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挑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抿了一口酒道:“他昨天晚上就出来过了。”
采薇张大了嘴:“啊!”
长春此刻穿了一身麻布长袍,听闻鬼哭的话,他连忙摇头否认:“不,鬼哭居士一定是听错,那绝对不是小道。”
鬼哭什么耸了耸肩:“那你说说那失踪的馒头是怎么回事?”
长春很肯定的说:“肯定是老鼠干的。”
“得了吧,饿了到晚上偷偷出来找吃的不就是你吗?”
“无量天尊。”长春捏了一个法印,面色微红:“小道有辟谷丹,并不需要吃饭。”
“然而你并没有辟谷丹,不然在胡泽县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样,嗯?”
“对哦。”采薇补刀:“道长在前往埋骨城的路上,还吃的是我们的干粮呢。”
“好吧!”长春走到了桌边,垂头丧气的找了根凳子坐了下来,用力的捂住了脸:“昨天心魔忽起,小道需要闭关压下心魔,偷吃馒头的,也是小道的心魔。”
“少拿心魔说事,你们这些道士哪来的心魔。”看到长春还要反驳,鬼哭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问,道长为何突然出来?”
长春被噎了一下,道:“有危险,在南边,有浩瀚妖气沸腾。”
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同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三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靠桌而立的长刀上。
铃铛轻轻摇晃,黑色的绸带无风而起。
鬼哭抬起头,看了一下两人,一把握住了长刀:“来的还真是时候。”
一张鬼脸,浮现在墙上。
下一刻,恶念透过铃声传荡出去。
这张鬼脸,瞬间透明。一声惨叫中,鬼脸迅速消失。
采薇小脸有些发白,大叫一声:“大嘴。”
大嘴从楼上窜了出来,尾巴上还缠着一把长剑。长剑被甩了下来,采薇抬手接住。
轰!
大门破碎,一道黑影破门而入,风雨紧跟随着灌了进来。
鬼哭一脚踢掉刀鞘,雪白的刀光绽放。这道黑影顷刻间变为两节,红色的血液喷洒而出,两截尸体先后砸落。一截砸到地上,一截砸到桌上。
是一只小鱼精,浑身鳞片黝黑,只有腹部有大片的白,被鬼哭拦腰斩断。
门外,大黑马惊魂未定的收回蹄子,一口咬住缰绳,仰头扯断。刚才这头小鱼精突然从地下钻出来,可把它吓了一大跳。
肢体本能抽搐,鬼哭看向被尸体砸得粉碎的盘子,一颗颗染血的花生满桌乱滚,还不断有花生滚落在地,在地上弹动,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
刹那间,好生心痛。
鬼哭心头杀意沸腾,走到墙边摘下斗笠盖在头上:“你们呆在家里,我出去看看。”
说着,埋头撞进了暴雨之中。
采薇张开了嘴,想要叫着鬼哭,终究没有叫出来。
穿着草鞋的脚,踩在了积水之中,水花飞溅。长刀拖地,在地上留下细细的蜿蜒痕迹。原本干净的麻布衣服,在大雨之中瞬间就湿了大半,粘连着皮肤,看起来沉重而缠绵。
踏踏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在“哗哗”的雨声中响起,这脚步声略显急促。
“大黑,你看家。”
大黑马还想跟上去,却被这一句堵了回来,浑身湿漉漉的闯进了堂屋中。
鬼哭扯下碍事的宽大长袖,撕开衣襟,又扯掉缠绕在身上那包裹伤的臃肿布条,露出了已经结痂的伤痕,任由倾盆大雨冲刷。
抬头,帽檐下的双眼,透过重重雨幕,看向远处天空。
鬼哭双眸深邃,抬脚远离了屋中传出的晃动烛光,消融在重重雨幕的夜色中。
贪生怕死的士卒在逃,贪财如命的都头在逃,那些执勤的衙役们在逃,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人士也在逃。
对于这些,老铁没有指责,因为他也在逃,他没有指责的立场。就在前不久,他射杀了一个僵尸,接着鬼怪与僵尸蜂拥而至,他用一张从得道高人那边求来的驱邪符保得一命,接着便是一路逃窜。
如果只是僵尸和其他鱼类兽类的妖怪,还可以拼一拼,凭借高超的箭术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但,他面对的不止僵尸和其他鱼类兽类妖怪,还有鬼怪,在没准备的情况下,他无法和这么多的鬼怪相斗。琇書蛧
一声巨响,又一栋房屋塌了。
孩童的哭喊声响起,一家十几口,在这栋房屋塌了之后,一部分仓皇逃走,一部分被压在了下面,一部分留了下来,却手足无措。
老铁猛的停下了脚步,一咬牙,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一个女鬼出现在他面前,他双眸凶光闪过,女鬼发出尖叫。紧接着,他一头撞了上去,一人一鬼相穿而过。
湿透了的背后,阵阵阴寒透体,而那个女鬼,透明了几分。
女鬼尖叫着跑远了,老铁闷哼一声,跳下屋顶,冲到了那栋倒塌的房屋前。
一家十几个,跑了一半。
一个老人放声嚎啕大哭,在他身边,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也跟着哭了起来。倒塌的房屋中,血液混合着雨水蔓延而出。
一个身材还算强壮的男人,被房梁和瓦片压在了下面,只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他眼中满是焦急,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不断的吐着鲜血。
老铁赶得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已确定,这样的情形下,这人救不活了。
他一言不发,没有安慰这一老一小,只是一把抄起那才七八岁的小子,在过那五六十岁的老人,撞开重重雨幕,远离了那倒塌的房屋。
“我的儿,我的儿啊!”老人撕心裂肺的大叫。
“爹,爹……”小孩也跟着叫了起来。
男人努力的张开了嘴,口中发出混合不清的呢喃,眼中满是绝望:“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在他的怀里,还有一个小子。
而他身后,还存活着的家人被困在其中,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嚎。
可是,老铁始终没有回头,现在他的能力,只能救两个,两个,已是极限。
男人涣散的瞳孔中,漆黑的马蹄印入眼帘。他艰难的抬起了头,骑着鬼马的阴兵穿着一身黑沉沉的重甲,提着一杆大枪,冷漠无情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然后,举起了手中大枪,一枪刺下。
一对父子,被一枪穿透。
更多的惨剧,在这座城中,在这个雨夜,正不断的发生。
可是,老铁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现在就是他自身,也是岌岌可危。
在身后,十余骑追了上来,并且盯上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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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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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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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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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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