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射出余晖,林中升起迷雾,燕赤霞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无奈之下,他准备住进了兰若寺这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寺庙。
并非是他知道兰若寺有古怪,而是天下但凡废弃的寺庙、道观、村庄、城市,很有可能出现种种古怪。
更重要的是,燕赤霞有望气术。他看兰若寺,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凶地。
然而在夜晚,相比起外面,这里面居然还安全一些。
在这一片老林中,兰若寺就仿佛火炬,路过行人就犹如飞蛾,明知道兰若寺很危险,但是在黑暗与莫名的危机感驱使下,不得不走进兰若寺。
刚刚推兰若寺的大门,便起风了,带来了几片树叶。
燕赤霞猛然愣住,凌空抓上一把,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疑惑的自言自语道:“灰!怎么会有灰?”
摇了摇头,牵着马走了进去。
庭院中,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满院子的积雪,其中夹杂着枯黄的树叶。
院子中间,一棵古树。体型大而敦实,盘踞在地面近人高的树根挤破了铺在地面的青石板,在地面留下了数条巨大的裂缝,有的青石板甚至被掀了出来,露出了下方的泥土,当然,现在那些泥土已经被积雪覆盖。
然而这霸道的古树,也敌不过冬日的冰雪。树叶几乎落尽,只剩下那么孤零零的几片挂在上面,光秃秃的,甚是可怜。
冬日的寒流,将树枝变为了白色,就仿佛头发稀疏的老者那头上的银丝,给人一种垂垂老矣之感。
但在燕赤霞看来,这一切都是假象。这棵古树看似凄惨,实际上生命力极其旺盛。就仿佛冰雪下的火山,体内蕴含着极其可怕的力量。
就是不知,这树根之下,埋藏了多少尸骨。
燕赤霞收回了目光,拽着想要过去的马儿绕过了古树。
古树所在的位置,原本应该摆放一个大鼎,用于来往的善男信女在此插香祈福。
穿过了庭院,走进了对面的大殿之中。大殿里,也就比外面好上一些,同样冷如冰窖。
屋顶大半雪白,屋檐处冰锥垂下,那大门半挨着墙,仿佛一碰就倒。窗户上的纸早已破碎不堪,风呜呜的吹了进来。
高大的佛像,早已被人捣碎,变成了一地的碎石。很多稍微有点用的东西都被人拿走,大殿之中空荡荡的。
燕赤霞站在被捣碎的佛像前,良久,看着被火熏过的墙壁,以及几不可察的血渍斑点,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出去。
就在燕赤霞在兰若寺转悠的时候,兰若寺一处古塔内,这里面的情形却和外面的死寥截然不同。
这里面,张灯结彩,热气腾腾。红色的灯光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时不时有人“登登”的踩过楼梯,很是热闹。
这座原本用来供奉舍利,令人瞻仰朝拜的古塔,如今却被改造成了小金库,可悲,可叹。
“你是不知道,今天可把老子给吓坏了。”楼梯过道边,一张方桌前,一个长着(狼)狗耳朵(狼)狗鼻子的家伙搂着两个两个女鬼,一边喝酒,一边红着眼睛大声嚷嚷:“老子当时领着孩儿们去追那匹马,结果,突然轰隆一声就在我旁边炸开,差点把老子吓死。你是不知道,老子的几个孩子被当场炸死,其中一个剩下半截尸体,就挂在那树上,一片焦黑,还冒着烟……”
说到这里,这个狗耳朵狗鼻子的家伙就是一口酒闷下,看得出来,他被吓坏了,现在还心有余悸。
“是啊是啊,狗日的,也不知谁放的火,那么缺德,把老子的家都给烧了,格老子的。如果不是老子跑的快,现在恐怕已经熟了。”一个半人半蛇的蛇妖吐着红信子,大声应和。
“tnd,狼大头肯定知道。”一只猴妖一砸酒杯就站了起来,指着那个狗耳朵狗鼻子的家伙道:“狼大头,你快说,烧了我家的家伙到底是谁?”
“他已经死了。”狼大头的手从女鬼的衣襟里抽了出来,道:“当时他就在火里,想必已经被烧成灰了。”
“狗日的,便宜他了!”
塔顶,出现了颇为惊悚的一幕。
和下方销金窟中千姿百态的女鬼不同,这里聚集了10多个女鬼,个个美得惊心动魄,但看起来,却仿佛是一群多胞胎大聚会。她们无一例外,都长得十分的像小倩,也同样为例外,美的是那样的假,那样的虚幻,就像是阳光中闪烁着五彩光辉的泡沫。
一戳,就破。
“姐妹们,那个男人是谁的?”窗口边,一个花衣女鬼看着牵着马走在寺中的燕赤霞,悠悠的扇着鸳鸯团扇,猩红的舌头舔着红唇:“好壮啊,我就喜欢这阳光的男人。”
“呸,骚蹄子又发烧了。”一个彩裙女鬼莲步轻移,也到了窗边,然后双眸顿时圆睁,忍不住用团扇遮住了圆张的小嘴:“哇,好壮的男人,我好宣。”
“我看看,我看看。”
又一个女鬼挤了过来,朝着窗外看去,然后兴奋尖叫:“啊,这是哪个姐妹勾来的男人,简直是极品,尤其是他的胡子,好可爱呀!”
“这宽厚的肩膀,这粗壮的胳膊,这结实的胸肌,尤其是这腰,一看就好有力!!!”
一群女鬼挤在窗口发搔,推推攘攘,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哎呀,我的头发。”
一个冒失的女鬼把头伸出了窗,结果一截头发暴露在阳光中,当即被烧成了灰。
女鬼连忙收回了头,抓着头发欲哭无泪,其他的女鬼咯咯直笑,只是那僵硬的笑容,让整个香暖宜人的阁楼充满了森森鬼气。
“你个冒失鬼,想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在她们嘻嘻的笑声中,燕赤霞突然扭头向着这座塔看来。然而,这座高耸显眼的塔就矗立在那里,但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红云、古庙、白雪、结冰的池塘,但,就是没有那座矗立的古塔。
燕赤霞浓郁的眉毛向中间一挤,顿时眉心出现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那半空中是哪一缕飘扬的黑烟,若有所思。
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牵在身后的马儿说:“不管如何,天色渐晚,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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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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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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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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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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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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