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这几日跟他朝夕相处,晚上同睡一张床,在他的怀里入睡,说不动心,都是假的。好在我也打算接纳他了,好好博得他的青睐来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想,应该可以减轻我心里对兮儿的愧疚吧,可以证明我不是真心的喜欢他的吧。
我让岱秋扶我起来,到小花海那边看看。岱秋扶着我走到花艺边,太监们马上跪在我脚边问安。我恍惚间看到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我一惊怕被人认出来,赶紧叫岱秋扶我回去。岱秋看我紧紧张张的,便扶着我往回走。太子看我刚走开就回来,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花艺,我回答只是太久没走动了,脚有点酸,回来休息一下,便坐回躺椅上。拿着绢扇悄悄的挡住半张脸,用眼角若有似无的打量着那个眼熟的太监。在看到他把花盆放下转身时,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我仿佛梦回在沉香院院子里,我在那天围观的地方,看到了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葵莹跟在一旁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阿德。葵莹原本在对着玉娘哭泣,突然脸一转,看向了在一旁围观的我,表情由凄凉柔弱变成了因惊恐而上下扭曲,问我为什么不为她报仇。我害怕的抓住身边花娘的手,发现很烫,我拿起手手都是密密麻麻的水泡。我看向身边的人,身边的人全部都被包裹在火焰中,眼神充满怨念的看着我。我害怕的跑开,跑到玉娘身边,抓住玉娘的手求她救我,玉娘被我一碰,竟然化成了一摊灰烬。我哭出声,感觉身边愈来愈热,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围在我身后,伸手要抓我,口里喊着为什么不报我报仇。我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痕。我看向身边的太子,正在睡梦中沉睡。我感觉靠近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他潜意思里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我怕吵醒他,在他怀里小声的啜泣着,我到底应该怎么报仇,是我没用,在宫里几个月了,连是谁害死你们的都不知道。
隔天起床,太子已经去上朝了。岱秋一进房间看到我,一脸惊讶的问我昨晚怎么了。她拿来铜镜给我看,我看着镜子里肿的跟核桃包一样的眼睛,想着反正今天也不用见人了。我坐在院子里躺椅上,叫岱秋拿来鸡蛋敷着眼睛。一边偷偷的观察在修缮花艺的阿德,他怎么会到宫里当太监,他不是想娶葵莹吗?我心想着,在这个宫里,能为我所用的人几乎没有。岱秋是丞相府的人,她充其量就只是不会害我,并不会为了我做任何不利于丞相府的事情。娪儿虽说这些天天天想往我这跑,可是天天被太子挡在门外,也见不到,而且我也并不希望她知道太多肮脏的东西。而整个东宫都是太子的人,而且我连哪些人是冯宝君的我都不知道,这样说我可以用的人等于是没有了,我看着这个忙忙碌碌的阿德,或许,他是可以用的人。
我骗岱秋说天有点冷,打发她去屋里帮我拿披风。看着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太监,只有阿德离我最近,便从躺椅上起来,走得离他近一些,装作崴脚的在他身边要摔下,岱秋刚从屋里出来看到,尖叫了一声小姐,阿德一回头,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我被阿德跟岱秋扶到屋里休息,我安慰岱秋说没事,岱秋说还是得找太医来看看,打算打发门外的太监去叫太医。我便乘机问阿德叫什么名字,他马上跪在地上,说道:“回禀太子妃,奴才花缮房小德子。”
“好,今日幸得你救了本宫,本宫必定会好好赏赐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谢太子妃娘娘,今日之事是奴才应作的,奴才不敢要任何赏赐。”
说完我便让小德子起身,很快太医就来了,刚下朝回到东宫的太子也被惊动了过来。太医把完脉说没什么事情,便退下了。太子不满的要责骂岱秋,被我拦住。
“太子殿下,这事不怪岱秋,是院子里突然起风了,我让她进屋拿披风,又想到花海那里看看花,才会不小心崴了脚。主要还是因为我宫里贴身的宫女就岱秋一个人,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好在花缮房的小德子手快扶住了我,不然可不知道这一摔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太子帮我揉了揉脚踝,说道:“那还是我的错了,往日你身边贴身的宫女可是不少,偏偏你这次回宫一个都不留,就只要了岱秋。”
我心想还不是怕被人看出来我不是兮儿,嘴里想着计划,还是说道:“那太子给我赐多一个贴身的宫女吧,或者让我在丞相府带多个婢女进宫吧。我还是想要以前伺候惯了的老人”
“这可不行,无论娘家是谁,入宫可带来的婢女向来都只能有一个。这是规矩,不能因为你的丞相的女儿就破例。这样吧,我在我宫里给你派多一个贴身的婢女过来。”
我想着带皎月进宫的大计就这样泡汤了,还多了一个太子的眼线,不死心的说道:“妾身谢过太子殿下,不过臣妾还有一事,今日之事是这个小德子救了臣妾,臣妾想着赏赐他,他倒是什么都不要,我想着这个人规规矩矩,恪尽职守的,也不错,想要在我宫里用着,不知可以吗?”我拉着太子的衣袖问道。
