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秦倾眼神狐疑瞥过来,卫玖淡然道,“自然知道,只是有的植株原本就是多年生,比如黄瓜,之后还会结果,不必拔除。”
这是他刚刚从司徒影那里听过来的。
秦倾更是狐疑,“……黄瓜自然是不用拔除的,我说的是白菜这种,拔掉一颗又会长出一颗新的。”
有点像是种田游戏里那种能够不断刷新的资源点。
卫玖对上她充满疑惑的眼睛,不由得微微撇开视线,尽量用波澜不惊的嗓音说,“嗯,我知道。”
对方是祖师爷派来的,自然是有能力之人,只是自己为什么会质疑他的专业性呢……
秦倾偷偷看了看他冰雕雪琢般的那张脸。
大概是,他长得太超尘脱俗了,不太像会种田的样子。
秦倾并不知道卫玖淡然表情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眨巴着眼问他,“我叫秦倾,你叫什么?”
卫玖对上少女忽闪忽闪的眼,“……玖。”
“你也叫这个?”秦倾眉眼弯弯指着地上的小九,“它也叫小九诶。”
小九听到主人唤它,摇着小尾巴抬起脑袋来,不料正好对上一双淡色的眸。
卫玖:“……好巧。”
一人一狗对视了片刻,皆默默挪开了目光。
小九打了个寒颤,悄无声息往主人的方向靠了靠。
秦倾似乎丝毫不觉得与一只小狗同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思考了一下,“你们两个都叫小九的话不太好区分,要不……”
“我叫你阿九?”
屋外有人猛然抬头,眼睛里泛出杀意——这是主人的母亲才能有的称呼。
下一秒,令山听到主人音调平平道,“好。”
令山握住邀月剑的手猛然缩紧。
“阿九,你好。”一双笑眼看向他,云停处,飞鸟深藏。
卫玖的目光落到她朝他伸出的白嫩掌心之上,那里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茧。
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会再生交集。
卫玖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的划过这么一句话。
他原本打算将这些种子赠予她之后便离开……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
秦倾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阿九?”
那双浅色的眸看向她,嗓音清冷,“你好,秦倾。”
秦倾对她那位神出鬼没的祖师爷好奇不已,“阿九,祖师爷派你过来,还交代了些什么吗?”
卫玖垂眸,“并未。”
他顿了顿,又说,“祖师爷命我全权配合你……还有保护你。”
秦倾眼神一亮,“祖师爷他老人家真好!”
卫玖沉默不语。
秦倾:“那祖师爷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事情,所以暂时离开了?”
卫玖:“……嗯。”
秦倾脸上显出一点惆怅,“哦。”
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她的祖师爷突然离开了……还有些不舍呢。
卫玖察觉到她的情绪,眼睫微颤。
卫玖安慰的话还没酝酿好,突然见眼前少女脸上滑过一丝犹豫,她拖着下巴往他这边稍稍挪了挪,慢吞吞问:“即然祖师爷说了阿九你全权配合我……”
少女鼻息温软,轻轻拂过,卫玖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一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眼睫毛原来那么卷翘。
秦倾继续慢吞吞道,“那是不是……我给你分派任务啊?”
卫玖错开目光,“嗯。”
她将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思考了片刻,“现在要干的活儿的确很多……”
卫玖:“重活累活交予我便是。”
秦倾摇头,“不,我不会压榨你的。”
“你人高腿长力气大,想必去镇子外面会更快些,那片地归你管?”
卫玖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好。”
秦倾又说,“不过天气太干燥,每天要挑三回水浇地,另外还要挑菜、取种,我帮你……”
卫玖:“不必。”
卫玖本以为她会推脱一番,不料对方点点头,“那好吧,辛苦你了。”
卫玖:“……”突然想到那次秦倾问被困在幼兽体内的他,要不要吃肉。
卫玖突然明白了,与秦倾说话,宫里拐着弯子让人揣摩心思的那套是行不通的。
秦倾见他答应得那么果决,在心里暗自点赞。
会干活还不磨叽的帅哥更帅了!
有了那么一个大帅哥帮她干活,简直是工作福利!
秦倾心情愉悦不已,笑容也从嘴角溢出,她诚恳道谢:“辛苦了,阿九。”
“……不辛苦。”
令山:“……”
为什么他有种主人上了当的感觉。
夜色降临,微红的月悬挂于天际。
寂静的夜色被一人的嘶嚎声打破,“不可能!!放大让我看!”
那人看着表情扭曲的司徒大人,默默将留影壁拉近。
司徒影的眼睛几乎都快要黏在那翠绿苍劲的一颗颗作物上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极没形象的跌坐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司徒影费心研究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被人轻轻松松随手做到!
片刻之后,司徒影眼神中迸发出狂热,他往前猛地一扑,一张脸占满了整个留影壁,“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卫玖笑得有些发寒,“之前百般邀请司徒大人,您可都不愿意纡尊降贵。”
司徒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有的事!”
他指了指自己背后稀疏的农田,“这不是要照看这些作物嘛……殿下实在是不厚道,也不跟我说您那边还藏了一位高手前辈,若是早知道前辈已经攻克难关,我定然已经跟着殿下过来了。”
在听到“前辈”一词的时候,卫玖的眼皮轻轻往上一撩。
司徒影知道这人平日里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其实是个爱记仇的,自己之前不仅不相信他说的话,还百般拒绝他的邀约,恐怕是已经得罪人了。
见卫玖脸上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司徒影连忙拱手赎罪,“殿下,之前百般都是我的错,您就说个地儿,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动身出发过来。”
不料卫玖这次竟意外的好说话,“那便早点过来面见前辈吧。”
***
一截漆黑的树桩被掩埋在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中,树桩旁边,蹲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孩。
她小脸蜡黄,唇色发白,警觉的眼睛正在四处张望,手下却一刻也不曾停歇。
也不知她在这里锯了多久,那截漆黑的树桩硬生生被她用一把钝刀锯开了大半。琇書蛧
再钜一会儿,就能拿到一块木头了……
阴影兜头盖下。
那人熟练地捂着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脖颈上重重砍下——
下一秒,那只长着黑斑的手高高飞起,倒插入了黄沙之中,鲜血才将将把沙子染湿,一颗头颅很快也随之落下。
女孩惊恐地从布袋里挣脱出来,脸色青紫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一双黑靴缓缓出现在她面前。
女孩抬起头来,对上一双阴郁漆黑的眼,眼底那团乌青在他苍白清隽的脸颊上分外刺眼。
那人坐在一张轮椅上,墨发束起一半,脸颊旁不羁地散落着几缕碎发。
女孩呆愣了片刻,揪着对方的袍角哭号起来,“求求您,别告诉程先生,我下次一定不会跑出结界了……”
“我阿姐马上就要成婚了,我只是想,想给阿姐做一支木簪子……”
乌邺面无表情将自己的袍角扯出来。
邹吟上前一步,“走吧。”
女孩在地上连连磕头,整个人哆嗦着爬起来,扭头便跑。
不料还没跑多久,她面前突然被人扔了一块什么东西。
女孩愣住,片刻之后,她哆嗦着手捡起地上锯到一半的木头,回头飞快地朝几人行了一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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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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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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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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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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