不哭。表哥你都三十了,怎还那矫情?”
“……”
朕,矫情?
高洋被小老婆气得想要打人,他举着尾指,正等着她问。结果她倒,看到也不问,以为是他的手指划伤了。
哼,你不问,朕还不想跟你说呢。
他打算找旁人,去炫耀自己的新甲。
指甲包了一整夜,第二天再拆开,颜色深邃得像红珊瑚。高演过来工作汇报的时候,高洋特意翘起尾指,端着茶在喝。
尚书令说了什,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他一心想要展示自己的甲,让弟弟惊叹声。
皇帝的潜台词:看,快看的新甲!
但弟弟显然没理解到他的。
高演见他一直捧着杯,喉咙没,就知道他没喝几口。正常人端着茶在喝水,皇帝端着茶不喝,这是什问题?
肯是茶烫啦。
常山王看向伺候的宫人,低声道:“你们去做一盏新茶,不要烫。”
茶水很快就送上来。
高演亲自端过去,恭敬道:“皇兄,请用茶。”
他的仪态很,腰弯得很低,表情完……只是没有震惊。
高洋的心态快要崩了,弟弟是没有看到他的指甲吗?怎不问一句?不夸夸他?
即便是不夸,来一句劝诫“皇兄不要染甲,此乃妇人之为”也行啊。
高演他眼瞎,压根没看见。
“哼!”
高洋接过弟弟的茶,重重地把杯盏磕在案上,一口没喝,是个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妙。
还是一旁写作业的光光机灵。
她跑过来,扯了扯高演的裤,举起双手,问道:“六伯,的指甲看吗?昨天新染的。”
高演不愿小孩失望,随口道:“看。”
他的脑乱糟糟的,不明白高洋为什猛地作。明明他进来的时候,兄长的神色十分和煦,跟光光有说有笑的。
怎他一来,端茶,皇帝突然变脸呢?
之前没问题,问题是在茶水。
莫非陛下怕他在茶里下毒?
高脑补演设想许多桥段,幻想来自己真在茶里下毒,把二哥毒死的情节。或二哥自己在茶里下毒,污蔑是他下毒,为了一举除去他。
高洋:你真的想多了。
光光没留意到六伯的情绪,她吧嗒吧嗒地说话,介绍自己的新甲:“……六伯,这个染的指甲是和二伯一起挑的色儿,特别漂亮。染了,二伯也染了,你看二伯的尾指,是不是特别漂亮?”
皇帝闻言,很配合的,高高翘起自己的尾指。
像是一只过分骄傲,等待夸奖的大猫。
高演这个快被吓傻的兄弟,终于留意了哥哥的甲。
当真是又红又艳。
常山王沉默了三秒,不知道该怎评价哥哥染指甲的行为。他憋了大半天,只憋来一句:“真看啊。”
“看也不给你染,朕要你羡慕。”高洋得意至极,“指甲液都留着给光光玩,对不对?”
“对!”
光光头,俨然是二伯的小马屁精。
她想在指甲上弄花样,高洋同意了,并且伸他尊贵的尾指,许她在上面折腾。
小造型师无师自通在甲上镶钻的精髓,这个年代没有水钻,她问厨房要了一碟白芝麻。她拿着牛皮熬的胶,把白芝麻粒沾在二叔的指甲上。
她的手很轻,足足粘了五粒芝麻!
多时尚啊,闻着有芝麻香气呢,忒馋人的。
高洋第二次向弟弟展示甲的时候,高演很快反应过来。
常山王瞅着红色的指甲底色,奇地问:“这是什?猪血撒芝麻吗?”
光光急了,解释道:“错啦,是下雪,红梅映雪,多雅致啊。”
小孩有一丢丢嫌弃,六伯的时尚敏锐度真的低了。
她看错他了,他一儿都不潮。
作者有话要说:光是辫子头是不丑的,电视剧里演的北朝角色满头小辫子,很帅的。但是辫子头加剃头……这很窒息了。
光光的理想是做造型师,她不是当女帝的料。
有引用诗经硕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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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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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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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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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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