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绪在行事之前,已经知会了叶绥,怕是有什么不测,以便叶绥早作准备。
叶绥刚开始是觉得姐姐无需冒这样的险,但是想了想还是默认了。
以姐姐的为人,倘若不前去求情的话,内心肯定不好受。再者,的确需要有人在皇上陈述这一番利害的话语。
必要时,她也可以找到不少愿意为半令求情的人,譬如长公主驸马齐适之等,但都不如姐姐合适。
半令说过,纵皇上再忌惮再昏庸,也不会相信这样明显的设局,但是她却不能不防范。
默认姐姐求情是其一,另外作了安排是其二——不曾想,这个其二却用不上。
姐姐前去紫宸殿求情有了结果:皇上直说相信,让姐姐放心。
“半令,你觉得呢?”叶绥将这个结果说出来,语气略带着犹豫。
正如叶绪觉得哪里不妥一样,叶绥也觉得难以放心。
即便这个结果是她预料中的事情,但是它的达成未免太轻易了。
皇上说,是因为知道半令不会那么愚蠢,也是因为半令保护了云儿。
如果皇上真的相信半令,那就不会有这些年的事情了,还是说云儿在皇上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不,更准确地说,是云氏女的重要。
汪印很快就回道:“皇上会这么说,非是相信本座,也非因为本座保护了小殿下,而是局势所迫,不得不忽略那一个血字。”
纯妃处于深宫之中,虽然从缇骑那里得到许多消息,却还是不够,对前廷局势的判断就没有把握,所以才会七上八下。
阿宁心忧则乱,同样如此。
纵观朝局,就不难发现皇上为何会这样做了,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也。——比起沈肃究竟与谁往来,那一个明显是转移视线的血字就不那么重要了。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沈肃必定大力参与了彭城之战,某种程度上来说,沈肃与谁往来,谁就发动了彭城之战。
这个人是太子还是五皇子,或者是别的人,在皇上心中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太子是储君,是国朝未来的执掌者,此举是等同拿国朝来儿戏,后果要比专权还要严重得多;
至于五皇子……哪个皇子胆敢说不觊觎皇位?尤其是年龄和才能都和太子不相上下的五皇子!
其过去做的很多事情也不掩饰这种野心,借彭城之战夺太子之位也有可能!
可以说,确认彭城之战是谁发动的,决定着之后局势的走向。
有这么重大的事情压了下来,相比之下那个血字就变得轻飘飘了。
叶绥听了点点头,答道:“原来如此……不对,如果那个血字没有起作用的话,那么背后的人为何要这样设局?总不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必定还有其他目的。”
大人能纵观朝局,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的人也能,不然就不会对缇事厂造成那么大的打击。
那个血字不能起作用,这背后的人是不是料到了这个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何要多此一举?
“这也正是本座让缇骑们去查的,现在还没有答案。”汪印答道。
阿宁说得没有错,背后的人所做的每件事都不会无的,但现在时间不够、线索不够,他还没有答案。
暇日斋这里一时安静下来,叶绥合眼想了想,遂道:“杀了沈肃的人,肯定不是五皇子,很有可能是韦皇后和贤妃,假设真的是他们,那么把你牵涉进去,有什么目的?”
前世这个时候,半令早已经身亡,缇事厂也不存在了,参与影响朝局的没有半令,也没有贤妃,是太子、韦皇后和五皇子三方势力的角逐。
随后是太子被废,只剩下了韦皇后和太子之争……
她不知不觉学着汪印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脑中似有什么浮现出来,却模模糊糊,仍旧看不清是什么。
汪印见了,唇角不禁一勾,随即伸手盖住了叶绥的,止住了她的动作道:“阿宁,不必忧虑,局势的发展无非就两个方向,本座都作了安排。情况不会比遇到彭城之战更糟糕了。”
那一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所遭受到的打击也是前所未有的,封伯死了,上千缇骑死了,还有比那个时候更糟糕的吗?
皇上既然说了相信,那就说明在当前的情况下,皇上不会动他和缇事厂——那么就没有人动得了。
听到他这么说,叶绥起伏不定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然后朝汪印笑了笑。xǐυmь.℃òm
他对汪印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这些话哪怕当下不能解决问题,也让她对未来不再那么纠结不安。
是了,半令说的没有错:再糟糕,还能比在彭城的时候更糟糕吗?
甚至,情况能比前世更糟糕吗?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最后还不是挺了过来?
如今这些风雨,就是一种磨练,的确不必畏惧。
现在局势不明,畏惧并不能改变朝局的方向,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与此同时,五皇子正坐立难安,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灾祸从天而降。
他与沈肃从无联系,更加没有什么安排细作这样的事情了!
原本他饶有兴致地看待太子在垂死挣扎,谁知道连自己都深陷泥沼当中。
怎么办?怎么办?
“给萧若山发信,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细作究竟是谁的人!这些,本殿都要清楚!”他震怒下令道。
负责送沈肃回京的,还是萧若山亲自派去的人,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河内卫将领真是太没有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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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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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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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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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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