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湖,是她唯一的线索。可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知道这件事情的风绝尘。
好想见白衣,好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直觉告诉她,白衣没有死。可既然没有死,为什么就不回来呢?
“小姐,你去哪里?”见柳非烟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梦云不禁问道。虽然这一个月她早就带着自己和思雨把这附近的地方都摸熟了,但以一个女子出门总是有些危险,尤其是像柳非烟这种不可方物的女人。
“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晚膳之前就会回来。那个地方离这里不远,我会小心的,不用担心。”
最后那句话已经是从门外传来,梦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收拾着房间。不用作别的猜想,小姐一定是想起了白衣先生了。
离开纤云阁,柳非烟很快就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了。真是的,每一次都学不乖,明知道会被甩掉还是不死心地跟过来。明明这些人自己之前都不认识,现在都快记得他们脸上的痣了。
跟踪她的人,自然就是段青涯派出来的。虽然这段时间他好像很忙,所以意外地不骚扰自己,但只要她出门,身后总会跟着几条小尾巴。美其名说是保护自己,不如说是监视比较合适。
柳非烟也不管,只是径自走着,偶尔停在小摊前面看看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若不是带着面纱,估计她也会变成走在街上的活展品。
如此看了几家,柳非烟用眼角瞄到身后那些小尾巴开始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她笑了笑,提步准备看下一家。
转入一条小巷,柳非烟躲在一堆放在角落的竹子里头,目送那几条小尾巴再次带着懊恼的表情离开。
带着轻快的步伐,柳非烟走到青云山麓澜湖边。离自己差点被埋的地方不远有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一般人会以为那里没有路,谁知道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她曾经想过,如果在这里自杀的话,会不会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对着她的宝贝电脑过着她的宅女日子?
她不见了,不知道她那个彪悍的编辑会不会因为她的专栏开了天窗而抓狂?她的父母偶尔想起她这个女儿时打电话找她发现无人接听会不会去找她?她的读者会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去看第二个作者的书?与其在这里问这么得多的会不会,倒不如说,即便是自己消失了,在那个地方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有什么改变吧。听说神明间还有一种技能叫做自我修复,就是一个人因为不可抗力突然消失,神明们就会把这个人消失的空缺补上,装成从没有出现一般。
比方说,她的车祸现场现在连一点小塞车都没有;又比方说,厨艺界也好文学界也好,都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再比方说,她的父母有一个女儿,可那个人却不是叫做叶知秋……
只要是不需要照顾思雨的日子,她都会来到这里。这个地方十分清净,静得只听到风啸水流,静得,让她这个大大咧咧的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这段日子,她的日子过得很安稳,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轨道进行着,只除了一个人。
白衣,他还没有回来。都一个月了,仍然是音讯全无。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毒药啊!
平日很多事情都习惯找白衣商量,现在他人不在了,自己就变成这幅德行。看来她会说梦云,却不会说自己了。
靠着那一棵大榕树坐下,看着偶尔浮出水面的鱼,似乎……有点困了……
海棠春睡,这是白衣在千叶榕下看到的一幅美景。
在她的身边坐下,他抬手将她顽皮的长发收回耳后。
明知自己长着这样一张绝世无双的脸,怎么还如此不设防?要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他白衣,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好不容易解了身上的毒,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本来打算先回去纤云阁一趟,不巧在放马的时候却发现她在这里,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吗?
