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圆润的婴儿肥,身高只有五尺左右,看样子还没有长开,在一众年轻士子之中显得格外的稚嫩。
他一副童生的打扮,正挨着一个年轻的士子,这士子与其有七八分相似,看样子应是其兄长。
这个童生,究竟是谁?
在所有士子都沉默不语的时候,这个童生站了起来,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这个童生说迁族移宗之策是国朝之福,对寒门平民来说是难得的机遇。
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长远的眼界,就能够深刻洞察朝局。
难得,实在太难得了!
赵朴作为国子祭酒,最不缺的便是爱才之心,他不禁对这个小童生另眼相看,开口问道:“哦?为何说这是国朝之福?是寒门平民的机遇?老夫愿闻其详。”
听了赵朴的问话,小童生并没有露出怯色,反而挺直了背脊,圆润的脸孔上带着一丝果决。
他这样回道:“回大人的话,其实世家寒门之争,历朝历代皆有之,殷鉴实在太多。现在国朝承平已久,世家望族占据了太多利益,此消彼长,寒门平民所付出的就要更多,这尤为不公……”
小童生说得语调激昂,还不时比手画脚,似乎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直到他身边那名年长士子扯了扯他的衣服,他的声音才低了下来。
赵朴“哈哈”笑了起来,大声说道:“无妨,无妨,且继续说下去,今日便是好要畅所欲言,这是老夫乐意见到的。”
小童生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意犹未尽,继续开口道:“大人,令世家迁族移宗,可许之以利,如嫡枝三代,授予六品以上的官职,还可以在京兆给予户丁佃田,如此种种,执行这一策的阻力就会有所减少……”
赵朴捻须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得越发慈祥了,就连双眼都眯了起来。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赞叹小童生的勇敢和眼界,那么现在……他真的感到无比震惊。
这个十四五岁的小童生,不但对迁族移宗有了判断,还想出了减少世家阻力的办法,所察所思要比许多朝中官员深远得多!
这样的人,不是天纵才学,便是在朝局把握上有惊人的天赋。
这个小童生,到底是何许人?
赵朴稳了稳心神,起身朝小童生走去,边说道:“甚好,甚好,后生可畏啊!你叫什么名字,出自何处?”
小童生弯腰答道:“回大人,我叫孙长蕴,来自河西道宁州,此番乃随兄长前来京兆游学,给大人行礼了。”
“孙长蕴,河西道宁州……宁州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啊,不错,不错!”赵朴笑了起来,目光只落孙长蕴身上。
随即,他吩咐随从给孙长蕴递了一张帖子,还道欢迎孙长蕴前去国子监或赵府,持此贴就可以随时拜访他,他将会无任欢迎。
小童生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接过帖子,这才显出一些与年龄相符的稚气来。
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老人家是当朝国子监,官居三品,是朝廷的重臣!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颇有些手足无措,讷讷道了谢,才紧挨着兄长坐下。
水榭内一众士子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他们既感叹孙长蕴的出众表现,又感叹赵朴对孙长蕴的厚爱看重。
要知道,当朝国子监大人的赞许和邀请,价值非同一般。
这个名为孙长蕴的小童生,得到赵大人如此青眼,可真是坟头冒青烟了。
有了孙长蕴的珠玉在前,不少士子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纷纷发表了自己对迁族移宗一事的看法,水榭这里的气氛复热烈起来了。
在赵朴的引导下,这些士子们都觉得,孙长蕴所说的很有道理,世家迁族移宗对寒门平民来说,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在场的这些士子,大多都出自寒门。换言之,现在他们就面临着这个天大的机遇。
在得知这个策略是缇事厂汪督主所提出的,士子们在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之后,俱都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喃喃说了一句:“原来,缇事厂汪督主是这样的……这真是没有想到……”
在他们的印象中,缇事厂汪督主如同恶鬼夜叉一样,所过之处满是腥风血雨。
但是现在,汪督主会对付世家望族,会为寒门平民争取机遇,还有这样……可以说是和善的一面。
因为这一事,他们对汪督主多了一丝了解。原来,汪督主不仅仅只有可怖震慑,还有别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这些士子对汪督主的印象有了微妙的改变。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在场的这些士子,将来有不少成为国之柱梁。而在白云水榭里的这一点观感,或多或少影响了他们的行为。
也因此,这为汪印带来了一丝善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很快,白云水榭里的一切,都被密切关注着京兆动静的缇骑呈到了汪印面前。
素来平静冷漠的汪督主,在听到缇骑的禀告后,神色不禁有了一丝起伏。
“孙长蕴?你说,那个童生叫孙长蕴?”他这样问道,语气难掩诧异。
“没错,厂公,就是孙长蕴!他只有十五岁,是河西道宁州人氏,此番随兄长孙长葆前来京兆游学,正巧参加了赵大人的邀请,入了赵大人的眼中。”沈直这样说道,神情也有些微妙。
作为缇骑掌班,他当然知道“孙长蕴”这三个字。去年,厂公下令查探这个人,缇骑们几乎将整个京兆翻遍了,却一无所获。
后来,缇骑查探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京兆,还扩散至于京畿道。便是如今,还有缇骑在继续查探“孙长蕴”这个人。
没有想到,京兆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孙长蕴的人,还是河西道宁州人氏。
这个孙长蕴,是厂公所寻找的那个孙长蕴吗?如果是,难怪缇骑无所得了。
毕竟,河西道宁州离京兆太远了,缇骑们压根就想不到这个人会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此刻,汪印却很确定,这个在白云水榭里出现的孙长蕴,就是小姑娘所说的孙长蕴!
毕竟,能够提出“捐献粮钱可得田,王师外镇必籍边境营田”这个办法,解决了军屯民屯之争的人,国朝世所罕见。
而现在,对迁族移宗有这么深刻了解的人,同样极少。
他们都名为“孙长蕴”,这绝对是同一个人。
任凭汪印心思再缜密再广远,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孙长蕴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童生!还是遥远的河西道宁州人氏!xiumb.com
小姑娘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兆,怎么会认识这个孙长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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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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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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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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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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