“当然可以,你看得上就留着吧。我让小圭子跟花缮房说一身就可以了。”太子看了小德子一眼说道,“好了,岱秋准备午膳吧,下午我叫方辛来你这里给你见见。”
用完午膳,我小睡了一下。醒来时岱秋就跟我说,小德子跟方辛已经在前厅准备觐见了。我走到前厅,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德子跟方辛。我被岱秋扶着坐好,便让两个人抬起头。因为阿德我心里已经熟悉了,也没怎么打量他,主要是打量太子给我的方辛,我想着这两天挑点什么错就打发她回太子那里算了。方辛抬起头来,我看了一下,应该年龄跟我差不多,但是黑黑瘦瘦的,脸上倒是挺有精神的,跪着也挺直腰板,很有骨气的感觉。岱秋跟他们两个讲了一下我屋里的规矩,我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讲完了,我问了方辛之前在太子那里是做什么差事的,方辛终于开口说话:“奴婢在太子爷宫里是贴身侍卫,负责照顾太子爷起居。”
“你会武功?”
“略通一些,奴婢的哥哥是禁卫军方顺副统领。”
“你还会一些其他的吗?”
“奴婢还略通医术与毒物,可以为太子妃娘娘甄别日常起居膳食安全。”
我心想着太子还真是给了我个不错的婢女,懂这么多,至少能保护我的安全。
了解完,我便让岱秋领着方辛去她住所看看,前厅里只剩下我跟阿德两个人。我让阿德起身,
“你救了本宫一命,我看你之前在花缮房待着也受人欺凌,便把你要来我宫里,你不会怪我吧?”
“多谢娘娘,能来娘娘宫里是小德子的荣幸,怎敢责怪娘娘。”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跟本宫要任何的赏赐。”我看着阿德犹犹豫豫不敢开口,便再说道:“任何赏赐,包括金银珠宝,机会只有一次,是看在你救了本宫肚子里的皇章孙才赏的你。”
阿德好像被我打动,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奴才斗胆求娘娘赏赐五百两,奴才日后定当为娘娘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我想着,他果然是为了葵莹才进宫当的太监,可是葵莹已经不在了,就算她在,她能接受你为了他变成一个不完整的人吗?
“为何是五百两?可是要救什么人?”我问道。
“不敢欺瞒娘娘,是奴才曾有一心上之人,在京都内当花娘,奴才曾许诺她会为其赎身,故需要娘娘赏赐银两。”
“你与她两情相悦的话,为何要入宫当。”
“奴才在京都内四处谋生想发财之道,有一同乡说入宫当差,主子们经常赏赐奴才,很快就能凑齐五百两,便让我随他入宫。奴才本以为入宫是做侍卫,没曾想,被带到了净身房。”说着他拿袖子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奴才已经是无根之人,对男女之事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那女子本来就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会被卖到沉香楼为花娘,奴才答应了为其赎身,便要信守承诺,故求娘娘赏赐。”
我看着把头顶着地板的他,心里都是心疼与无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忍住不让它流下来,我还有下一步要进行。我整理完情绪,对他问道:“你刚说那位女子在沉香楼当花娘?可沉香楼据我所知,在数月之前已经毁于一场大火中,一百多号人全部葬身火海。”
阿德惊讶的抬起了头,紧张的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葵莹她还答应了会等我为她赎身的。不会的,不会的。”
“葵莹?我好似在莲心庵的沉香楼墓碑中见过这个名字。沉香楼一百多号人大都尸骨无存了,莲心庵的尼姑们给她们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了罹难的所有人的名字,你可以去看看。”我拿出我宫里的手牌,“我看你也可怜,你拿着我的手牌出宫吧,去城外的莲心庵沉香楼墓碑看看,祭奠下她。”
阿德颤颤巍巍的手拿住了我递给他的手牌,趴在地上哭。我起身要离开前厅,看着他,不忍的说道:“逝者已逝,生者望珍重,才能安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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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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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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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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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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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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