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南归,原本金黄的谷物已被收割,露出黑色的泥土。
枯叶飘舞,随风而起,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只顽固的虫子鸣唱起最后的挽歌。
鬼哭躺在农田中,身上的血与泥混合在了一起,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他就这样躺着,看着天空翱翔的飞鸟,双眼之中还有些迷茫。
吸入鼻腔中的,那种久违的新鲜的空气,告诉了他,他,出来了。
最后关头,他拼死一搏,冲进了那团肉柱的血盆大口中。
然后,加持了破晓神光的长刀势如破竹,轻松的切开了满是牙齿的肉壁。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挤压,就这么被身下的大地中吐了出来,出现在了这里,离开了那儿。
耳中,隐隐约约传来牧童的歌声。
歌声由远及近,变得清晰。
一个小孩,骑在一头大水牛的牛背上,水牛迈着悠闲的步伐,低着头行走在阡陌之间。
鬼哭从田中坐起身来,顿时把田坎上骑牛的小牧童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就从牛背上翻了下来,落到了一旁的稻田中。Χiυmъ.cοΜ
也幸亏到这已经被割,稻田中的水也不算多,不然这小孩不仅要沾了一身的泥,估计还要被家人给打死。
水牛受惊,抬脚狂奔。
小孩惊呼,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在后面直追。鬼哭更快,他迅速的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了绳子。
水牛鼻子吃痛,扭过头,就看到了一双狭长的双目。“轰隆”一声,水牛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屎尿齐流。
小孩快步的跑了上来,停到了两步之外,有些害怕的看着鬼哭:“那…那是俺…俺们村的牛。”
“放心吧,不抢你的牛,只是想问个问题。”
鬼哭一看就是个坏蛋,身上还沾满了泥和血,带着恶臭,小孩当然不会信他,但是又无可奈何,牛在人家手上,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办法。
“你问吧,俺都会如实告诉你的,只要你把牛还给俺。”
鬼哭点头,说:“这是哪里?”
“这是东骨村。”
“这附近有什么城吗?”
小孩看向鬼哭的目光有些奇怪:“往西边不就是埋骨城。”
鬼哭心头一动:“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小孩说:“当然有了,最近黑烟湖上突然升起了黑烟,俺听爹娘说,好多人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
说着,小孩看向不远处的湖面,突然瞪大了眼睛:“烟…烟呢?黑烟怎么不在了?”
“果然如此。”鬼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深邃。
小孩看着鬼哭半天没反应,小声的提醒道:“牛!”
看着鬼哭看了过来,而且目光中泛起亮光。他浑身一抖,天哪,难道这个坏蛋不仅要牛,还要拐卖自己这个小孩。
小孩的腿有些发抖,他可听大人说过,不听话的话,就要被人贩子卖走,卖给湖中的妖怪,真的好可怕。
“来拿吧。”鬼哭露出了个自认和善的笑容。
小孩看着鬼哭凶神恶煞的表情,差点都哭了,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了过来,一把抢走了鬼哭手中的绳子。
“等等!”
小孩拿个绳子就要走,听到鬼哭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小娃娃,你身上的那斗笠给我看看。”
鬼哭看着小孩那斗笠,心中实在喜爱。
这斗笠不如市面卖的精致,很是粗糙,看起来就像个圆锥,还不怎么规矩,戴起来想必也不怎么舒服。但是,鬼哭一眼就相中了它。
小孩转过头,连忙将挂在背后的兜里取了下来,递给了鬼哭。
鬼哭拿起来翻来覆去,看着这斗笠粗糙的构造,越加喜爱。
把手伸进怀里,然后面是一囧。
身上的钱袋,已经不翼而飞了。想必是在打斗中,不小心弄掉了。
但是,好的花生酥还在。可是,花生酥也只剩下一块了。
鬼哭有些纠结,他喜欢斗笠,也喜欢花生酥,实在是有些难以取舍。
“这斗笠,怎么来的?”鬼哭问道。
小孩小心翼翼的答道:“俺自己做的。”
鬼哭点了点头,用力的将手在身上擦干净,取出最后一块花生酥,掰成两半,然后说道:“这样,我用着一半花生酥跟你换着斗笠,怎么样?”
小孩连连点头:“你说啥就是啥。”
鬼哭满意的笑了,小孩差点被吓哭。
鬼哭看着两个半块的花生酥,衡量了一下,将小一点的塞到了小孩手中,拿着斗笠,吃着花生酥扬长而去。
“呸!不要脸的家伙,欺负小孩。”
“对对对,我都看不下去了。”
“装什么凶神恶煞呢,看把人家小娃娃吓的。”
“虽然我知道小孩很可怜,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是想笑。”
“哈哈哈哈咳咳咳……”
“楼上蠢货,都变成鬼了还会被口水呛到,真机儿丢鬼。”
“丢鬼的家伙,退裙吧!”
……
耳边,附着在冤魂铁甲上的冤魂吵吵嚷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莫名的,鬼哭居然还觉得有些亲切。
缠在腰间的大嘴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冤魂铁甲,哟,又活跃起来了?
小孩看着远去得鬼哭,手中紧拽着花生酥,委屈巴巴的咬了一口。
嗯,真好吃。
他“喀吧喀吧”又吃了两口,这才想起爹娘的嘱咐,千万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不然吃了就要死掉,死掉就要被火烧了。
一想到这里,小孩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巴巴的将花生酥吃完,牵着大水牛一路狂奔,跑回了村中,匆匆的把牛拴好,就直奔家里。
小孩他娘还在厨房中忙碌,小孩一下就冲了上去,抱着娘的大腿,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小孩他娘懵了,这小娃怎么回事,怎么哭得这么伤心,难不成又被大娃欺负了?
一看到小孩身上的泥,顿时,小孩他娘怒从心头起,安慰了一下小孩之后,让他坐在灶台边看一下火,反手就抄起烧火棍,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小孩他哥的尖叫声:“娘啊,那碗不是孩儿故意打碎的,别打了,别打了。”
“什么,你还打碎了碗?”
带着哭腔的叫声更大了,坐在灶台边看火的小孩很是疑惑,哥哥到底又犯什么事了?
没过多久,又听到爹的声音。
“怎么又在打大娃,他又犯什么事了?”
“今天小娃哭得伤心,身上还沾了泥,俺寻思着除了大娃还有谁,结果一打就打出来,这小王八蛋不仅欺负了小娃,碗也是他打碎的。”
“不对啊,几天前我是拿了弹弓打了弟弟的屁股,可都过了几天了啊,而且弟弟也并不知道是我干的。”小孩他哥倔强的声音传出。
灶台前看火的小孩顿时恍然大悟,他说前几天拉屎的时候是谁打了他屁股,原来是哥哥啊。
“什么?几天前让你弟弟跌进茅坑中的是你。”小孩他爹暴怒的声音传来。
然后,小孩他哥的惨叫声更加洪亮了。
小孩听着声音,回想着花生酥的美味,砸吧,砸吧嘴,吸溜了一下鼻涕,又往灶中添了一把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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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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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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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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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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