这个地方,他以为不曾有人发现,故而一直把这里当成他的秘密基地。却不知这个小妮子在他不经意之间便闯了进来,一如她直接而莽撞地闯入他的内心一样。
那天的那句“我等你回来”,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听起来却如遭重击。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渴望着他回到某一个地方。他没有家,虽然有待他如亲儿子一般的养父,却没有一样东西是冠有他白衣的名字,更没有人在某处怀着一颗单纯的心等待着他的回来。可柳非烟却说出来了,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他最想要的话。
那句话无疑是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生根发芽,弄得他的心中麻麻的,整天像是被别人催促着一般想要尽快回来。他头一次明了有盼着自己回来的滋味是如此美妙。可,他却也不得不想办法将那株小幼苗以及它所带来的那份悸动一并在心中拔除。
他,不能害了别人……
看着那张熟睡的无忧的脸,白衣觉得从自己的心中长出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红色的细线,一直延伸到柳非烟的小指上面,死死的,打了一个结。
是结,也是劫。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从异界来的灵魂就牵动了自己的心,之前是好奇,现在,更多的是忧心。怕她在自己顾不上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不动声色的安排自己的心腹在暗中保护;怕她会有一点小磕小碰,所以将天下名医炼制的上药像糖果一般送给了她;怕她始终单纯的心思无法应付纤云阁那人的狡诈毒辣,所以事先就把思雨调教得不像一个十岁孩童。
若是命中真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思,恐怕也只有这个傻丫头了。
旁边的佳人突然微皱起眉头,不良的睡姿让习惯软枕的她有些难受。朦胧之中,她似乎看到隔壁坐着一个人,一身的白,宛如上帝身边的安琪儿。
如果是天使的话,应该不介意让她靠一下吧。本着这种无赖一般的想法,柳非烟软软的身子靠了过去,枕在了身边那人的肩膀上,然后逐渐下滑,在肩窝上流连了一阵,嘟哝了几句后滑至更加舒适的“枕头”上,如猫一般轻蹭几下后,再次睡得深沉。www.xiumb.com
望着那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小脑袋,白衣有些哭笑不得。再怎么对他不设防,这样也太过了吧。就算是一般的夫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更何况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虽然从小便烙在心上的礼法提醒自己要叫醒柳非烟并推开她,但在看到她呢喃着自己名字露出的浅笑时,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山涧的风要比平日的稍凉,柳非烟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还是不要受凉了好。
褪下自己的外衫,白衣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披在了她的身上。要这么看上去的话,或许还真的会让人以为是哪一家的小夫妇吧。
“唔……”如交叠的羽毛被轻轻分开,乌黑的眼瞳像是蒙尘的墨玉,对出现在眼前的白色扇面有些许迷惑。从长衫中抽出手揉了揉眼睛,双眼慢慢有了焦距,眼神从扇面移到白玉制成的扇骨上。
玉骨扇?看上去好像是白衣的那一把。
瞧着柳非烟刚睡醒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白衣适才郁闷的心情瞬间上扬,清朗眸光中也不自觉爬上一丝暖意。“醒来了?”
看着面前的折扇被一折一折地收起,刺目的阳光让柳非烟下意识地拿起身上的东西往头上一挡。
啊咧?这衣服,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透过白色丝质长衫的光变得如梦如幻般朦胧,从这一边看到面前似乎有一张带笑的脸。猛地放下那件衣服,熟悉的轮廓代替扇面和衣服替她挡住了直射的光。
逆光之中,柳非烟伸出手,指尖沿着挺拔的鼻梁滑至轻抿的薄唇,再到没有一点胡渣的刚毅的下颌,实在的触感和反馈过来的微热告诉自己,在梦中几度徘徊的男人回来了。
“白衣,你回来了吗?”出声的,依旧是一声疑问。她的声音细若蚊喃,像是在向面前的人肯定什么,又像是对自己暗示着什么。
“我回来了。”又一次,白衣没有用“在下”二字自称。如在梦中的柳非烟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纯粹,连眼中的眷恋也不曾掩饰。
曾听说,人在刚睡醒的时候,意识和理智都没有完全回拢,所有的情绪都是最真挚的,没有半点碜假。就因为是真挚,所以值得他同样真挚地对待。
白衣的话就像是十二点的钟声,从梦中一下子被拉回现实的柳非烟慌忙缩回手,垂下的眼也在转瞬之间掩去泄露出的留恋。
老天,她刚才在做什么啊?大庭广众之下调戏美男?!就算柳非烟是个青楼花魁,这样也太出格一点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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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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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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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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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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